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怡情》白十四

1、瑾颜迷蝶

　　兆佳瑾颜醒来的时候，阳光正盛，洋洋洒洒的温暖着整个房间，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木质雕花卷着帘纱的大床，便以为自己还梦着，于是又闭上了眼睛。可是，香炉散发着的清香，耳边沙沙的落叶声，手中丝被的触感，真实的感觉提醒着瑾颜这绝对不是梦境，惊得她一骨碌的爬坐了起来。
　　瑾颜打量了四周一遍，除去她所坐的雕刻着牡丹花样的木床外，里屋还摆放着同款式的妆台和木柜。透过半卷的帘幔向外屋看去，只瞧见一张木桌上摆着一个镶金的香炉，还轻轻的散着安神的香气。
　　屋中的摆设虽不是那么华丽，却是简单之中带着几番富贵的，本应该是陌生的环境，对瑾颜来说却又那么的熟悉。
　　就在瑾颜打量的时候，一个穿着湖蓝色衣衫的，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掀了帘幔走了进来。见到瑾颜呆坐在床上，先是一愣，后又是一喜，快步走到床边，抬手摸了摸瑾颜的额头，因袭的说道：”小姐，您可总算是醒来，您这一病就昏了大半个月，可把老爷夫人急坏了，也吓死绿芜了！”
　　瑾颜瞪大了眼睛看着绿芜，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绿芜只当她是刚醒，脑子还有些混沌。”小姐，你先躺下，我先去叫了老爷夫人。”服侍了瑾颜躺下，又慌慌张张的了出去。
　　瑾颜见了绿芜后才觉得这环境才是自己做最熟悉的，脑中的记忆越发的清晰。就像是她很清楚刚才出现的少女绿芜是自己的贴身侍女，知道自己是兵部侍郎马尔汉家的七小姐兆佳瑾颜，抬了抬手看着自己白瓷般却是十分稚嫩的手腕，知道自己今年只有十三岁，便是在十三岁生辰那天昏迷不醒的。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脑中会凭空多出二十四年的记忆，那份好像不似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是梦吗？像真实经历过二十几年的生活似的梦。而在那个梦里，现在却是历史。一时间，瑾颜分不清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很快的绿芜引来了马尔汉和夫人富察氏，富察氏此刻还红着眼眶，踉跄的扑到瑾颜榻前又是激动的流了眼泪，握紧了瑾颜的手不放。还是马尔汉理智些，忙招了大夫给瑾颜把了脉。
　　“毒算是清了。”老大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只是身体损毁的比较厉害，还是得好生养着。”
　　“多谢林老先生”马尔汉遣人送走了老大夫，回头看着榻上嫡女苍白的小脸，既是心疼又夹杂着几分愧疚。若不是自己的小妾，原本健康的女儿也不会是这般风吹就倒的样子，这狠毒的女人。马尔汉暗自咬了咬牙关。
　　富察氏见瑾颜没事儿了，顿时安下心来，坐在床边摸着瑾颜的头发像是抚摸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对于富察氏而言，瑾颜的确是她的珍宝。自己与马尔汉少年夫妻，成婚多年却无所处，作为一家主母，逼不得已只好给马尔汉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妾侍，面上自是大度，心中也是十分苦涩的，直到近五十来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也是马尔汉唯一的嫡女，聪慧乖巧，却差点叫想母凭子贵的侧室毒害了去，既是怨自己平时大度过了头，又是心疼女儿平白糟了罪。好在瑾颜醒了，不然她也想随了女儿去了。
　　瑾颜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人虽是醒了，可骨节肌肉似乎还没有适应，直觉得酸软的仿佛散了架一样。脑中还是一片的混沌，人又迷糊了起来。富察氏看出女儿的疲态，忙搂了瑾颜到自己怀里”颜儿，累了就再歇下，娘搂着你睡，再也不叫别人害了你去。”瑾颜窝在富察氏的怀里，环绕着那股温暖的味道，渐渐的又睡了过去。
　　马尔汉站在一旁看着脆弱的女儿，心寒的妻子，长长叹了口气。

　　瑾颜醒来睡去又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方才完全恢复了精神。像是南柯一梦二十四年，又回到了她十三岁的那个秋天。
　　脑中凭空多出了些记忆，而以前的就有些忘了的，不过好在忘记的是些杂七麻八的闲事，重要或者应该知道的还是记得的，富察氏只道她是烧糊涂了，也就没有在意。
　　富察氏是个贤惠慈爱的母亲，就是这会瑾颜被侧室毒害的事件，她不是不怨恨马尔汉的。若不是王氏生了马尔汉梦寐以求的嫡子，马尔汉就不会总顺着她，自己也不会忍让迁就，王氏也就不会想出谋害了嫡女在拖死正妻的毒谋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是苦了瑾颜。
　　富察氏是贤惠而不是软弱，所以她是怨的，于是也就天天得了闲就来亲力亲为的照看瑾颜，守着自己家的姑娘。只是马尔汉，就冷着些吧….
　　于是瑾颜在富察氏的精心照看下也就越发的好了起来。

　　“绿芜，给我召找见披风，我要去给额娘请安”算着生病和休养的时间，瑾颜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出过院门了，今儿个精神大好，就想着去给富察氏请安。
　　岁已是深秋时节，阳光倒是很好，秋风瑟瑟，吹得院中最后的落叶在阳光之下像是翩翩起舞的金蝶一般。大病初愈的瑾颜觉得寒风嗖嗖的往衣服里钻，揽了揽披风，快步的走向富察氏的院落。
　　还未及院门口，就远远的瞧见另一方向大步走来，一身着朝服的男人，腰背挺拔。在及近方才看得更清了些，年约六十花甲之龄却依旧浓眉冷指，目色如炬，一脸浩然正气之色。
　　“瑾颜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快起来，天冷，先进屋吧”马尔汉刚刚下朝回府，便看见病了月余的女儿如今身体尚好，还能来请安，自是十分高兴的。他与嫡妻少年夫妻，自是感情深厚，对着唯一的嫡女也是宠爱有加，即使是前几年得了独子，也没有少了对小女儿的宠爱。
　　“老爷，您回来了。”富察氏听了声音迎了出来，虽说的冷着马尔汉，但不是摆在面上的，平常该怎样还是怎样，只叫马尔汉有苦说不出。
　　“给额娘请安。”瑾颜见富察氏出来了，又向着富察氏福下了身子，被富察氏赶忙拉了起来。
　　“你这才刚好些，天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呢。”富察氏略有薄责，但看见瑾颜能来请安还是难掩欣喜之色的。
　　“好了，你们娘俩还是快先进屋吧，别都冻坏了。”马尔汉看着妻女，就是往常严肃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笑容来。
　　一家三口进了屋，富察氏先是服侍着马尔汉进里屋换了常服。瑾颜自个儿爬到坐榻上，端起热茶，小口的饮着。换好常服，马尔汉夫妇也分坐在坐塌两边，富察氏坐在瑾颜这一侧，抓过瑾颜还有些凉的小手细细的捂着。
　　“颜儿这几天瞧着精神好多了”
　　“是的，阿玛。颜儿已经大好了，带着颜儿出去玩玩吧！”瑾颜虽是回着马尔汉的话，却抱着富察氏的胳膊摇着撒起娇来。
　　富察氏一直担心瑾颜的身体，毕竟是中了毒毁损了身子骨的根基。一直让人看着瑾颜天天躺在床上休息，吃着上好的药膳补着。瑾颜的身体是见好了，可是心情却是憋得发慌，毕竟是只有十二三岁，还是好动的年龄。
　　富察氏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虽然说可能里子还是虚的，可大面上看已经没有醒来时的苍白脆弱了。温婉的笑了笑，算是同意了。
　　马尔汉看着妻女的互动十分温馨，见妻子不反对，边说”好，你先老实的在养几天，等阿玛下次休沐就带你出去逛逛。”
　　马尔汉觉得小女儿这次醒来感觉上更乖巧聪敏了。若不是自己平时因着王氏生了独子关柱就宠惯着她，让她以为除了嫡女正妻自己就能母凭子贵。也就不会害的女儿险些一命呜呼了，虽是除了毒，这身体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患。
　　对于富察氏，他也是愧疚的，那王氏竟有心做出这种毒害嫡女的歹事来，想必平常也没少做出欺压正室的事情来。富察氏生性温和，又因着王氏是自己独子的生母，定是没少忍让。而自己忙于政事，竟还一直以为王氏温婉可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已经写了休书把王氏交了官府查办，平常是我太纵容她了，淑云，让你受委屈了。”
　　“老爷，您别这么说，是我治家不严。”富察氏这些年不是不怨恨，不是不委屈的，这次瑾颜中毒这件事更是让她又恨又怕，可是在这一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她又能说什么呢，职能故意冷着他，耍些不大不小的小性儿。可是也万万没想到马尔汉会道歉，顿时红了眼圈，那些委屈也就烟消云散了。
　　“关柱就放在你名下养着吧，好生教养，可别让他随了他亲娘那样。”
　　瑾颜所在富察氏的怀里，依旧抱着富察氏的胳膊，只是不做声的听着。暗叹到这马尔汉的心可真大，王氏谋害了自己，阿玛还敢把她的儿子交给自己额娘。那可是他的独子啊，只要额娘稍起点报复之心，这明里暗里断然是不能让他好过的。不过额娘生性善良，又以夫为重，必是不会迫害关柱的，但也不会放在眼前碍眼的吧！果然……
　　“老爷，我有瑾颜了，何况瑾颜现在身体不好，想必是不能全神照料关柱的，他还小，需要人，不如交给呐喇氏抚养吧。”富察氏语气淡淡的拒绝了。呐喇氏也是马尔汉的侧室，也跟了阿玛三十几年了，温顺又恪守本分，生的长女和三女一个夭折一个嫁人，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就依你，不过得让呐喇氏教好他恭敬嫡母才是。”马尔汉没有勉强，富察氏也没有再开口。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而瑾颜呢，又开始乐呵乐呵想起她要逛大街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