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悠悠向默然》白发成雪

2、第 2 章

　　上课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就快过去了，天气一下子就转了凉，曾文捷依然气势很足的教着他的数学导论，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林子衿照旧每次都去听课，每次照样上到一半睡的天昏地暗。莫然却没有再出现在数学课上，也没有不满的言论和抗议传来，该开心的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开心，该愤怒的人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愤怒。旁观者讨论了一段时间，也就渐渐平息了议论。只有张凤儿每回去上课，总喜欢瞪林子衿，鄙视她浪费了那么好的旷课的机会。这天，照例的被鄙视之后，林子衿终于败下阵来，答应不去上课，改成躺寝室里浪费光阴，这才把张凤儿哄走，而姚梅也摇了摇头，笑嘻嘻的和她们结伴上课去了。
　　为什么我不去上课，她们那么欢天喜地呢？她要再跟着去，感觉张凤儿都要来挠她了。林子衿奇怪的想着，她也不是喜欢这科目，相反，如其他女生一样，理科也是她的弱项，在她们这个四人宿舍间里排名的话，她的高数成绩被姚梅远远甩开了八条马路，比金慧都不如，只堪堪比张凤儿高个几分而已。成绩不好所以才要一直去上课嘛，她暗暗自我辩解道。
　　无所事事的在寝室里呆了一会，她决定还是去图书馆打发下午。一个人的寝室太安静了，少了室友们的叽叽喳喳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有时候，一个随性的念头，会让我们遇到不同的人，会改变我们的命运轨迹。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我们诧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生时，会不会记起一切的最初？
　　林子衿和莫然的最初，就在这样的一个午后。
　　那天林子衿走到自己最喜欢的位置时，看到莫然坐在那里。他穿一件灰色的T恤，斜斜的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子上，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在他前面的课桌上，阳光中似乎还有尘埃飞扬，点点似精灵般自在跳舞，他的面前虽然摊着一本书，但是他似乎有点累了，眼睛微闭着在休息，右手下意识的转着笔，笔尖在阳光中反射出银光，林子衿看过去时正好照在她眼中，亮光让她微微眯了眯眼。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针织长外套，里面是白色的长T，扎一个简单的马尾，她其实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个会令她哭令她笑的人，没有准备好遇见这个她会一直爱的人。可惜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不然，也许我们的林子衿会化个淡妆出来，换一条漂亮的裙子，或者，也许她根本就不会出来。
　　谁知道呢。反正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所以她走到他面前，然后开口，
　　“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莫然手中转的笔，停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奇怪女生。他认得她，但是他也记得，他们似乎并不是朋友，也没有怎么说过话，眼前的女生，随意的扎一个马尾，两侧的头发有几根没有扎进去，调皮的散在阳光里飘荡着，飘过她的嘴角，她的唇很薄，薄唇的都是薄情寡义的，他的心里恶毒的想，不过，她的唇并不能说是薄，而应该是很小巧吧，唔，鼻子也很小巧，眼睛倒是蛮大的，有点像，像什么呢，像小鹿？不是，还是猪？可是她不胖啊，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像猪呢……
　　林子衿往他对面坐了下来，她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正天马行空的把她和各种动物做匹配，心里有点后悔起来。学校的图书馆建的很威严，他们现在位于的是三层的存放计算机专业书籍的角落，这个地方还是上个礼拜她偶尔发现的，窝在这个位置晒太阳特别舒服，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计算机系多宅人，几乎看不到其他人会来图书馆。
　　莫然停下转动中的笔，把身体往前微微前倾，侧了侧头，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哦，室友说我应该享受福利，不然对不起老师的。”其实是室友们觉得我对不起她们唉，她自己心里加了一句。
　　莫然郑重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没错，这也是我的福利，不享受也对不起老师。”
　　林子衿一滞，脸上有点呆呆的，“你分都全扣了，这还叫福利啊。”
　　“只要能名正言顺不上曾教授的课，就是福利了。”
　　“老师为什么要这样罚你？”
　　“教授大人大概觉得我们没有把兴趣放在他身上，感到心情失落了吧。”莫然顿了一顿，突然把头微微低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那天在后面讨论什么？”
　　“讨论什么？”林子衿打开带来的书，随口问道，金慧他们上次聊的时候似乎没有谈起这个话题，估计也是些杂七杂八的琐事罢了。
　　“讨论……男人的裸体……”莫然把话音拖长，压低声音暧昧的说。
　　“咳，咳……”果然不出莫然的所料，对面的林子衿被他的话呛住，脸上噌噌的红了起来，在阳光下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
　　“呵呵……”看着林子衿红透的脸庞，莫然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好，很令人心旷神怡，他把身体往后靠去，“我们在猜，岳飞的背上是不是刺了精忠报国几个字？”
　　林子衿脸上的害羞还没褪尽，刚刚被莫然的开口吓了一跳，但是没想到是说这个话题，岳飞是他们班上的一个男生，因为和南宋名将同名，女生们也曾拿背上刺字暗地里开过玩笑，支吾的回了一句，“那……有没有呐？”，她心里也是好奇的很。
　　“你猜？”莫然深谙无耻之道，就是不正面回答。
　　“应该是没有的。只是同名而已，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林子衿一本正经分析。
　　“唔，你再猜？”
　　“难道真的也刺字了？”林子衿震惊的看着他。
　　“当然是没有的。不过岳飞很向往，他打算纹这四个字当做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呢。”
　　“看不出来哦，岳飞看上去白白静静的，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你不觉得纹身很酷？你们女生不都是喜欢那种坏男孩吗？”
　　“是吗？不晓得哎，”林子衿打量了莫然两眼，“你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喜欢？”
　　“我？”莫然抬起右手，笔尖疑惑的对着自己指了指，“我是那种坏男生吗？你为什么觉得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呢？”
　　大二开始班里谈恋爱的也多起来，她们寝室的金慧更是个中翘楚，现在的男朋友已经是第三个了，她的恋爱经验凌驾各姐妹之上，有次深夜卧谈对班中男生进行点评的时候曾经谈到，班里最花的男生肯定是莫然无疑，虽然他现在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引用金美女的原话，“他有一双桃花眼，有桃花眼的男人你不能去惹。”
　　基于对室友的盲目崇拜，林子衿一直将这个不熟的男同学定位于“看上去无害其实很有害的人群。”直到那次上课被扣分，连林子衿都为莫然感到不平，大学和高中不同，上课没有那么多规矩，一般来说没有犯什么大错老师都不会指责什么。就算莫然上课吵闹了些，但是考勤分因此全扣也说不过去。碰到这样的事情，谁都可能会去争论或者把事情闹大，可是莫然选择了一种平和的方式不理不睬，这种胸襟很令人钦佩。
　　林子衿没有回话，近看着他，长长的刘海下，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似清冷，每次略一转动又似乎风情流转，略略挑起的眼角斜飞入鬓，她突然感到有些热意，尴尬的低下头去算是默认，心里不住的打着小鼓，男生长那么漂亮的眼睛干嘛呀，还有那么双的双眼皮，还有那么明亮的眼神，果然，桃花眼……桃花眼，不好惹啊。
　　莫然轻笑了一声，他喜欢林子衿看他的眼神，她的脸很小巧，五官精致，一双眼睛黑而且亮，又似乎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刚才怔怔看着他的时候，他能隐约从她的眼珠中看到自己的声影，可惜她马上又低下了头，只看到两根垂下的发丝，和白皙光滑的脖颈，顺着视线往下……莫然眼神一紧，连忙调开了头，喃喃的似乎想说服自己，“我不是一个坏人……”语气飘忽的，连自己都不信。他清了清喉咙，眼光落到林子衿带来的书上，嘴角又浅浅的咧了开来。
　　他右手拿着笔，敲了敲林子衿的书，一脸哀怨的望着她，“林子衿，你知道老师讲到哪里了嘛？和我讲一讲好么？”
　　林子衿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莫然在看的书，原来和她一样，都是在看高等数学呢，想到莫然被扣分的事，她点了点头，拿过他的书，看到他居然已经把书翻到最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帮他翻书。莫然笑嘻嘻的站起身，拉开挨着林子衿一侧的坐椅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拿过书本研究起来。
　　林子衿的成绩一般，学习上也不喜欢很刻苦，她把自己理解的简化后和莫然讲，却发现他逻辑能力很强，甚至有些她平时跳过的难点，他也能很好的和她解释。一个下午经过梳理和讨论，她似乎觉得学习内容吸收的比课上还快，很多之前没搞懂的问题，她都整理清楚了。直到手机短信想起，看到姚梅发来短信约她食堂吃晚饭，她才恍然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
　　林子衿合上书，抱歉的对莫然说道，“我不看了，室友约我吃晚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