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隐江城》云音泛天

6、情锁红莲方知意

　　“好了没？好了没？被发现就惨了”流羽一边向沐剑池旁边的两人张望，一边局促地催着。
　　“好了好了！来看看，怎么样？”绯月扯着流羽的衣服，轻轻扬了扬手中的记录册。她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可以排上荣誉的八卦榜了。
　　“传神！”，流羽眼睛一亮，眸中似有火星跳动，差点尖叫出声“绝对可以上榜了！”指尖颤动地一页一页翻过去，脸色莫名其妙的越来越红。
　　“对话和画录都十分生动！好极了，爱死了！”轻屏整个激动起来抖个不停，从远处看，就好像一堆草在风中摇摆。
　　漩歌向沐剑池那边瞥了一眼————
　　“紫英，我们去藏剑苑看看吧，你有什么喜欢的就拿去。”她对剑也没什么兴趣，既然他喜欢那就多送他，做个顺水人情。
　　“暮梅你这样会不会有所不妥？”会不会被人说太过随意，重色轻友了啊。
　　“没事的，鲜花赠美人，宝刀配英雄嘛！~”更何况这英雄还是个大帅哥……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剑一不留意铸的太多，空间太拥挤对剑凝气不好。
　　于是一大群人集体隐身，身体蹭着墙壁不敢动弹。直到两人走过去有一会儿了才恢复原况，个个拍胸呼气。
　　日落黄昏，舞灵谷某处炊烟渐起，因为慕容紫英这个远客的到来，所以顿顿饭都会有新鲜有增加，开销却是不怎么大。景暮梅以训练厨技为由，给厨子们放了一天假，让流羽这一群高层职员去掌厨，趁着她们忙碌之际，溜进某人的房间把那本关于她跟慕容紫英的记录册给拿了过来，放进自己房间的床头机关里，等后面好好欣赏，然后继续监督众人炒菜。
　　这里的人虽然都很忙，但是闲暇时都爱鼓捣一些饭菜，所以很快做好了一桌子的菜。
　　景暮梅夹起了一块绿豆糕，还没吃到嘴里，眼睛突然一亮：“好！谁做的绿豆糕！”
　　众人同时看向坐在旁边一脸期待的路唯，除了他，谁能做出来呢？他已经研究“如何做出让圣主赞不绝口的绿豆糕”很久了。
　　“好棒啊路唯！好吃死了！”
　　“圣主喜欢就好。”不要看他表面上笑得很优雅，其实他现在内心已经笑得扭曲了。
　　“好吃……好像有点多了，紫英你也吃啊！怎么，不要害羞啦。”景暮梅这才发现，慕容紫英没动筷子，其他人也没动筷子，只有自己一个吃得满嘴都是绿豆糕屑“你们怎么都不吃，吃啊。”
　　他们对望了一眼，这才犹豫着拿起筷子。平时的时候并不是这样，还没有等她开口，他们就已经动筷子东夹西夹，不顾形象的大吃起来，虽然仍是特意为她少吃留了些，但也不似今日这般拘谨见外。难道是多了一个慕容紫英，所以要在未来王君的心中留下好印象？
　　“怎么样，紫英？”问了一旁吃得甚是儒雅的人。
　　“挺好的。”慕容紫英细细品尝，嘿嘿，他也是个爱吃绿豆糕的主儿，真是巧。在琼华派都是粗茶淡饭，说“粗茶”已经是安慰了，因为根本连茶都没有，就不要提点心什么的了。
　　就在他们吃得火热的时候，一个长得甚是伶俐的青衣女子快步走到景暮梅面前跪下行礼，说：“秉圣主，陵风遣使浮璧前来求见。”
　　景暮梅正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停顿了一下，亮晶晶的大紫眸子眨了眨：“宣”，马虎地咽下嘴里的东西，火速跑向另一个地方对众人丢下一句“你们先吃，我马上就来。”
　　等到了大殿的时候，浮璧已经等候在殿中央了。景暮梅看见陵风教清一色的玄色长衫，忽然结实地想念起殷矢恒来。自从那天后，他们已经有三四年没见了吧。
　　“浮璧哥哥，有什么事吗？”虽然她是舞灵谷主，面对容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但实际年龄上百岁的浮璧，该是以前辈相称才对，但奈何浮璧嫌这个称呼太老，又说她这样叫太见外，就让她叫哥哥就行了。
　　“是这样，暮梅妹妹，矢恒他于四天后要与长白山掌门邱行之女邱玟娅成亲，届时你一定要去参加，他已经给你留好了上座。你可以带人去。”说着递给景暮梅一分红皮请柬，表皮上两个烫金大字，婚柬。
　　“哈，他终于可以有个幸福的小窝了！”她差点就蹦起来，很早的时候就约好，盼啊盼终于盼到这喜酒了，可以敞开肚皮好好地坑他一顿。
　　“幸福？”，浮璧用异样的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啊，恐怕是要失望了。你小时候给他的铮御锁他可是随身携带，宝贝着呢。要不是不能吃，早就被他吞进肚子了。”
　　“呵，呵呵”景暮梅无言以对，只能咧开嘴干笑几声“邱玟娅的性子易火，你回去劝他谨慎点，不要惹着那女子。”
　　“邱玟娅很爱矢恒这小子，只要他不太过分，就应该不会怎么样。要小心的是你，陷入爱情的女人忌妒心很强的。”浮璧挑眉，伸出手拍拍景暮梅的头。
　　“嗯，知道的。邱行掌门和路殷有交情，碍于她父亲的面子，邱玟娅是不敢怎么样的。浮璧哥哥，我们刚刚弄了些好吃的，你也来尝尝吧。”拉着他的袖子往慕容紫英那边走。如果他们不是很饿的话，应该不会一下子就全吃光了。
　　“说不定。不用了。”浮璧望着景暮梅拽着他走的背影，脑子里冒出有个妹妹应该很不错的念头。
　　“不要客气，再说我们也吃不完那么多。”
　　“有没有给我们留点啊？”向那些吃得其乐融融的人大力挥手。
　　然后那些人都停了下来：“有啊！我们怎么可以不给圣主留呢？”
　　慕容紫英看见浮璧一怔，随后施了个礼：“晚辈慕容紫英，见过浮璧前辈。”
　　浮璧嘿嘿地笑：“紫英你也在这里啊。”
　　“紫英你和浮璧哥哥认识嘛？真巧。”景暮梅看浮璧没吃东西，以为他是害羞客套，遂拿了一块桃花酥放在他嘴巴前。浮璧愣住，景暮梅仍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干脆塞进他嘴里。
　　不要说浮璧，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慕容紫英，也一反常态露出惊异的神情，路唯等人张大的嘴中隐约可见还未被咽下去的食物——她也太开放，太不见外了！
　　“哎，庸俗。一群守旧法的庸人。”景暮梅摇摇头挥挥手，看他们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心里便冒出了三个字：没出息。男女授受不亲，她可不管这玩意，她向来最不屑那些迂腐可笑的礼法。礼法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连吃都不能，没用！
　　路唯咽下了刚才由于惊讶露出来的食物，心里为她这句话暗暗鼓掌叫好，太合他心意了！一群人也缓过来，恢复常态。
　　“嗯。许久之前我外出遇群兽攻击，险些丧命，幸得浮璧前辈出手相救。”
　　“无甚，举手之劳而已”，浮璧淡淡一笑，转身看向景暮梅“只是不曾想到当初救下的人，和暮梅妹妹是如此友好。”
　　“这次，也是多亏暮梅相救。”慕容紫英淡然道。
　　“紫英可真是好福气，每次都有贵人相助。”凝配掩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因缘，因缘呐！
　　“浮璧哥哥才是贵人，我不是，我只是看到那些妖兽挡路顺手解决一下而已”，景暮梅手挡在嘴巴面前，免得说话的时候里面的绿豆糕会喷出来“但是我发现，那些妖兽在它们的家族中并不算年长，而且，那也是生命……如果能不用杀它们而又不让它们伤到自己就更好了。”
　　“不行！”，慕容紫英皱起眉头，毫不留情面地当即否定了她的想法“如果我们不杀他们，即使年幼，长大之后也一样要去害人！必须斩草除根！”
　　“这……”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为什么”，景暮梅差点跳起来，脸因为激动就突然变得通红“紫英！为什么一定要杀它们？或许它们有苦衷啊？”
　　“苦衷？”，慕容紫英听到景暮梅这句话心里顿时觉得好笑无比“妖兽会有什么苦衷？我问你，沉朱径以前人来人往，为什么这十几日来会无人问津？难道不是因为它们吃人？”
　　“我……”景暮梅一时语塞“哼！肯定是琼华派把你教成这样子，我过几日便去找夙瑶算账！”
　　“不许你对掌门无礼！”慕容紫英的眉毛立即就竖了起来。
　　眼看两个几分钟前还友好相待言笑晏晏的小屁孩就要掐起架来，众人连忙把他们两人各拉到一边。芸风轻轻拍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子的后背哄她：“小圣主乖啦，快不要生气了。撅嘴的样子可不好看啊。”
　　景暮梅脸上怒意明显未消：“好不好看我无所谓。”
　　对面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处的的慕容紫英比她成熟，也就没她那么生气。但路殷和浮璧一干人也在费心费口舌地劝解他。
　　“紫英啊，暮梅妹妹，她的经历跟你的可能很不一样，所以你呢，就小小地理解她一下吧……”浮璧顾及到慕容紫英跟他们对于妖兽的观念不大一样，理所当然地特小心注意劝解之词，心里却是很反对慕容紫英的想法。但是对于慕容紫英的喜爱却是一点不都少。
　　“紫英，圣主她是我们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有一点小脾气也是难免的”，路殷转身去看芸风那边的情况，却只看到芸风和流羽等人的背影“芸风，你们干嘛去？圣主呢？”
　　“嘘~路殷，小声点，圣主她睡着了。我抱她去承天殿。”承天殿是景暮梅的寝宫，里面的每一件物件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专门做的，豪华高端上档次。而除了承天殿，还有一座灵清殿，虽然比前者略逊一筹，但也不失雍容华丽，两者同为六界宫殿中的翘楚。虽然她一再强调要朴素节俭，但照他们对她的宠爱来看，要朴素节俭是不可能了。用路唯的话说，那不叫朴素节俭，那叫“太掉圣主的身份了，对她来说太刻薄了”！
　　“那好，记得点眠香啊，不要又忘了。”路殷轻手轻脚地赶到芸风耳边叮嘱。
　　“嗯，这次流羽他们在，会提醒我的。”芸风转头对前面的流羽挑挑眉。
　　“嘿嘿，那是~”流羽回头一咧嘴，微微露出一行亮白亮白的牙齿，她的黄金记忆脑可是出名的。
　　芸风细心地替景暮梅掖好被角，仰天长叹一口气：“唉……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再一转眼就要嫁人了……”芸风不敢转身，怕流羽他们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流羽转头看向凝配，凝配嘴角往下弯了弯，摇摇头，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她那时来我们这里才多大啊，六年的时间，也才这么点，再过四五年的，就要嫁人了。”虽然现在她还在他们身边，却觉得少了点什么。想想小时候她总喜欢屁颠屁颠跟在他们身边，撒娇的喊着要抱抱要蹭蹭，总是很怀念。他们想要给她自由，不想让她被大大小小的事务缠身，可越长大，她所承受的就越来越多，像小时候那样欢乐的可能就越小。
　　“你又操什么心，要说出嫁，该操心的也应该是景先生。”墨隐眼眶未红，但声音中已带了哭音。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然后慢慢地退出了景暮梅的房间
　　毕竟景暮梅和慕容紫英都是孩子，自然是吵一下过不了多久就和好了。女方依然没命地看书，男方也依然没命地学习铸剑，休息时一起玩乐嬉笑。
　　景暮梅站在穿衣镜前瞅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将发上的饰品一件件扶正，头也不回地问：“紫英，明天就是矢恒大婚的日子了，我该穿哪件衣服去好呢？”
　　慕容紫英望了望旁边一堆华丽各异的衣裳，摇摇头淡淡道：“对于衣着搭配我不甚了解，暮梅你自己决定比较好，觉得哪件穿上去好看便是哪件。”
　　“那你觉得这件怎么样？”面前的人倏然转身，衣摆镀着金色迤逦的复杂花纹，随着这个动作轻微飞扬生出难以述说之美丽，淡紫衣裳素雅又不失艳丽，穿在她身上更显出她的美好。真是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不错，挺适合的。”慕容紫英淡然地打量着她，充分肯定，眼中有了一丝暖意。
　　“好，那就这一件了”，景暮梅眨眨眼看他，又从旁边拿出一件金色的衣裳，不难发现，她手上的这一件比其他明显要好很多，耀眼夺目，触感柔软细腻，为上等天蚕丝所制，真是不让人不感慨舞灵谷钱太多，多得嫌钱多啊。景暮梅拿着他在慕容紫英比试“嘿嘿，我就知道我眼光不会错，紫英穿上这件肯定很合适！”
　　“这……”慕容紫英瞬间愣神，难怪他觉得这件衣裳不像是女子穿的，原来是景暮梅特地为他准备，心底不免一动“多谢。但我觉得有些不必要。”
　　“怎么不必要了。喜庆的日子当然要穿上华贵的衣服才对，紫英你身上的琼华服太素了点……而且也不就两天，你就把它换上嘛~”景暮梅费力地磨嘴皮，竟撅嘴撒娇。
　　“……好，既是暮梅好意为我费心，那紫英也不好再拒绝，明日我便把它换上。”谈及此处，慕容紫英竟难得地微微一笑。开玩笑吧！千年冰山融化了？
　　翌日景暮梅还是一如既往的赖床，被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却浑然不知，墨隐看看慕容紫英，决定去催景暮梅起床。不好让慕容紫英等太久，也避免误了时辰。
　　还没等走到房门，便听得里面“扑通”一声巨大的闷响，墨隐尽力忍笑。圣主谁让你又睡得跟死猪一般，这回又掉到地上了。光听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疼痛定能让她清醒过来，墨隐也不用进去叫她起床了。
　　景暮梅抱着一床被子坐在地板上，眯着没完全睡醒的眼睛看窗外，已经日上三竿，觉得确实不该再睡了，便顺手取了昨夜准备好放在床边的衣服，认真地一一穿戴好。今天可不是普通的日子，自然不能随意对待。
　　又匆匆地扒了几口，便和一群人上了殷矢恒派来的超大超豪华马车。请柬写的是她一个人的名字，但谁都知道请的是一大群人。
　　“本来想好好欣赏一番路上风景，但这马车行的也太快了，没来得及看就过去了。”景暮梅放下窗口的软帘，抬手顺了顺前额被风吹乱的长刘海。
　　“小谷主，我们教主迫不及待地想见你，所以才吩咐我接你来的时候要快点，你若是想看着风景，等回来时我便慢慢走，让你看个够便是。”车夫一席话说完便和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哈哈，这殷教主也太夸张了！”“咚——”憬城的后脑勺和车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大笑过后他只能揉着肿起来的大包呲牙咧嘴。
　　“活该，哈哈！”景暮梅得意挑眉。
　　慕容紫英本来打算在路上抓紧时间好好看看那些练剑之书，到了陵风教可就没多时间看了。可惜马车行得快，颠得就厉害，他根本看不清书上的内容，便只好合上书静静看他们嬉笑。
　　不多时便到了陵风入口，这里把守的人不少，戒备比舞灵谷要森严得多。当时初进入舞灵谷只看到墨隐和其他四五个守卫星星零零站在门口，说不定墨隐也是算到景暮梅会在那天回去才站在入口处等她的。但即使是戒备很松懈，没有谁不知道进去是很困难的，即便是最低等的守卫也比很多仙来得强。
　　马车停下，景暮梅一下车便看到一个蓝底金纹的华服男子快步迎了上来。不自禁抿嘴轻笑，清俊的容颜，凌厉的双眉，还有一看便知道的心急，就是她多年未见的矢恒哥哥。
　　“快给我看看……哎，真是瘦了……”殷矢恒顾不得身后一脸不悦的美艳女子，一手抓住景暮梅的手臂，一手捏捏景暮梅肉不是很多的脸。
　　“别这样……好多人。”景暮梅偏偏过头，顿时有些不自在。
　　“也是，是我不好。我会记住的。”他也没有生气，收回手，只是目光仍牢牢盯在景暮梅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笑了两声。
　　美艳女子身着粉色纱裙，便给人一种享受的感觉。只待殷矢恒一放开景暮梅，她便立马上前，占有欲地挽住殷矢恒的手臂，却没注意到殷矢恒尴尬地皱眉。
　　“这便是玟娅姑娘吧，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矢恒哥哥你的眼光真不错。”景暮梅的笑意极为真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装的。说几句客套话而已，算不得什么，女人都爱听人夸自己漂亮，殷矢恒也知情，听她这话依旧只是笑笑。
　　“景谷主过奖了，玟娅自知容貌一般，哪比得上景谷主纯洁的可爱。”见她称殷矢恒哥哥，又觉得夸自己漂亮的这个马屁很好闻，邱玟娅的脸上果真又堆满了笑意。
　　纯洁的可爱？景暮梅不由嘴角一抽，长这般大，说她可爱的十个手指也数不满，说她纯洁的更是连影子都看不到。
　　“矢恒，你还愣着干鸟啊，快叫大家进去坐啊！傻不拉几的！”浮璧重重在殷矢恒肩上一拍，多年不见的古人重逢激动正常，可没见过激动得成呆子的。
　　“晓得。方才是我的疏忽，大家快进来坐。”说毕又不管不顾地将手臂从邱玟娅那里挣出来，微微笑着去牵景暮梅。
　　众人惊。
　　景暮梅身子一抖，抬头看他。邱玟娅气得牙齿咯咯打战，几乎快咬到舌头，脸一阵青白，目光含恨瞪着景暮梅，晦暗的脸色让众人身体一阵发寒。从小到大，哪个人不是宠着她，哄着她，几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进去之后，景暮梅就被殷矢恒带到他寝殿去说悄悄话了。看着邱玟娅强忍怒气被咬白的薄唇，众人不免替景暮梅心惊胆战。
　　“我们不过几年未见，就这般生疏了。”殷矢恒摇头长叹。
　　“不是……是……”景暮梅嗫嗫嚅嚅，她认为的原因也不知对不对，当不当说。
　　“是什么，尽管说。”
　　“是……你趴下来一点，我小声点跟你说。”让人听见了可不好，让邱玟娅听见她就得去鬼界报到了。殷矢恒乖乖俯身。
　　“美人可能会吃醋”，觉得还缺点什么，便加上一句“太惨的话，记得每年清明在我坟前上三根香便可”。
　　“说什么呢？”殷矢恒不禁皱眉，低声斥道。
　　“对不起，我……”景暮梅面红，以为他在意的是那句“美人妒忌”，自觉失礼，小心翼翼道歉。
　　“什么叫每年清明去给你坟上香？我对她一点点感觉都没有，是她自己硬求邱掌门以强强联手为由硬要嫁过来的。我也不好拒绝邱掌门，顶多给她一个名分罢了。她要是敢把你怎么样，别说欺负你，只要让你觉得委屈难过，我就休了她！再不管什么长白陵风联姻更强，再不管她如何哀求！”
　　“……”原来是因为这个，也不把话说完整，吓死她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太凶，吓到你了？”殷矢恒微蹲下来，揉揉她的发心轻声安慰。
　　“没有啦”,哇，你真聪明！景暮梅在心底大声呐喊，“先别这么说，且不说她把我怎么样，若你把她休了，她就要伤心透了，再者我们两人也会被有心八卦人士落下话柄的。这样可不好。”
　　“看她表现再说，至于别人，我们的关系我会跟他们解释……而我喜欢你，就不用解释了”，说着便从腰上接下一包绣着数朵金梅花的青色香囊，淡淡的梅花香飘散在空中，隐约闻得见“你看，它的香味还在。”
　　“咦，它的香味真的还在啊”，景暮梅伸手接过它，急急地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枚精致的梅花签和一缕青丝，“它、它们，都还在……”
　　“暮梅妹妹给我的东西，当然得保管好了。”殷矢恒俯下身，双唇浅浅地印在她前额柔软的头发上，从袖中拿出一条碧玉链子戴在她脖颈上。那颈链钩子由纯金铸成，坠子是一朵以红宝石为基的莲花，花蕊为极蕴灵气的碧海晶，甚至花瓣上都有极其细小的珍珠作为露珠。做工精致，世上罕有。
　　香囊落地。如果说殷矢恒亲她的时候，她还会惊诧地抬头，现在她只能一动不动，当场石化。
　　“这‘殷莲’我很早就想给你了，只是一直寻不到好时机。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你定要，保管好。”轻轻一笑，双眉微扬，眸光荡漾。俯身拾起她还来不及捡起的香囊，仔细扫掉上面的尘土，便系回了腰间。
　　江南四大家，杨、殷、楚、墨，声望显赫，荣耀无尽。作为大家族，便当然有各自世无再二的宝物，杨家是纯洁无瑕的白水晶杨柳，楚府是翠绿欲滴的翡翠凤凰花，墨阁是乌黑如夜的玉牡丹，唯有这殷庄的殷莲，是五彩的，于是位列四宝之首，尘世间无人不晓。
　　当上一代传到下一代手上的时候，意义更是不言而知.
　　“这……这不好。”她伸手要解下殷莲。
　　“有何不好”，殷矢恒急忙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拍拍腰间的香囊“你看，这铮御锁你不也给我了吗，我的殷莲，不，你的殷莲你也一定要收下。不然，铮御锁我也还给你了。”
　　“可是，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送他铮御锁和他送她殷莲的寓意天差地别。
　　“好了，别可是了。磨磨叽叽可不是你的性格！”
　　“那……那好吧”，她抬起头来，深紫的双眸里泛出异样的光“我一定会保管好它的！矢恒哥哥，你放心吧！”
　　“这才是暮梅妹妹该有的样子”，殷矢恒展颜一笑，又望了望天空，把她带到一处暗门前“估计过一会儿玟娅就要过来了，这扇门是通到你们那群人那里的，这样的话，玟娅便不会怀疑了。”
　　“嗯。矢恒哥哥，我回去了，晚上见。”景暮梅抚了抚脖颈上的殷莲，朝殷矢恒一笑，便踏入暗门。
　　“晚上见，上席，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殷矢恒依旧站在原地，对着景暮梅消失的方向低声喃喃。
　　景暮梅抬头，便见慕容紫英等人都望着她，确切的说，是望着她略微恍惚的脸庞以及挂在脖颈上的殷莲。
　　“这，这是……”徨轩愣愣的样子甚是呆萌，因着他不敢相信所看到的“殷莲。”
　　“嗯，矢恒哥哥刚才把它给我了。”景暮梅继续恍惚地点头。
　　“这不是重点！”，流羽一声低吼打断了众人的无限遐想“重点是邱掌门的女儿知不知道殷莲是殷庄的传家之宝！万一她要是知道，小圣主就可怜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各自美好而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看矢恒哥哥的样子，玟娅姑娘应该是不知道的。”
　　路唯走过来拍拍她的头：“那就说是我们送你的，反正她也不知道。”
　　众人附和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