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今生》阡佰

5、第 5 章

　　米罗回到家时觉得很累，便往沙发上一趟，灯也不开，就那么闭着眼睛，静静的喘气。冰河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他就是这个样子，不管自己回来得多晚，都不闻不问。也是，自己老大的人了，难道还要一孩子来照顾？等米罗气喘匀了，酒也醒了一些，才慢慢走过去，敲开冰河的房门，手撑在门框上，用他招牌式的笑容跟冰河打招呼。
　　“还没睡啊？”
　　“嗯。作业还没写完。”冰河头都没抬，奋笔疾书。
　　“卡妙老师来上过课了？”
　　“上过了。”
　　“今天学的怎么样？”
　　“挺好的。”
　　“哦。”米罗知道提到卡妙，冰河的回答总是超不过三个字。
　　这时冰河突然放下笔，抬起头看着米罗，双眉微蹙。
　　“你喝酒了？”
　　“啊，那不是加隆回来了吗？一块喝了几杯。是不是酒味很大？”
　　“嗯，有一点。”冰河又把头低下去了。
　　“好吧，我，去洗个澡。你也别太晚了。”
　　米罗走出去，轻轻带上冰河的房门。

　　喝了那么多的酒，米罗本以为自己很快会就睡着，但他错了。洗完澡躺在床上，水珠在没擦干的头发上凝结，随着发丝的纹理慢慢游走，然后坠碎在床上、枕头上和米罗雕像般的脸上，他睡不着，头开始疼了。他紧闭着双眼，轻蹙着眉头，努力地使自己尽快入眠，于是数完羊后数狮子，数完狮子数大象。可是不行，还不行，米罗啊米罗，他在心底向自己疾呼，你怎么了，你怎么就不困呢，以前不是喝完倒头就睡吗？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他突然睁开双眼，使劲瞪着天花板。一分钟后——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上卡妙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是同性恋？以前怎么没发现？不过是就是吧，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也不会怎么样，我又不会去跟他表白，只要心里偷偷地，在心里喜欢他就行了。靠，奔三十的人了，还搞暗恋，真是衰。
　　其实米罗以前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他的女友就是他曾经的同班同学，后来的电影新星，当今的新科影后纱织。纱织的美丽与清纯曾深深吸引米罗，他在上大二时开始疯狂追求她，而两人也很快陷入热恋，尽管大家都说，米罗配不上她。纱织在还没毕业时就已经陆续接演了一些小角色，在大学即将毕业时获得了第一次担任女一号的机会。米罗本来为女友高兴，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个烛光晚宴作为庆祝，哪只在那看似最甜蜜最浪漫的时刻，纱织提出了分手。那份晚餐米罗后来到底是吃掉了还是倒掉了他也已经记不清了，总之从那以后他就着实地消沉了一阵子。同学们都传纱织为了出演那个女主角接受了导演的潜规则，米罗一笑置之，他也懒得再去问了，既然她提出要分，自己肯定有被人看不上的原因，强扭的瓜不甜，倒不如彼此留个好念想的好。不过纱织确实从那部剧开始被观众所熟知，从此便在演艺界大红大紫，一发不可收拾。米罗在去年还获得过出演一著名导演的片子的机会，不过当他在演员名单上看到纱织的名字时就婉言谢绝了，倒不是说不敢面对昔日的恋人，只是女一号与男十号，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差距都太大，米罗作为一个男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再一次翻身，那已经是米罗进入甜蜜梦乡后的无意识动作了。街上也不在喧闹，那些宿醉的男男女女们早已互相搂抱着消失在城市的角角落落，真正开始他们夜的故事。一切都安静极了，只有时钟指针的哒哒声推动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来临。

　　米罗的精神从没有这几天这么好过，整个人神清气爽，连那一头从来没有什么风格的头发都沾了光似的跟着抖擞。他特意买了一盒龙井，在卡妙为冰河上完课后送给他，说是因为冰河考试成绩提高。蛮担心卡妙那样的冰山会拒绝，可没想到他却在惊讶一秒钟之后欣然接受了。并且这次，米罗清楚地看到那人石青色的刘海下的那汪碧绿闪过的那道光。
　　“谢谢你，米罗先生。我真的很喜欢喝茶呢。”这是米罗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
　　他喜欢喝茶！什么意思？他对我有意思！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米罗乐得的嘴都合不拢，自己却全然没有察觉，以至于当他转过身看到站在身后的冰河时，后槽牙依然清晰可见。冰河用他浅蓝色的双眸瞄着米罗的笑，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米罗感觉到自己像是讲了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一样，乐在其中，无人喝彩。

　　要说乐极生悲，阳光米罗搁以前是从来不信的，但现在他却以自己那悲催的经历证实了这个成语人人适用。那就是在米罗送茶叶给卡妙的一个星期之后，他在这个诺大的城市的万千个超市中的一个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卡妙——还有他的女友。
　　当时米罗正推着购物车，悠哉悠哉地边走边低着头想中午吃什么，抬头猛然撞见对面走过来相互玩挽着胳膊的两人，他连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这个场景也是卡妙没有预见到的，因为他碧绿的眼睛也大睁着，惊讶之色丝毫不比一米之外的那个人少。
　　米罗感到自己的心就像失控的电梯一样自由落体，可下一秒，演员的专业素质又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哦，是卡妙老师啊，你好，你好。”
　　“米，米罗先生。”
　　“今天也来购物？”靠，这说的是人话么？
　　“咦，这位是……”他简直是没话找话了。
　　卡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女人。
　　“哦，这是我的女朋友Sami。Sami，这位是米罗先生，嗯，我的一个学生的家长。”
　　那位美女马上和米罗打了招呼，米罗也礼貌的回复。她的确是个美女，夸张的大波浪卷发包围着精致的巴掌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彩色美瞳，占到整个面部的1/3，身材更是火爆，肥臀蜂腰。其实这只是米罗对当今美女的统一概念，这位Sami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子，米罗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瞳孔里只充满了卡妙，仿佛周围的所有人都像吸血鬼见了阳光一样，瞬间曝成了灰烬。
　　米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继续在那家超市买完东西然后逃走的。总之回到家才发现，该买的一样没买，不该买的挑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