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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烧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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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时,给。”
“这是什么?”
“我从隔壁那个坏脾气的老家伙那儿偷来的。”
打开盖子闻了闻,“烧酒?”
高杉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样子,很开心地在银时旁边坐下:“对啊,那老不死的整天说老师不务正业,还经常骂我们,我拿他一瓶烧酒也不过分啊。”说罢还理直气壮地看着银时。“你说对吧。”
银时耸了耸肩,又把鼻子凑到瓶口边闻了闻:“嘛……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说真的,这酒还真是香啊。”
“对吧对吧!”高杉很兴奋地抓住银时的袖子,“那老头子好像特别宝贝这些酒,还都偷偷藏起来了。待会儿拿给老师尝尝。”
银时斜眼看了看高杉,表情有些微妙地撇了撇嘴,然后伸出手指挠了挠下巴:“那你给老师带去吧。”说罢,手交叠在脑后躺到了回廊的地板上。安静了一阵,银时睁眼,看到高杉唇角带着隐隐笑意地望着自己,夏日的阳光浓郁地在空气中化开,映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晃眼,衬着那双绿眸,澈的像湖水一般。恍神了似的,银时咽了咽口水。
“给老师留一半就好了。”
高杉眯起眼,笑着那么说。
“另一半,我们喝。”
那个午后的心跳,像是被放大数亿倍的夏声,震得阳光都快碎了。
……
……
……
“桂小太郎!你又是从哪里带回来这么恶心的东西?它刚才弄坏了老师的树!”
“你在说什么啊高杉晋助,也太没有礼貌了,这是金太郎,快,跟它打个招呼。”
“……不要逼我揍你。”
“你好,我是金太郎。”
“桂!”
“喂——住手!不要压坏我家的金太郎啊混蛋!”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高杉和桂,银时朝天翻了个白眼,啧,真是两个幼稚的小鬼。
“坂田银时!”
靠在树下打盹的银时惊坐起来,甩了甩脑袋,看清眼前是某人十分气愤的眼神。
“是,是,是。在呢在呢,请问您有何赐教啊。”银时松下了全身在瞬间警惕起来的每一寸肌肉,往后靠着树干挑眉看着高杉,漫不经心地答道。
高杉似乎很是不满他的态度,上前几步揪住了银时的衣领:“你明明看见了那只桂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猫跑到老师的那株樱花树上胡闹,弄折了一根树枝。你看见了的,可是刚才我让你作证,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偏过脑袋,银时略微思考片刻:“嘛……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不爽吧。”
高杉怔了怔:“什么?”
银时抬眼看着不足十公分的地方,那对明澈的眼睛,忽的便笑了:“因为你为了老师那棵树的一根枝桠,便去同假发打架。大概,是在不爽这个吧。”
“这有什么好不爽的?”高杉莫名地瞪着他。
“白痴,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词叫,吃,醋,啊?”
“……诶?”
……
……
……
月光下,三个身影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走着,生怕落脚重了,吵醒了熟睡的人。
“说起来,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啊。”银时一脸不满的茫然表情,看着另外两个神色不同,却都像是做贼般模样的同伴。噢,不,今天好像本来就是来做贼的。“我现在应该躺在被窝里睡觉才对啊。”
高杉转头狠狠地瞪了银时一眼:“你给我轻点儿,想吵醒那个臭老头么?说是来拿酒,还不就是你想偷吃他家的草莓馅饼才催着我们来的,现在倒是装起傻来了。”
银时正想反驳,走在最后的桂很是兴奋地低声道,当然,这个低声也是他自认为的:“好兴奋啊,原来偷东西这么带劲!”
“闭嘴!”
“闭嘴!”
同时伸出的手盖住了桂的嘴,也相互交叠在了一起。手心是细密的汗水,带着些温热的温度覆盖上了微凉的手背。高杉一愣,从银时的手下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别到背后,微微抿起了唇。
“晋助,你怎么脸红了?”桂惊奇地小声叫道,随即咧嘴笑了起来。“莫非,你爱上我了?啧啧,那可……”话还未说完,头顶便被按住了。银时伸手摁了摁桂的脑袋,眼角是不小心泄露出的笑意,嘴上却是不客气地警告着:“白痴,你以为你是谁啊?”
“是谁在那儿!”
照射过来的灯光让三人皆是惊愕。
“糟糕!”
“他妈的快跑!”
傻傻愣在原地的桂被银时一把抓住了后衣领向后墙飞快地跑去。
“臭小子!给我站住!”
“老头,你乡下的噶桑有教导过你别人让你站住就要站住吗?别傻了,那是噶桑她骗你的!”银时大笑着喊道,手臂一挥将桂丢出了院子,随后一把搂住高杉的腰,踩着堆叠在后院角落的废弃桌椅跳了出去。
那夜,牵着那人有些冰凉的手,沿着河岸不知跑了多久。
仿佛是在追逐着月光。
那微茫却努力绽放的东西。
直至气力殆尽。
……
……
……
“松阳老师!”
“桂!”
“高杉!”
“高杉晋助!”
“晋助!”
“晋助……”
银时抓着老师给的武士刀,慌乱地到处跑着,寻找着。眼白像是被那铺天盖地肆意蔓延的大火沾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指尖是黑泥混杂着血液,银时已经想不起来这是他推倒的第几块轰然砸下来的木板了。他看不见,在这肆虐的大火中,看不见那些让他牵挂的身影。想要再次抬起的脚步,却太过沉重,让无力的膝盖无法再支撑下去,银时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满脸焦土。
高杉晋助……
你这混蛋……
你到底,在哪里……
晋助……
木质的房屋在烈火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似是在赶着赴一场盛大的狂欢。在火舌扯烂空气的嘶吼与尖叫声中,像感知到了什么,银时猛然抬起了头。
他的脸,被弄脏了。
银时呆愣地看着背着火光的高杉,心中猛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个。
面无表情的高杉缓缓朝银时踱去,空洞的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银时冲过去狠狠地抱紧了他,眼泪甚至没有预警的便流了下来。他差一点,就要开始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了。如今才知道,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想,便会要了他的命。
“没了……”
高杉懵忡地喃喃着,任由银时多么用力地拥着他,也只是嗫嚅轻声道。
“都没了……”
“银时……”
“都……没了……”
……
……
……
樱花瓣飘飘摇摇地在清醇的酒上荡着,许是晃荡的久了,累了,最终轻轻依着青瓷杯壁停了下来。高杉看着酒杯愣神片刻,随即抬头朝桌案那边的人笑了笑。
“大名鼎鼎的白夜叉大人,怎有空光临寒舍。”
银时看着眼前不知在哪一个时刻突然变了的那个男人,拼命地回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何地何时,弄丢了他,弄丢了那个在他仅存的斑驳破碎的记忆中,总是看着自己开心笑着的高杉晋助。
突然想起自己曾说过,如若没有他,许是很难活下去。而今,却相知不如不相识,坂田银时仍活着,只是关于高杉晋助这个人,从不愿他人提起,却分明又日日想,夜夜想,想到自己的胸口,越来越痛。有时痛的,想要挖出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吧。
银时惨然地笑了,却叫人看得心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过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高杉,刚才我喝下去的,是那些我曾经可笑地以为怎样也斩不断的东西。现在,我才明白,也许那些所谓的羁绊,不是斩不断,只是,从未有过。”
高杉不笑了。他看着那个全身披白,从来耀眼的如同太阳一般的男人离去的背影,帐外的风吹起他衣摆猎猎,那是夜叉的姿态,那么完美,那么骄傲,那么让人想要触碰却不敢企及。高杉最终抬起的手,没有挽留,只是狠狠地压住了自己眼睛。
“银时,你便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
……
……
银时微微喘着粗气,僵直地坐在铺盖上。
外面是微微发亮的天。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深夜或是清晨猛然惊醒。而这几日做的梦,却都是那些他以为早已埋进心底深处的过往。伸手撑住额头,银时有些无力地笑笑,喂喂,再这么折腾下去,老子都要提早进入睡眠不足的更年期了。
下意识的从怀里摸出福袋,轻轻地压在胸口。
这样,会不那么疼。
静谧被桂焦虑的脚步声打破,他一把拉开门,气喘吁吁地看着银时,半天,才吐出几个字:“银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