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处偏佳》颜小漾

24、第二十四章 问话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会儿，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一抹天地间最纯正的金红色从黄色的琉璃瓦上渐渐晕染开来，仿佛点亮了整个皇宫一般，莹莹地铺洒下一地的金粉，折射出一层朦胧的光圈，将这皇宫照耀的宛如梦境。多少人渴望进入这金碧辉煌的囚笼，可又有多少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吃人的地方出去。辉煌灿烂下，人们看不到的是那累累的白骨。
　　太阳渐渐升高，明晃晃地挂在干净纯蓝的天空上。今天的天气倒是出奇的好啊！明皙像只慵懒的小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晒起太阳来。此时建福宫里一片寂静，偶尔一两声鸟鸣宛转悠扬。当真是符合那句“昼闲人寂，听数声鸟语悠扬，不觉耳根尽彻；夜静天高，看一片云光舒卷，顿令眼界俱空”。
　　明皙这边呆得惬意，另一边书房，却被她的缺席整的人仰马翻。原来康熙每隔几日便固定去书房检视诸皇子学习情况，顺便该赏该罚交待清楚。这日从皇子们的书房出来他一脸满意之色。且不说几位年长些的阿哥，这胤禛最近倒是大有长进。先生问时，无论诗词歌赋，还是满蒙翻译，都从容答对条理分明。康熙还专门看了看他最近练的字，笔画行走间，虽不说多好，却比之前少了些浮躁，多了丝稳重，字是越发像样了。而一想到胤禛现在如此用功，多半是被明皙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刺激的，康熙嘴角便浮起一抹笑容。反正今天事儿不多，正好顺便去看看那小丫头在书房混得怎么样。一路兴致勃勃地踱到书房，康熙却仿如被盆冷水浸湿了衣角，心里老大的不爽利。
　　“明皙格格呢？”左右打量一圈，都没有看到明皙，康熙转头问李德全。
　　李德全眼皮一跳，忙招呼人去一边宫女小厮们呆着的耳房打问，结果竟得知明皙和她的丫鬟金菊今儿早上没来。
　　没来？康熙脸色沉了沉，吩咐人去翊坤宫看看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病了？
　　转头看着书房里有些惊吓的女儿们，康熙脸色缓了缓，温和地问道：“告诉皇阿玛，最近都背了些什么文章？”
　　众皇女由大到小，一一恭敬回复，神情谨慎肃穆。
　　康熙心里叹了口气，正想问问先生最近都教了些什么，派去翊坤宫的人战战兢兢地跑来回复康熙，格格不在宫里！
　　不在翊坤宫？
　　康熙眼角忽然瞟到抖得像筛糠似的先生，再一想明皙只不过来书房一日，断不会跟格格们发生什么冲突，难道是被先生责罚了，所以一时赌气便没来书房？想想明皙那小脾气，完全像是能做出这般任性之事，康熙脸一冷，“还不去找！”
　　康熙那聪明的头脑，硬是将事情猜出了一半，只是没想到这事儿其实还是六格格惹出来的。所以他早早散了书房，点兵点将地吩咐敏慧、敏娴与先生同来乾清宫，他倒是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走出几步，康熙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上回是在哪儿找到格格的？”
　　多日罕肃手垂立，恭敬回道：“回皇上的话，在建福宫。”
　　康熙一摆手，转头阔步前行，“那就去找！找到立刻揪到朕面前！”
　　虽然康熙说“揪”，可下边的人谁当真敢用揪的。所以，当多日罕同一众公公侍卫找到斜卧在金菊身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小人儿时，嘴角都忍不住地抽了抽，最后，只好温言劝解格格。
　　怎么是劝解呢？
　　被呼啦涌出的一堆人吵醒的明皙眨巴眨巴眼，站起身，双手一叉腰，稳稳地立在假山顶上，开始戏弄一干护卫。
　　“不许上来啊，不许上来！谁要敢上来我就跳下去！”其实明皙不过是说说而已。一见领头的是多日罕，明皙便知必是康熙找她。可她还没想好一会儿见了康熙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昨儿把先生痛斥一番，今天不敢去上学了么？亦或是说，那先生不当先生这个名号，自己不想让他教？
　　正当她飞快地动用她那小小细细的脑神经时，多日罕淡淡地说：“格格，皇上让您立刻到他面前去。”说到“立刻”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果然见明皙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让侍卫把自己抱了下来。
　　与明皙相处了一些时日，多日罕多少还是摸出了点她的脾气。典型的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好吧，这些都不是缺点，说到底，明皙不过是个心地很软的霸气小孩。
　　见明皙从假山上下来，还不太想走的样子，多日罕挑了挑眉。
　　明皙耷拉着脑袋，糯糯地说：“我……我腿软。”
　　果然外强中干！
　　多日罕英挺的脸上毫无表情，却二话没说蹲下了身子。
　　趴在多日罕背上，明皙不断想着一会该说什么该说什么。平日里她那双小短腿要捣腾好久才能走完的路，在多日罕脚下，不过片刻就到了。
　　看着眼前乾清宫的匾额，明皙叹了口气，乖乖从多日罕背上爬下来，整了整有些皱的衣服，一脸就义的模样。豁出去了，就不上学，就不上学！
　　刚下定决心，李德全就出来让明皙进去。还是南书房，康熙向南而坐。对面立着三人，坐着一人。细看，立着的正是那教书的先生，还有敏慧、敏娴。坐着的中年人，双目柔和而睿智，一身藏青色正四品朝服穿在身上，端的精神！
　　明皙恭恭敬敬的给一屋子的人请完安，肃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低眉顺目地瞅着自己的脚尖，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康熙眼皮也不抬，斜倚着靠手，声音缓慢却裹挟着巨大的压力：“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明皙小小的身子抖了抖，低着头，搓着脚，愣是没敢先开口。实在是没脸啊，不论过程，结果就是自己把先生痛骂了一顿！
　　先生脸上冷汗不断往下流，却不敢擦去半分。见康熙问话，他哆哆嗦嗦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康熙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两人，他就有那么可怕么！不过倒是头一回见明皙一副做错事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是挺有趣儿。想着，他轻啜一口明前龙井，眼神平和地看向自己的两位格格，“没人说，你们说。”
　　大格格敏慧沉静地站在那里，不过也仅仅是站在那里，也不搭腔。倒是二格格敏娴被这诡异的气氛惊的，只好断断续续的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

作者有话说

　　好饿 嗷 饿……头昏眼花 嗷……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