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今生》阡佰

9、第 9 章

　　从洛夏岛回来之后，两人的精神气色都不错，米罗本来就是个乐天派，任何时候都嘻嘻哈哈，更令他高兴的是，卡妙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有时竟然主动找他约会。新年新气象，妙妙能在自己的带动下快乐地享受人生，这是米罗最高兴的事。他自信满满地认为，是时候向家人和朋友坦白了。
　　一个暖阳的中午，米罗约加隆出来吃饭。
　　“今天怎么那么大方，想起请我吃饭。”
　　点完餐，两人开始闲聊。
　　“想你了行不行，最近躲哪去了，人影都见不着。还有，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
　　“这不电影快上映了嘛，最近净搞宣传呢，忙得我连样片都没顾的看。你最近忙什么呢？”
　　“忙着谈恋爱。”
　　“别逗了，就你……”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因为米罗一脸幸福。
　　“你真恋爱了？呵呵，快说说，是哪家姑娘这么不开眼？”加隆叼上烟要点，可打了好几次火，都点不着。
　　“是卡妙。”
　　轰！火苗突然喷出来，一下子燎到加隆的刘海。
　　“我靠！！”他立马扔掉打火机。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顾不上被烧焦了的头发，瞪大眼睛看着米罗。
　　“没听错，就是卡妙。”
　　“米罗，”加隆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压抑了太久肯定是要爆发的，可也不是这么个炸法呀！我承认，那个卡妙是有点娘们兮兮的，可你就饥渴成这样，找不到女的就找这样的男的？”加隆四下观望，尽量压低声音。突然他意识到什么，“难道你性取向变了，想要当gay？还是你从来就是！”
　　“是不是又怎么样？很重要么？”
　　“据我所知，你以前没对男人有过兴趣啊？”
　　“因为我以前没遇到卡妙。”米罗享受似的啜着酒。
　　“米罗啊，不是哥们给你添堵，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这是玩火你知道吗？爱上个男的虽然不是什么要了命的大问题，可毕竟是边缘爱情观，要知道这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你们两个人，那大多数人是接受不了的。你考虑到其他人没有，你想过冰河没有？他会怎么看？你的同事们会怎么看？卡妙的家人、同事、朋友会怎么看他？这些你们都想过了吗？”
　　他想过，但他想到的也只是在人们最初的惊讶之后的包容与认可，而不是其他。
　　“不管怎样，我爱他，他也爱我，即使外界有再大压力，我们都会去共同面对。”
　　加隆还想说什么，可他看到米罗那坚定的眼神时，就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
　　最后他点点头，“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我也就不多说了，不管怎样，小心一点吧，我不歧视同性恋，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能说的只有这些，他深知米罗一条道跑到黑的性格，也预料到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但既然米罗如此坚定，他这个当哥们的也只有祝福了吧。
　　加隆深吸了一口烟，白雾尴尬的缭绕着。
　　“加隆，别抽烟了，戒了吧。”
　　“怎么了？”
　　“我和妙妙都不喜欢。”米罗自豪地说。
　　那一刻，加隆彻底明白，这小子是动真格的了。

　　其实即便得不到旁人的理解，米罗也并不那么在乎，他最大的顾虑来自于冰河。冰河有着更甚于卡妙的内敛与忧郁，和无时无刻积蓄着的内心的苦闷与彷徨。与加隆聊过之后，米罗暂且打消了把他和卡妙的事告诉侄子的念头，他以为他可以继续瞒下去，但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冰河有着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米罗，你是不是恋爱了？”毫无预兆地，冰河开口问道。
　　“啊，没，没有啊。”
　　“是和卡妙对不对？”
　　“冰河？”
　　“对不对？”他在逼他。
　　“对，我和卡妙确实，我们是……”
　　“你们上过床了？”冰河打断他。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作业做完了没有？”米罗没想到冰河能问的这样直白，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直觉告诉他，要出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
　　“……”
　　“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是你勾引他的对不对？你无耻！你们都是变态！我恨你！我恨你们！！”冰河歇斯底里的大叫，甩上门跑出去。米罗没有去追，因为他已经完全呆住，感觉到双腿不再由自己控制。
　　过了一会，冰河就自己回来了，情绪平复了很多，只不过他再也没有和米罗说话。

　　然而，最糟糕的还没有到来。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米罗突然接到了卡妙的电话，要他到自己家里来，声音透着沮丧与不安。
　　米罗走到冰河房间门口，轻敲两声，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趟，回答他的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默。米罗带着无奈的轻叹，走出了家。

　　当卡妙打开门时，米罗着实吃了一惊。他的爱人精神很不好，头发蓬乱，眼神无光，下巴上还透出了些许胡茬，看到米罗后，他如释重负般的笑了一下，走到厨房想要烧水泡茶，可手忙脚乱地什么也做不好，与米罗平时认识的那个卡妙完全是两个人。一阵稀里哗啦地茶具碰撞声后，他放弃了，慢慢走回沙发坐了下来。
　　“怎么了亲爱的，出什么事了？”米罗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昨天，我和Sami分手了。”卡妙轻轻地说。
　　刚听到这话时，米罗着实开心了一下，卡妙能勇敢地去处理过去的感情，看来自己在他心中还是第一位的。但卡妙却没有想象的那般高兴。
　　“她听到以后非常吃惊，大声质问我是不是爱上了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是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她不同意分手，抱着我的腰哭着求我，要我不要离开她，可我掰开了她的手，头也没回地走了。我听见她在身后大声喊，她恨我。”卡妙双手交叉于膝盖，眼睛木木的望着茶几上的花纹，目光迷离而没有焦距。米罗将他揽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想安慰却实在找不到话语。
　　“冰河也知道我们的事了。”
　　卡妙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期待又有些害怕的询问：“他怎么说？”
　　“他很难接受，到现在都不愿跟我说话。”米罗自动省略了冰河的原话。
　　似乎因为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卡妙沉沉的叹了口气，瘫倒在米罗肩膀上。
　　“米罗，该怎么办呢？”他自言自语。
　　“放心，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在。”
　　既然事情已经糟糕成这个样子，能做的只有勇敢的面对，更加坚强的爱护。米罗轻轻抬起卡妙的脸，温柔地吻着他水墨色的双眸，苍白的面颊，略刺的下巴。如今的卡妙也摒弃了从前那种羞涩隐忍的被动，双手抱紧米罗，尽情的迎合着，迎合着。在唇与唇轻触的瞬间，舌与舌像花朵绽开时探出的蕊，带着微甜的蜜液，贪婪地吸附在一起，纠结，缠绕，欲望升华。双手有了动作，彼此的衣服被扒扯着，这一切都不止于暧昧！

　　门开了，冷风扑入，只是那时他们完全执着于忘情忘我的彼此，根本就忽略了周围一切的存在。Sami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只被人遗弃了的猫。
　　还有什么可说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当卡妙发现Sami在自己客厅中的身影时，他并没有条件反射似的大叫一声，推开米罗，只是像接受审判一样愣在那里，停止了一切动作。米罗感到诧异，回过头，明白了。
　　“啪！”
　　电影里的狗血情节淋漓尽致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三个人都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被扇耳光的人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站起身来。
　　“哼，这很重要吗？”
　　是啊，跟自己的男朋友与同性小三劈腿被自己逮个正着相比，她偷偷地配把卡妙家的钥匙真的是渺小的不值一提。
　　“呵呵，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可笑，原来我争来争去争的是一个同志！卡妙你知道吗？你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Sami到你哪点配不上你，你凭什么说甩就把我甩了，我整整哭了一晚上，告诉自己你是个混蛋，一点都不值得我爱。可是我还是放不下，我不愿意让你离开我。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一切，我甚至自己准备了安全套在今晚来找你。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你。可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你他妈的正和一个男人滚在沙发上！”
　　“Sami小姐，注意你的言辞！”米罗不知道接下来Sami会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刺激卡妙，她已经完全失控了。
　　“闭嘴！你这个恶心的变态！”
　　“Sami，这一切都不关米罗的事。我不爱你，即便没有遇见他，我们分手也是迟早的事。欺骗了你的感情，我很抱歉，我不求你能原谅，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王八蛋，不值得你爱，只求你不要再为此纠结，放手吧。”
　　“啪！”又一个耳光。
　　米罗实在看不下去，他一下挡在卡妙前面，目光凶狠。“听着，我不想对女人动粗，请你赶快离开。”
　　“怎么，心疼了？卡妙，你的姘头对你不错嘛。不过你假装跟我好了快两年，现在要我说放手就放手，你以为我的青春是供你这个无耻的同性恋挥霍的吗？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我要让大家人人喊打，让你们就像过街老鼠一样无处藏身！”
　　Sami的眼睛烧的通红，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在卡妙的心上楔满了钉子。声嘶力竭的叫喊之后她终于精疲力尽，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出门之前，她像想起了什么，打开书包，拿出一盒安全套，仍在地上。
　　“这个我不需要了，留给你们俩慢慢享受吧。”

　　夜色很浓很深，房间内鹅黄的灯光似乎要被它吞噬。整洁的卧室并没有太多家具，一个衣柜，一台课桌和一张床。一个石青色长发的青年安静地平躺在那里，双手相交于腹部，一动不动，像具死尸一样。房间是极静的，一小时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像泡沫一样虚浮，却又如地狱一样真实的存在。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顶的某一处，那里什么也没有，可他却看到了许多许多，那是一张张人脸，它们看着他，盯着他，瞄着他，有的在嘲笑，有的在唾骂，有的在叹息，有的在斥责，它们是那样的清晰可怖，就想死亡面具一样，悬挂在自己面前。卡妙的身边坐着宝蓝色长发的米罗，他背对着他，双肘架于腿上，双手十指相对，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却始终一言不发。
　　“要喝水吗？”再次转过头来米罗终于开口。
　　头摇了摇，没有说话。
　　“累吗？要不要睡一会？”
　　还是摇头。
　　好一会，卡妙才说了自Sami走后的第一句话。
　　“米罗，你回去吧。”
　　“我在这陪你。”
　　卡妙摇了摇头“我已经没事了，你留在我这，冰河会怎么想，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可米罗还是不走，卡妙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他放心，万一想不开做傻事怎么办？
　　“放心吧，”好像猜到了米罗在想什么，“我又不会自杀。我没那么脆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家这样骂。”
　　米罗不明白“不是第一次”是什么意思，难道卡妙以前也被人家指着鼻子这样骂过？他没有追问，现在的卡妙已经经不起任何人问任何事了。他点点头，默默走到柜子前拿出一床被子，为卡妙轻轻盖上，然后亲吻他光洁的额头。
　　“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米罗离开了。
　　卡妙依然看着那些“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