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今生》阡佰

7、第 7 章

　　从那以后，米罗便有意识地躲着卡妙，在他下课后的半小时内绝不进家门。卡妙当然不会意识不到，他跟冰河调整了上课时间，果然不知情的米罗进门时与他撞了个正着。米罗立刻打了个马虎眼说还有事，撒腿开溜之时，却被叫住了。
　　“米罗先生，请留步。”
　　米罗只恨自己没多长几条腿。
　　“我想找您谈谈，可以吗？”在冰河面前，卡妙为人师表。
　　“卡妙老师有事吗？是不是冰河他……”
　　“嗯……我们出去说吧。”卡妙轻轻走出门去。
　　谁知出门后，卡妙并没有马上和米罗说话，而是一言不发，不快不慢的往前走，还不时左顾右盼。米罗一头雾水，但也不想主动开口，就不紧不慢的跟着。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初秋的傍晚，我们的故事中出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两个一绿一蓝的长发帅哥，像保安一样在小区的甬道上毫无规则的巡逻。过了好一会，就在米罗想突然紧走两步赶上前面那个像溜小狗一样领着自己漫无目的瞎转的绿发帅哥，指着鼻子大声质问他 “你到底想干嘛？有话说，有屁放！”的时侯，绿发帅哥在一个寂静的人工湖的护栏边停住了脚步。

　　“小区环境不错。”
　　多么没有营养的开场白，米罗简直要晕倒。
　　“您是想旅游了吧。”米罗睁大眼睛，双手叉腰，往前探着身子，样子说不出的讽刺。
　　“我是很久没有去旅游了。”卡妙双目平视前方，粼粼的水面尽头，夕阳徐徐下落。
　　“你到底想怎么样？那天的事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么。”米罗点上烟，猛吸了一口，来压制自己的爆发。
　　卡妙终于缓缓转过头，盯着米罗直到他发毛，然后问了米罗一个更发毛的问题“你干嘛一直躲着我？”
　　“我，我没……不是，那个，我最近有点忙。”米罗开始语无伦次。
　　“米罗。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他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像是生怕让周围的一切听到，但他却又真实地想要米罗听到。
　　一节长长的烟灰落下，立即与地上的尘土为伍，合着秋风，没在空气里，化于无形。米罗非常后悔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习语文，以至于他不明白什么叫“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嗯……喜欢和你在一起。”他又开始用脚尖蹭土。
　　“你说什么？是真的吗？你愿意跟、我、交、往？”米罗当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超过了正常的分贝值。
　　卡妙一下子瞪大眼睛，像浑身竖起毛了的猫。“你别喊。”
　　呵，呵呵，呵呵呵。
　　嘴张开，合上，又张开，又合上。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啊？一个暗恋的故事在即将以失恋落下帷幕的时刻突然又以热恋开场，一个人玩套圈的人，本来想套珍珠，在错过了目标而懊恼的时候却意外地套中了钻石！
　　我的妈呀！上天竟然对我如此眷顾！

　　就在米罗high到顶点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她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
　　淘气！！
　　“我回去了。嗯，先别告诉别人。”卡妙声音依旧很小，但却羞涩得可爱。
　　“还有，”几步之后，他转过身“把烟掐了吧。”
　　“为什么？”米罗还没缓过神来呢。
　　“我不喜欢。”那眼光里闪着任性又狡黠的墨绿。

　　太阳已经落了，可余光仍在，晚风吹动漫天的红霞如丝如纱，色彩暧昧到极致，就像刚才那个人的脸颊。
　　米罗站在原地，望着卡妙已经离开的背影，他嘴角上翘。
　　这是一座加了果汁的冰山。
　　回到家里，冰河依旧担心卡妙向叔叔告了什么状，逡巡了半天最后还是来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米罗身边问他自己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了。米罗直起他仰在沙发背上的头，用一种冰河从未见过的目光望着他神秘的笑，最后说了一句：“你麻烦大了。”

　　从雇佣到相恋，新的关系的开始并不意味着旧的关系的结束，至少表面上如此，卡妙仍按照规定的作息时间为冰河辅导。半年多的课外学习使冰河的外语早已从弱势学科变成了他的强项，当然这不仅仅源于卡妙教得好，更重要的原因是通过上卡妙的课冰河对英语学习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他的其他学科本来就不弱，几次大考都名列前茅，这更坚定了米罗让他出国留学的决心，毕竟还有一年他就高中毕业了。只是冰河仍然没有这个打算。
　　随着关系的转变，米罗与卡妙的心理都无可非议地发生了变化，米罗并不希望他和卡妙的关系只是保持在一种奇妙的暧昧阶段，他很想告诉冰河，告诉加隆，告诉电子城的那帮哥们儿他恋爱了，他的爱人是个清秀帅气的男人，他想和别人分享他的幸福与喜悦，他也相信侄子和和朋友们会在最初的惊讶后对自己献上祝福。然而在卡妙得知自己的想法后而做出近乎歇斯底里的否决时，米罗不得不暂时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与此同时，卡妙仍然与Sami保持着联系，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才是卡妙的正牌，而米罗怎么看都像个第三者一样，这是让他最不爽的，男人是独占欲很强的动物，他怎么可能愿意和别人一同分享爱人？但既然卡妙保证过会处理好这些混乱的关系，米罗也就没有逼得太紧。
　　恋爱中的情侣做的事无非就是那几件，吃饭、泡吧、看电影，逛街、送花、轧马路，而米罗和卡妙能做的更是少之又少。卡妙不愿和米罗逛街，白天不敢与他散步，也不让米罗送花给他，即使两人偶尔看场电影，他也总是正襟危坐，正经得像个社会评论家一样。卡妙从不让米罗到自己的学校接他下班，当然他也从不涉足米罗工作的地方，在饭店用餐时他会不时左顾右盼吃不踏实，在冰河的面前他们永远称呼对方卡妙老师和米罗先生。
　　米罗其实很担心卡妙，他觉得卡妙总是活得很累，殚精竭虑，像是陷在某种阴影中无法自拔，而这并不是完全源于对自己劈腿感到的愧疚。米罗很想了解卡妙的过去，他早在他们交往之初就把自己和冰河小时候的糗事道了八遍，卡妙也提过自己的童年，只是越往后说的越少，谈到自己的大学生活时，往往都一带而过。米罗忆起加隆说过卡妙上大学时受过刺激而休学，他试着和卡妙谈论这件事，而对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米罗并不怪卡妙，每个人都有不愿为人知的过往，生活只会往前走，谁在乎很久以前的点点滴滴，只要现在和将来过得好就已足够。于是在两人隐忍的爱慕中，新年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