《不死鸟》林小赖

23、伤别离

　　玖华与犬牙的最近一役吃败，百里升决定亲自前往战场，影陟和凯里沙将跟着去。
　　突然爆发了这样的事情，璎珞有些措手不及，总觉得不真实。
　　至少自从璎珞出生以来，云娄还不曾发生什么大的战事，她对战争的了解多半来自长辈的述说，而长辈们所述说的那些毕竟也年代久远了，对她来说，战争实在是故事里的事情。突然听说自己身处的国家在跟另一个国家打仗，而身边的人很快也会参与进去，她一时间实在很难生出战场危险之类的具体想法来。
　　然而再不了解，也知道那是个动不动就会死人的地方，想到这个，心里还是烦躁不安。
　　影陟告诉她自己三天后就会启程的时候，她差点没反应过来，尽管嘴里脱口而出“这么快？”
　　第二个反应是“你干嘛要去那种地方？”
　　影陟脸上不好看。愧疚，但是无可奈何，“老师对这条兵讯很在意。别人都道老师是接受不了玖华突然吃败罢了，我是老师带出来的学生，我很明白，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老师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这种时候我却留在王都心里实在不好受。”

　　其实璎珞又何尝不明白，不过一时冲动，未及思索便冲口说出来了。如今细思下来，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种种思量最终只变成一句话：“万事小心。遇到古怪的情形千万不要逞能。”
　　影陟应下了。
　　“哎，突然间你，凯里沙和伊尔提都走了，老师也走了，连秋祭都变得不好玩了。到时候只有我们几个女孩子啊？”璎珞有些遗憾地微撅着嘴。
　　影陟沉默了一下，认真道：“你要继续待在玖华吗？我是说，你父王和大王兄也在等着你回去呢。其实，我不在玖华，就让你一个人在在回春宫里住着，不但寂寥，我心中也总觉得放心不下。”
　　“嗯，这个我也曾想过……”璎珞漫应着，过一会才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我也顺便回去？”
　　“是啊，本来你在玖华也不是没人陪着，但终归不是自己家里，没有我在旁边看着，总免不了要担忧你开不开心，寂不寂寞，平时行事什么的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说到这里不觉有气，便没好气道：“旁的不说，出门总是不带侍卫这点就令人放心不下，又容易相信别人……”
　　“好了好了，我最怕你唠叨这个问题了。”
　　“嗯。总之，你明白就好。”

　　“我觉得我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还有谁能欺负到我头上来么？相较之下，我更担心普丹兰啊……”璎珞道。
　　“我倒觉得她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厥丹公主又不像你那样冲动，总是做些让人生气的事。”影陟说完也觉得自己根本是关心之乱，确实要说该担心的话，也总是这一位更无依无靠。
　　璎珞眉头纠结着，“那么我要什么时候回去好呢？还是要等过了秋祭吧？”
　　影陟本来很想说干脆与我同一天走算了，但是想想确实太急了些，便不开口，只道：“也行，本来我是想着能亲自送你出去是最好的。不过这几天要忙着准备出门的物事，估计就是同一日走也没时间送……”
　　“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府中的侍女们最近可要忙翻了吧，嘻嘻，不如我也来帮忙好了。”
　　影陟突然目光灼灼，“你要来帮忙？”
　　“嗯。”她认真地看着他。
　　影陟一时间心绪翻涌，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住，笑得意味深长，“不必了，她们做得来，你真要帮忙的话，我这里的忙更需要你帮。”
　　璎珞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惊道：“你做什么？”
　　影陟已经走进内室将她放在床头，后背就靠着床板，璎珞脸上一红，那人已开始上下其手，不甚湿润的唇袭来，将她的唇都弄痛了。
　　这根本就是一急色鬼嘛，璎珞被吻得气喘嘘嘘，理智却还死命保持着清晰，双手抓住对方游走的手，好不容易撇开头，不稳道：“等等，现在才大白天吧？要是有人进来了怎么办？”
　　“我的寝室谁敢乱闯？”影陟笑着坂正璎珞的脸，打算继续未完成的革命。

　　璎珞情急之下干脆一把扑上去将他抱住，影陟干脆往后一倒，将抱住他的人也一块拉着倒在后面叠放着的被子上，璎珞又一声惊呼，随即感觉自己的腰被环住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热情的。”
　　“不知羞。”璎珞撑起身子，羞恼地伸手拍在对方脸上，“我要去找普丹兰啊，这么大的事情我总得先告诉她。”
　　影陟放在她后腰的手往上一移，又将她按了了回去。
　　“不许每次都抗拒我，我马上就要走了，接下来我们大半年都见不到了，你就不想我？”
　　“那还没开始呢。”
　　“所以我要提前多讨点赏放着，好在你不在身边的时候回味解馋。”说着意犹未尽地重新吻上去。
　　饶是璎珞再顾虑些白天黑夜情不情理的问题，此时也顾不得了，只安分地享受着这个吻，直到喘气声此起彼伏，趴得身子都僵了，才含糊不清道：“可是我还要去找普丹兰。”说完一声低呼，却是影陟不甘心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小口，璎珞才感到自己的唇被放开。
　　又听得一声叹息，说话的声音有些粗嘎，“现在时间确实不好啊，等一下还有不少事情要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口气不禁有些烦躁。
　　“是啊，事情本来已经很多了。还有啊，你答应的话总还是作数的吧。”
　　“嗯？”
　　“不召见其他女人。”
　　“……”影陟沉默了一下，“其实在军中也没有机会的。”
　　璎珞的眼睛一眯，“哎，你没有正面回答，你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吧？我听哥哥们说过的，在军中也是有军妓的吧？而且战争停歇的时候也是有很多借口暂时离开军中的吧？”
　　影陟失笑，“看来你也不是全然不了解啊。”
　　璎珞的脸色黯淡下来，“算了，孤身在外，就算找找女人也无可厚非，不过你不要让我知道，我知道会不开心的，你不说的话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还有，你不可以带回来，如果明年秋季我知道你身边带了旁的女人，那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这不是威胁，也不是耍脾气，而是我接受不了，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千万别答应这门亲事。”
　　影陟有些心疼地在她脸颊浅啄了两口，“你放心吧，来历不明的女人我是不碰的，也是不给碰的，有老师看着呢。”
　　“谁知道老师管不管得住。哎呀，再拖下去天就暗了，我还得去找普丹兰呢。”
　　“嗯。”影陟应了一声，璎珞正要起身他又突然伸手将她拉住，低声在她耳边道：“今晚别睡你那小院了，到我的寝室来吧。”
　　璎珞羞道：“你还来？”
　　影陟暧昧笑道：“哪里还来？我都还没正式来过呢。”
　　璎珞只恨恨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挣开他的手跑了。

　　出乎意料的，璎珞将消息告诉普丹兰之后，普丹兰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想象中的惊讶，而且表情的变化甚微，道：“突然爆发这么大的事情，确实太出乎意料了，不过，你不一开始就是打算入冬前回云娄么?”
　　“呃？”璎珞一窒，方觉确实如此，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把事情想岔了。
　　“可是，这回不只是我啊，连影陟和凯里沙等人都决定要走了。就剩下你一个……”影陟在的话，好歹他会照料着。
　　普丹兰微微一笑，“璎珞你当真傻了，我与他们本来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们在与不在，于我又有什么影响呢？除了没有你来串门，其他难道不是跟以前一样么？”
　　“呃……这么说似乎也没有错。但是有他们在总觉得比较安心啊……”
　　“嗯，我明白。”
　　“哎，普丹兰，咱们这一别，真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了。不会就此不会见面了吧？”
　　普丹兰失笑，“说什么呢，明年秋季不就又见面了么？”
　　“哎。谁知道呢？在这期间奥里斯就会来了吧，如果他带了你走的话，我不就见不到你了。”
　　“都还不一定真的会来呢……我总觉得不安呢……”
　　普丹兰欲言又止，神情里有些寂然。
　　两人相对看了一会，璎珞突然上前将普丹兰紧紧抱住，眼角莫名地湿润了，普丹兰很自然地也回抱住她，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普丹兰，我觉得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从小到大我的朋友就不多，只有母亲和奥里斯是我的牵挂，如今又加上你。”
　　说完两个人都不自觉露出笑容来。
　　“嗯。虽然我在云娄也有很多玩得好的，但是你的是不一样的，我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反正你就是不一样的。”
　　“嗯，我明白，你也是。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即使我们将来真的没有机会再见面，我也会一直记住你，记住你一辈子。”
　　“我们不要一辈子都不再见面好不好，好歹，很多年后要再见一面。”
　　普丹兰长这么大，鲜少有感到幸福的时刻，但是这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被填满了。
　　“好啊，我也很期待见到将来的你啊，已经长大，成为玖华王妃的你，还有你跟太子殿下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璎珞突然感觉自己心底的某一块被安抚了，泪水憋不住流淌下来，哽咽地叫了一声“普丹兰。”
　　没料到璎珞真的这么哭了，普丹兰一时间哭笑不得，笑道：“傻姑娘，都还没有真的离别呢。”
　　“可是我一想到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就想哭啊。”

　　普丹兰轻拍着璎珞的背，想起自己离家时母亲就是这样安抚地抱着自己的。想到这里，不禁心下凄然。无论此生是在回春宫里度过一生，还是能够跟着奥里斯走，自己都没有机会再见自己的母亲的了……不知道母亲一个人住在那个地方是不是更加寂寞了……
　　隐忍的痛楚涌上心头，普丹兰不觉将璎珞抱得更紧，“璎珞，其实，自从你说要离开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么？”璎珞的说话中尚带着一点哭腔。
　　“我还没想好。”普丹兰说：“要在这里无止境地待下去，我心里总觉得不安，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我很害怕等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老得不好看了。”
　　“才不会，普丹兰你永远是我心里最漂亮的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你这样的佳人，真的。”
　　普丹兰感激地对璎珞一笑，说“我心里其实很想亲自去找他，而不是在这里坐以待毙。”
　　璎珞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确实呢……”
　　“你认为呢？我究竟是要等下去呢？还是要去找他？”
　　“可是，如果你走了，回春宫这边怎么办？”
　　“正是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我才犹豫不前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