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系列》爽灵の幽精

2、双向选择

　　双向选择

　　“诸位，晚上好。欢迎来到Club R……”灯光照射在猩红的舞台布幕上，佐伯再次看到了那位穿着黑色风衣，带着黑色礼帽的金发男子。
　　不同于客人惊诧的疑问着鬼畜妖精的去向，于佐伯而言，那位金发妖魔再次站立在舞台之上，已经是过了一段非常久的岁月了。
　　却也并不是怀念，只是——
　　那种唱诗般的音调，糅杂着优雅与妖魅的两种极端，好像引诱夏娃吞食禁果的蛇类，撩拨着人类的感官。
　　——那并不是鬼畜妖精所能呈现的风情，仅只独属于那位名为Mr•R的男人，妖魔。
　　佐伯站在舞台下一个偏远的角落，冷眼看着来到Club的“客人”由最初的不满到后来的痴迷，短短的三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真不愧是Mr•R吗？是不是要这么说呢？佐伯偏了偏头，并不对自己的思想做出任何的肯定，只是嘴角习惯性的划开一抹幅度，冰冷的，毫无情感在里面。
　　佐伯克哉感觉着眼前的那些“客人们”高涨的情绪，自己的表情却一片空白，颇有点不置可否的意味，但是他的视线还是跟随着舞台上的那一位金发男子。
　　和那些之前一直光顾着没有Mr.R存在的Club的客人不同，佐伯了解Mr.R是怎样的一种生物。他毫不意外的看着那些客人的沉迷――在表演者甚至都没有登场的情况下。
　　佐伯克哉漫不经心的听着Mr.R独有的魅惑的语调，心不在焉的想着当年为什么会答应和Mr.R的那种游戏。
　　若是脱离了“佐伯克哉”这个人的原本性格去思量那一整件事情就不难发觉其实那只是一种闹别扭的情绪。
　　――闹别扭吗？
　　佐伯的左手捂上自己的嘴唇，冰蓝色的双眼在银框眼镜的镜片后半瞌半闭。
　　那是很显然的事情了――因为即使到现在自己也依旧是那样的性格。
　　佐伯轻哼一声，转身便走。

　　在身为“人类”的时候，佐伯克哉就是很聪明的，那一份聪明并不会因为他现在所拥有了漫长的生命以后就消磨殆尽，不过尽管不能否认佐伯克哉的聪明，佐伯却也仍然是一位没有深入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或者影响的人。
　　只能说佐伯克哉这个人极为务实，在达到目的或者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以后就不再做那些无意义的思考——从释放了本来人格至今。
　　至今——前一刻，思考到“闹别扭”这个问题之前。
　　是太久没有见到那位妖魔所引发的后遗症吗？——佐伯克哉决定了进行深思的时候同时也决定了在短暂的时刻抛开Mr•R给他的王者身份——佐伯克哉极其难得的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开始思考。当然，或者说回忆还更为贴切一些。
　　从他成为Mr•R口中的王者开始，或者在更早之前。
　　虽说确实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但是不可否认的，他对Mr•R过于信任了。
　　信任。
　　佐伯克哉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坐在公园长椅上，双脚交叠伸直，抬头仰望着夜空。
　　明明就是不信任任何人的个性，却在一开始就相信那一位妖魔呢——因为对方不是人类吗？
　　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不是人类，所以就没有放在“标准”之内，而不去过问交给对方的任何事，明明就是极为危险的“信任”也在完全知晓对方的个性之后还是那么做了。即使明知道有“偏离预想”的危险……
　　这么想起来可真是不可思议啊，自己对R……
　　本来应该是全然的不信任，也确实是不信任的情况下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让R去做……想要看那只妖魔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甚至从来不去想那只妖魔到底会怎么做，只是静静的等着结果而已……
　　佐伯偏了偏头。
　　想要和等。
　　想要以及等。
　　想要还有等。
　　这样的情绪……
　　自己成为R的“王”已经几百年了。
　　如果当初没有接受Mr•R的“契约之吻”又有轮回的话，现今早已不知道轮回了多少世。
　　然而佐伯却也还是记得的。在他接受Mr•R的“契约之吻”的时候，明明还是有和几个男人交往的，但是一点都不留恋，甚至直接失踪，不管是“工作”还是“恋人”。
　　偶然想起的时候还是自己说着没用新鲜感的时候，那位金发的妖魔所提起的。

　　“吾王，您是否想起了曾经的生活，若是您的愿望，在下再次将那些曾经的男人们带来您的身边，也未尝不可。”金发的妖魔跪在自己的王座之前，戴着皮质手套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膝上，而在他仰起的头颅上，那只金色的妖瞳看着自己，只是看着自己，不带丝毫情绪。
　　“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这么回答的，嘴角还带着惯性的恶劣微笑，“既然已经是丢弃物，就没有缅怀的价值。”
　　“啊……吾王啊。您总是这般的无情，让在下痴迷而又惶恐。若是哪一天，您将在下抛弃，在下定然是活不下去的。在下，是这么的爱您。”说着这话的Mr•R一脸的陶醉，苍白的面容因为兴奋而泛起了红晕，那种丝毫不掩饰的迷恋，一向是Mr•R的表达方式。
　　“R。”似乎是很满意Mr•R的神情，开口呼唤Mr•R的佐伯也是一脸温情，如好男人对待自己心爱的恋人一般，左手覆盖上Mr•R的脸颊，拇指轻轻地来回滑动，“我不相信你。”
　　听到那样的话语的Mr•R却没有任何表示，依旧是用先前的表情、先前的姿势，直勾勾的看着佐伯克哉，金色的瞳孔好像琉璃般干净、纯粹。
　　我不信你，是真的呢，Mr•R。

　　自那以后（指契约之吻）一直都是和Mr•R生活在一起的。
　　让Mr•R安排自己的生活也好像真如臣子对待君王一样，成为了习惯。
　　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里想起来猜觉得，这样的习惯于佐伯克哉而言看似理所当然，实际上确实荒谬诡异的让人觉得恐惧。
　　他本不该停留。
　　无论生、老、病、死，都如云烟过眼，没有一个人值得他停留，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只是那场有限的生命旅途中的过客。
　　本应如此。
　　他却将自己囚于Mr•R的永生之中——甚至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了那种永世的隔膜。
　　虽然说人类的世界也确实无聊，但是……
　　哼。佐伯从鼻腔里轻轻的发出了一个声音。
　　还不够明显吗？佐伯克哉。从很早以前开始你就注意着Mr•R。只有Mr•R才是你永生世界里恒定不变的事物。
　　恒定不变吗？佐伯克哉突然愉悦的笑了起来。
　　可惜身处于偏僻的小公园中，时间又是那么的晚——尚若佐伯那样的笑容被人类见着了，是定要问他遇到了什么好事的——那样一个温和而又柔软的笑容，是绝对不符合Mr•R王者的标准的。
　　——佐伯克哉只是突然明白了，那个时候自己问Mr•R的问题的答案。
　　在Mr•R离开的那么多年里也没有找到，却在Mr•R回来的这一天恍然。
　　“到底是什么让你沉迷于这些？重复的性——你以那种狂热的态度，甚至于虔诚的对待，就好像殉教者一般——”
　　对于Mr•R而言，恒定不变的或者只有□□这样的东西吧。
　　是的，□□，而不是那妖魔口中口口声声的“王”。
　　王。
　　在想起这个字眼的时候，佐伯并没有特定的指谁（显然不是说他自己，虽然无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其中一员）——从一开始就隐约的知道自己并不是R唯一的王者，在那个生物永无止境的生命中，如果只有一名“王者”那才是荒诞的可笑。
　　然而只在这个短暂的决定放下“王者”的身份的时刻才真正的意识到，对于那位妖魔而言，“王”也好，“奴隶”也好，最真实的只有“性”这种东西。
　　毕竟是被称之为“本能”的东西呢——佐伯克哉，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思想里的嘲讽。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才发觉一切的真实呢？冰蓝色的眸子在镜片后逐渐的暗沉，就如同整个墨兰色的夜空坠入他的双眼。
　　其实只消稍稍一想就能知道那个妖魔的思想，但是一向以为并不受制约的自己却正是一步一步往那位妖魔设定好的路线前进着——一步一步，从来没有深入思考，在表面上看到了最大的利益往后又没有损失以后就骄傲的前进着——真是糟糕的习惯啊，然而到现在却也还是R的“王”正也要拜这习惯所赐。
　　因为Mr•R只是需要自信而无情的“王”呢，那样的“王”是最不容易出现“意外”的。若是要丢弃起来，也很方便。
　　在Mr•R世界里，“王”是不会错的呢。
　　佐伯冷哼了一声。
　　Mr•R，我要怎么做，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