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闻天下》云海深处

14、鸳鸯神偷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都早早起床，把每间房间全都擦拭一遍，院内的杂草也尽数除尽，于青阳心情朦胧复杂，总觉得这里和自己的身世有莫大的关系，便更加细心，一件件清洗起来，两人足足忙到日上三竿，这间老宅已整洁干净，唐小夜笑道：“看，那大树下可以摆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夜来风凉，观星赏月，倒也雅致的很。”

　　于青阳但笑不语，拉起唐小夜，道：“雅致先不提，先把我们的五脏庙解决了。”

　　两人到附近餐馆吃了顿早餐，便大街小巷的逛起来，用唐小夜的话说，既然准备好好地住下来，就该把一切都备齐，等两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两手满满，于青阳无奈的瞅着唐小夜，道：“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唐小夜笑眯眯的点点头，突然愣了一下，“不行，还有做饭的东西呢，我这就去买。”转身就急冲冲的跑走，于青阳抗议的话还没溜出嘴，只见唐小夜又跑了回来，把手里的东西往于青阳身上一塞，嫣然笑道;"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又急急跑走。

　　于青阳无奈的叹息，他都快看傻眼了，这丫头怎么这么细心，细心的让他原本因师父离世带来的悲伤和初入世间的茫然都渐渐驱散。

　　唐小夜买了一堆炊具，一边盘算着以后该怎样发挥自己的厨艺，一边急急的赶回去，她岂会不知道，于青阳以后孤身一人漂泊在江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最需要的就是家的温暖和安定，老宅很可能就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所，为了于大哥，她也要努力把老宅布置成家的感觉。胡思乱想间，什么撞到了她的身上，细看下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叫花子，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小叫花子见撞到了人，不住的作揖，低头喊着：“姐姐，对不起，对不起”说完，不待唐小夜回答，又一溜烟的跑走了。

　　唐小夜无奈的摇摇头，便疾步赶路，蓦然她想起不对，摸摸自己的衣襟，钱袋丢了，深知是那个小叫花子摸去了，大怒道：“小贼，别跑。"

　　那个小叫花子七拐八绕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高兴的摸出自己的战利品，嘻嘻笑道：“今天可是有个大收获了。"一声咳嗽声从背后传来，小叫花子像是见到鬼似地手一哆嗦，把钱袋塞进衣袖里吧，若无其事的对来人笑道："婆婆，您老今天怎么又兴致出来走走？”

　　一声冷哼，一个满头银发的身着翠褛长衫的婆婆蹒跚而来，她瞪着面前的小叫花子，道;"你个臭小子，我只不过躺了一会，你手又痒了。”

　　小叫花子见瞒不过，谄媚的凑到面前，把钱袋奉上，嘿嘿笑道：“婆婆，您看您说的，我这还不是为了给婆婆您买点人身鹿茸补补身子。”

　　竹婆婆一把夺过钱袋，小叫花子不甘心的盯着，竹婆婆把钱袋塞起来，道：“你这小子最近油嘴滑舌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本份人家，可不能沾染上坏习惯，走了歪路，等真出事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婆婆教训的是，看我这手，怎么就管不住呢。”小叫花子一边不住地喝骂着自己，一边打着自己的手，竹婆婆不耐烦的喝道：“行了，行了，就知道在我面前耍花样，也不知道你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顽劣不堪的儿子。'

　　小叫花子像是找到了一个借口，眼泪哗哗的就流出了，喊着：“爹啊，娘啊，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啊，扔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人疼，没人爱，呜呜呜呜。”

　　竹婆婆无奈的翻翻白眼，又来这一套，就不能来点新鲜的，正待责骂，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好你个小贼，看这次你往哪跑。”

　　唐小夜气呼呼的立在那里，指着小叫花子道:"把我的钱袋给我”

　　小叫花子哭声戛然而止，急忙藏在竹婆婆的身后，摆摆手道：“你的钱袋不在我这里。”说完指着立在前面的竹婆婆，以口型说在她那里。

　　竹婆婆刚好回头看见了小叫花子的动作，气急一掌拍在了小叫花子的头上，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好的不学，尽学坏的，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我怎么对的起你爹娘，我真是白养了你我，这位姑娘，我现在就把他送到官府，以后就当做不认识他了，我，我就算是以后老无所依，我也不管啦。”说着，似乎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哭着喊着：“我不管啦，我不管啦。”

　　小叫花子扶着竹婆婆也哭了起来，道：“婆婆，我这就去官府去，也不给你丢脸了，我这就去。”说着站起身就要走，竹婆婆却拉着他骂喊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没良心的。”手却一点都不撒手，最后，两人哭着抱成了一团。

　　唐小夜一个头两个大，怎么，我这个苦主都还没喊，你们倒喊了起来，道:"你们别哭了，我又没说非要送官府去，我现在只要我的钱袋。”

　　“啊”婆孙俩怔住了，竹婆婆颤巍巍的站起来，手往衣服里掏去，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竹婆婆极是慈祥而又歉意的望着唐小夜，道：“这位姑娘，我的手脚不太好，你等等啊，我这就给你。"说着，掏出了钱袋，唐小夜伸手便要拿过来，却觉一阵头晕目眩，头部传来剧痛，昏过去的一刹那便知道自己着了道了，这可恶的婆孙俩!

　　竹婆婆满意的看着唐小夜昏倒在地，亲了亲钱袋，又塞进了衣服里，小叫花子则不太满意，道：“婆婆，，我的眼睛都哭肿了，咱们直接打昏了她就是，弄那么大的阵仗干嘛。”

　　“你懂什么？就知道打打杀杀，豆豆，你用用脑子，这个姑娘不是普通人，至少是身怀武功的，就你那二脚猫的功夫，行吗？快收拾收拾，咱们还得赶往老宅拿些东西。”

　　婆孙俩唠叨完，急急忙忙的向远处走去，竹婆婆步履矫健，怎么也看不出刚才年迈的神态，名叫豆豆的小叫花子则屁颠屁颠的赶上去。

　　竹婆婆和豆豆赶到了城外的密林，林子深处有一块绿树掩映的大石头，竹婆婆推开石头，和豆豆鱼贯而入，一刻钟后，她们出现在一间书房里，豆豆咦的惊叫了一声，竹婆婆关上书房的暗室，打了一下豆豆的头，道："大惊小怪些什么。”

　　豆豆指着书桌和窗台：“婆婆，你看”
　　桌子上干干净净，一丝尘土都没有，窗台上也是窗明几净，还摆放着几盆绿禾植物，生机盎然，豆豆喃喃道:"这里怎么变得这么干净？婆婆，你不是说这里的老宅没人住吗？”

　　竹婆婆也奇怪的四处察看着，道：“怪了，我半月前还来过这里，还不是这个样子呢。”
　　豆豆恍然大悟道:"婆婆，我知道了，这里定有人买下了，搬了进来。”
　　竹婆婆摇摇头：“不可能，这房产地契一直在我主人那里，没有人能买到，而且，这是远近闻名的鬼宅，怎么还会有人搬进来？”

　　豆豆摇摇头。
　　“看来今天晚上咱们得好好闹一会了，得让不识趣的人好好识趣识趣。”竹婆婆冷笑
　　豆豆笑道：“就像两年前那样扮鬼吓人是不是？好玩，那次真好玩，婆婆，今天晚上就看我的吧。”豆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谁住在这里，希望是……不会，那么多年了，杳无音信，人早该死了，怎么还能活着。”竹婆婆喃喃自语。

　　于青阳在老宅左等右等，直到天色微暗也不见唐小夜回来，心里不免着了急，她武功虽弱，却是机灵之人，按理说不会出现什么岔子，怎么会到现在还不回来，他哪知道唐小夜即使再聪明，也不过是刚出圣王谷的江湖新人，遇到那两个滑不溜秋的婆孙俩，又怎会不上当.

　　于青阳留下纸条便出门寻她，大街小巷上所有的店都仔细询问，一家杂货店的老板说是有这么一个姑娘，不过买完东西便走了，而且已经是午后的事情，细算下来已有五六个时辰，难道小夜中途变卦又去买了其他东西，自己出来也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可能小夜已经回去了，于青阳想到这里，便又飞赶着回去。

　　老宅内仍是一片静谧，月光洒在院内，古树和青石上都隐隐有光影流转，虽只是一刹那，于青阳还是瞥见东厢房内归于黑暗沉寂前的一抹灯影，心下诧异，若是小夜已经回来，怎会把灯熄灭，他暗暗提高警惕，缓步朝东厢房走去。

　　推开门，屋内摆设一切如旧，这是一间书房，左侧书架上是满满当当的书，正前方的书桌上立着一只蜡烛，映着月光，他看见蜡芯已微凹了下去，显然刚被人使用过，蜡烛是今天从市集上刚买回来的，他眯起眼睛，知道今夜老宅来了不速之客。

　　关上书房的门，沿着走廊，走到了大厅，于青阳点燃了几只蜡烛，便在藤椅上坐了下来，他看起来似乎很疲累，揉了揉太阳穴，便闭上了眼睛，换个舒服的坐姿，看样子是想打个盹。

　　一阵凄厉如鬼魅般的惨叫在深夜中乍然响起，像是有无数孤魂野鬼被困顿于这座老宅，生前所有的冤屈化作张牙舞爪的嚎叫和悲恸呜咽的怨恨，挟着一阵从地狱卷来的冷风吹向了大厅，大厅中的蜡烛骤然熄灭，于青阳被惊醒，恐惧的望向厅外，院里的月光也不见了踪影，里外漆黑一片，“是谁？谁在外面？”于青阳道，声音似乎有点发抖。

　　院里的古树瞬间枝条乱舞，叶子哗哗落下，于青阳走到厅门口，突感觉腰间一阵发紧，原来是古树的枝条像通灵一般蜿蜒袭来紧紧的缠住了他，嗖的一声拉到了古树旁边。他大惊，几欲挣脱却动惮不得，这时，自己的头顶上方似乎也有动静，抬眼一看，一个披头散发没有头和脸的人就站在自己身边，他大吃一惊，急急往后退，可是他忘记了自己身后便是古树，退了两步便驻足了，无头人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庞，没有眉毛没有眼睛，却有着一张猩红大嘴，伸着一张长长的舌头，隐约的还有股腥味，向于青阳扑来。

　　于青阳大叫一声，便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