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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吃苦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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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拉着哥哥跑出十几丈远,直到拐过墙角,离开了兰言的视线才敢停下来。往后望望,似乎兰言并没有追出来,小山一屁股坐到路边草地上,一边用小手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一边埋怨兄长:“哥哥,你也不早点提醒我,害我被言姑姑抓个正着,若是她告诉了阿娘,我少不得又要挨顿训。”
小峰面上露出羞愧之色,“都怪我不好,其实我一看见她就开始扔石子提醒你,可每次我投过去的石子都被她用暗器半路截下来了,我又怕出声喊你倒叫伯娘她们听见,所以……”嗫嚅一会儿,他又挠着头憨憨地安慰道:“不过妹妹你放心好了,若是伯娘罚你,我一定帮忙求情,大不了替你挨罚!”
小山摇摇手,她的思绪已经转到了别处。既然兰言不让小峰提醒自己,那她就是故意要让自己听到母亲和婶婶的谈话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母亲的授意?
小峰见小山似乎已经不再怪他了,登时又活泛起来,揽着妹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快说说,你刚听到什么了?”小山转转眼珠,嘴角泛起一丝奸笑,扳着小峰的脑袋,将手拢在他耳边道:“你快去跟叔叔报个信,刚婶婶在我娘那儿还在大发脾气呢,说是晚上回去要罚他跪算盘。”
小峰“嘻”的一下笑出声来,想想又觉得笑话自家阿爹似乎有些不好,忙揉揉脸颊,将笑意憋回去,点头道:“谢谢妹妹,那咱们这就给阿爹报信去,让他赶紧避避风头,免得膝盖受苦。”说着便拉了小山的手要往自家院子里去。
小山却将手挣出来,揉揉自己的小腿苦着脸道:“刚才跑前跑后的半天,又被言姑姑吓了一跳,这会儿有点累了呢,不如哥哥自己去,我在这里歇歇。”
小峰闻言顿住脚,扭头看看周围,犹豫道:“可是这儿哪有地方能坐呢?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前日阿爹给我做了把小弓,我回去射几箭给你看看。”
小山在路边拣了一块平坦些的石头坐下,撒赖道:“我才不去呢,叔叔又不肯教我,你却偏要在我面前显摆,可是故意要刺我的眼?”
小峰连连摇手,“没有没有,阿爹不是怕你练粗了胳膊将来不好看么?”看小山还是撅着小嘴不依不饶,只得软语哄劝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也不玩那弓箭了,好不好?”
小山撇撇嘴,故意道:“哼,当谁稀罕呢!我学不得箭,你再也不学,将来寨子有事,谁来上阵退敌保一家平安?”
小峰摸摸头,憨笑道:“嘿嘿……我就说妹妹是最讲道理的。”看小山拿眼睛瞪他,忙指着自家院子方向道:“妹妹既是累了,便在这里歇息,我先去给阿爹报信去,一会儿再过来,你可要乖乖坐着,不可又溜了。”
小山连连点头,脸上表情堪比入党宣誓一般诚挚,“那是当然,哥哥快去快回!”看小峰跑远了,小山便从石头上一下蹦起来,转头往寨后山下跑去。嘿嘿,好容易才甩脱这贴膏药,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一口气跑到山脚下,崔小山小心环顾,但见四野悄然,荒僻无人,便拨开路边一丛特别茂盛的青蒿,一头钻进了半人高的野草里。
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拨开割人的草叶,小山熟门熟路地往前走了一段,不一会儿眼前便豁然开朗,竟是从草窝中钻了出来,到了一条小水沟边。
在沟边找了块干燥的石头坐下,小山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上那块暗红的胎记,唤道:“阿贤,你在么?”
一道红光闪过,她腕上的胎记忽然不见,随之一个十三四的红袍少年便出现在她身边。
“我不在这里还能到哪儿去?你叫人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少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看四周似乎没有合适的地方可坐了,索性将小山一把提起来,自己坐到她的位置上,却将她安置在自己膝头。
崔小山怒了,双手齐上,掐住少年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使劲往两边拉扯,“死小孩!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还不快把老娘放下来!”
少年被她揪得“嗷嗷”直叫,又怕挣扎太过摔了她,连忙松手放她下地,这才将自己的脸从“魔爪”中抢救出来,“好啦!好啦!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小山提足作势要踢,少年忙从地上弹起来,“你坐!你坐!”见小山毫不客气地坐下,他手腕一翻,变魔术似地从身后摸出一只蒲团来扔到她身边,也盘腿坐下。
这少年便是阿贤了,他随在小山身边不到三年便修出了人形。只是当初他化出的是个比小山还要幼稚的两岁小儿,白白叫小山笑话了好久。奈何人家天资聪颖,又一个三年过去后,小山仍是一副小包子样儿,可阿贤却跟竹子拔节似地,嗖嗖地长成了美少年,看得小山眼红不已。
自从阿贤外貌年龄超越小山后,他便再也不肯叫小山“姐姐”了,开始时还胆大地叫了几天“妹妹”,被小山果断镇压后,便索性直呼其名,不耐烦时就“喂”来“喂”去,弄得熟女心萝莉身的小山郁闷不已:小孩子到了青春期果然不好带啊!
小山憋了一会儿,见阿贤坐在那儿也不主动开口,只得悻悻的先出言道:“刚才我阿娘跟婶婶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是不是真有人在打她们的主意?”
阿贤翻了个白眼,闷声道:“你才发现呀!一个月前就有人趁夜摸到院子里来了,要不是我护着,你早被人掳走了!”
小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头皮顿时有些发麻,“啊!那我阿娘跟婶婶岂不是也有危险?”
阿贤又翻她一眼,索性往后躺倒在草地上,将双手枕在脑后,架起了二郎腿,“怕什么!你当兰音兰言两个是吃素的么?就是她们拦不住了,那还有大爷我呢!”
小山不服气地将他的二郎腿推下去,自己思量了一会儿,毕竟还是有些害怕,“真的没事么?万一他们探清了阿娘的身份,再请求东流的国主出兵,那咱们寨子不就保不住了吗?”
阿贤半天没吭声,小山以为他还不在意,便伸手推了他肩头一把,“哎,你说话呀!”谁知阿贤忽然生了气,忽的一下转过身去侧卧在草地上,将脊梁对着小山,气道:“叫你修炼勤快点,你偏不听,天天推三阻四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崔小山“咦?”了一声,趴到他肩头去扳他的脸,“你生气了?”阿贤抝着颈子不愿转头,小山人小腿短,努力了半天,没把他身子扳过来,自己反倒一骨碌翻了过去,掉在阿贤怀中,被他一把揽住。
小山吓了一跳,刚要挣扎起来,一抬头忽然看见阿贤眼眶有点泛红,登时皱眉道:“你怎么了?可是在哪儿受了谁的气?”阿贤忙抬头避过小山视线,含糊道:“笑话,谁能给我气受?”
小山不依,蹬着阿贤的大腿往上蹭了蹭,双手把住他的脸,盯着他眼睛道:“不对,你有事瞒着我!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说着便要去扯他的衣裳。
阿贤忙用胳膊将她小身子箍住,无奈道:“你别乱摸,我没哪儿不舒服……只是今天凤尾传话给我,不许我再附在你身上了!”
闻言小山顿时急了,“啊,为什么呀?你在我手腕上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不许你呆在那儿了?如果你不在我身边了有人打进来怎么办?”
阿贤开头看她着急还当她关心自己,谁知听到后来却是担心自己离开了她无人保护,顿时炸毛,索性一把将小山从怀里推出去,“你这无情无义的,竟然只想着自己!”
小山闻言囧了,这家伙一副怨妇嘴脸是怎么回事?搞得自己跟始乱终弃似地。可谁让自己心理年龄大呢?只得蹲过去给他顺毛,“好啦,是我说错了,我是真舍不得你……”
安慰了好久,几乎快要口干舌燥时阿贤才勉强有些回转,可瞪着小山的眼神还是恨恨的,“说到底还是怪你,要不是你不肯努力修炼,搞得现在这具凡体元神虚弱,凤尾也不会说我附身会伤你的元气了!”
崔小山点头如捣蒜,“是是是,都是我不对,我改还不成么?现在咱们就修炼去……”只要这位大爷不唠叨了,叫她干什么都行。
从阿贤腰间系着的荷包里掏出个玉瓶,小山下到水沟边去汲水,心里还在腹诽:可惜这么个美少年,怎么偏有唐僧的潜质?唠叨起来堪比三个老太太,车轱辘话能把人说疯!
再看看手中小巧得可怜的玉瓶,小山内流满面:我容易吗我?什么修炼,根本就是劳动改造!工具还是这么个袖珍型的。
话说当年阿贤一跟在小山身边就开始督促她修炼,刚开始小山还乱激动一把的,以为自己终于要开始修真了,谁知操作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从她还没断奶开始,阿贤就每天带着她的元神进一次萃芳园,进去干什么呢?刨地!
是的,你没有看错,阿贤教给崔小山的所谓修炼方法就是刨地!当时他指着园子里荒芜的花圃对小山说,“你的修炼内容就是整理侍弄这个花园,第一步就是翻地!”说完就交给她一把细细的花锄,要她把花圃中的土地翻整一遍。
小山当时整个都呆掉了,还以为阿贤在说笑,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像在开玩笑。嗣后,阿贤还反复强调:凤尾专门交待过,所有的活都必须由小山独立完成!
可怜小山那时元神虚弱,人家林妹妹葬花时好歹还能把花锄扛在肩上,她却连拿都拿不起,最后使足了吃奶的劲才好歹把那花锄给拖到了花圃里。等她好容易能举起花锄了,一锄头下去却差点被震飞!尼玛这是地吗?这根本就是铁板啊!花圃里的地面硬得跟铁有一拼,小山挖了几下,地上只添了几道白印子,连点儿土渣都没翻起来。
从那以后,小山就过起了苦逼的农民生活,每天晚上一上床就被弄进去挥锄头,整整挖了一年才把一块花圃的铁板给刨成了铁砂。因为晚上太累,她白天常常整日补眠,除了吃喝拉撒,剩余时间就都在昏睡,吓得阴凤清以为她得了什么病,生生把那位郎中从家里又给捉了来,吓得他几乎没尿裤子。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她现在整晚修炼后,白天还能有精神祸害寨子里的其他人,这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进步!
在小山满六岁后,腿脚渐稳,阴凤清就有意放手,每天除识字读书外就放她和小峰等寨中幼儿一起玩耍,身后也渐渐地不再有人跟着,这时阿贤又带来了凤尾的新命令:要求她每天带水进萃芳园,准备浇地!
小山差点掀桌,尼玛老娘九块地都还没翻完呢,怎么就又要开始浇地了呢?而且水还要自带!幸亏阿贤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真的不管,见她为难,便指点她拿了那玉净瓶出来用。这玉净瓶毕竟是仙家器物,确有不凡之处,每次看着只装了一小瓶,拿进去却能倒出整十桶水来,刚好够浇一块地的量,倒叫小山啧啧称奇了好久。
虽然心里不满,可阿贤说的也没错,若是自己够强,哪还需要害怕那些坏人,看来还是要抓紧修炼呀。小山心里叹息一声,将装满了的玉净瓶从水中拿出来,随便用袖子擦擦瓶身上的水珠就要从沟底爬上来。还是早点进去修炼吧,顺便看能不能让凤尾通融一下,让阿贤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天,好歹把这一波麻烦应付过去再说。
心里想着事,小山心不在焉的揪着沟边的长草往上爬,忽然她脚下一滑,登时仰面往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在水中。电光火石间,一股凉得瘆人的风卷起了她,将她稳稳地放在了草地上。
小山还没立稳脚跟,阿贤手中的红绸已经飞了过来,卷着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将红绸祭起,在身边布下防御,阿贤一边凝神戒备一边沉声道:“什么东西?不要藏头露尾的,速速出来受死!”
小山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对面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渐渐在水沟边的树荫下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