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处偏佳》颜小漾

13、第十三章 愿望

　　建福宫花园离神武门不远，皇城外，已经有人点响了爆竹，“噼啪”的声音陆续的从宫外传来，但胤禛的声音却清晰的在耳边响起：“明皙，明年新年还是和我一起过吧，我还给你带柚子来！”
　　明皙低着头，只是轻轻都点了点，嘴角却是扬起的。她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假山后边石头“咕噜”滚动的声音。
　　胤禛和明皙俩人对视一眼，心想，这里这么偏僻，怎么还会有人过来，于是大喝道：“谁！”
　　可刚发出动静的地方却再没了声响，两人正以为没人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糯糯的声音说道：“四哥，是我。”
　　胤禛和明皙再对视一眼，他们坐在明亮处，那人却站在假山的阴影里，所以看不清楚是谁。“你到底出不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胤禛都快失去耐心了，才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假山后边走出来。看个头倒是和明皙差不多，只是轮廓稍微瘦削点。待那小孩走到近前，胤禛才认出他。“胤禩？”
　　胤禩走到俩人跟前，有点不安地绞了绞手指，轻轻叫道：“四哥。”
　　明皙这才看清那个小孩。有点淡的眉，明亮而圆润的眼睛，秀气的小鼻子，薄而美好的唇，倒也是个漂亮的小孩。
　　明皙用眼睛询问了一下胤禛，他才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八弟，胤禩。”真是，跑这么偏的地方，都能碰到人。
　　明皙一听是胤禛的弟弟，禟禟的哥哥，连忙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让他坐好，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儿？没跟哥哥弟弟们去玩？”
　　“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在畅音阁听曲子，五哥六哥在慈宁花园陪皇玛嬷聊天，七哥在宫里看书，姐姐们在御花园里作诗，九弟和十弟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胤禩眨巴着大眼睛，说得很无辜。
　　“禟禟和十阿哥在太和殿家宴上。”明皙说道，然后继续逗八阿哥，“找不到人玩，所以你就自己到处晃啊。”明皙笑着戳了戳他白嫩嫩的脸颊，觉得这个小孩甚是可爱，完全忽视自己其实也是个跟他一样大的小屁孩。见他微微有些害羞的样子，明皙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打开，原来是用手绢包好的几块糕点。递了一块给八阿哥，然后转头问胤禛，“你饿不饿，我从大殿里拿了些点心，觉得挺好吃。”家宴上的点心味道有好多种，明皙尝了些，挑了几种她觉得好吃的拿了来，有桂圆的、香奶绿豆的、蜜酿桂花的等等。
　　胤禛见八阿哥来了后，明皙的注意力便转到了他身上，本来有些不满，可见她关切的样子，也就安心了，接过她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眉头却皱了起来，然后苦巴巴的对明皙说：“酸倒牙了！”明皙一听，顿时乐开了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其实点心的味道都不错，只是胤禛本来不太爱吃甜的东西，再加上吃多了柚子倒了牙，吃了一块便罢，倒是八阿哥很喜欢的样子。也大概是在宫里转了一大圈饿了，不一会儿，一小包点心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明皙见八阿哥也不说话，只低头盯着地上灯笼的影子，笑问道：“八阿哥，你怎么也不说话呀？”
　　八阿哥见明皙问他话，抬起头来用明亮的眼睛看了看她，仍是没说什么，倒是胤禛插嘴道：“八弟向来不爱说话。”
　　明皙见八阿哥腼腆的样子，对着胤禛眼一横说：“是他不爱说话，还是你们都不和他说话？”
　　胤禛瞥了一眼明皙没答，八阿哥自己却开了口：“是我不太爱说话，不关四哥的事，平常也见不到哥哥们。”
　　明皙瞅了瞅这别扭的两人，问道：“太子哥哥和大哥哥他们在看戏听曲儿，你们俩怎么没一起去？”
　　胤禛咕哝道：“我不爱和二哥玩。”他还是有些怀恨太子总抢他的东西。
　　明皙胳膊一伸，拐了他一肘子，瞪眼暗暗说道：“你不爱和太子哥哥玩是你的错，但太子哥哥玩什么不带你就是他的缘故。宫里这么多眼睛盯着呢，话要说对了。”
　　胤禛也不反驳，“哦”了一声算是答应。
　　说了半天话，明皙觉得有些无聊，便向胤禛问道：“你不是说今儿晚上会给我一个惊喜么？惊喜在哪里？”
　　胤禛笑嘻嘻的从背后拿出个什么物什来，伸到明皙面前，说道：“看！惊喜吧！”
　　明皙看到胤禛耍宝的样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却见那物有些方正，像是用薄薄的帛锦做成的，捏一捏，隐隐约约有些硬的骨架，明皙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胤禛骄傲地拿过那东西，翻展几下，打开，抖了抖，一个大大的类似罩子的东西出现在了三人眼前。亮红的丝帛上一只剪纸的牤牛仰首鳌头，鼻孔翕张，像是在哞哞叫唤一般，确是生动无比。见到那东西展开的形状，明皙惊道：“孔明灯！”
　　八阿哥听到明皙的惊叫，很不解地看了看明皙，又看了看胤禛手里薄薄的东西。
　　明皙摊摊手，解释道：“据说当年诸葛孔明被司马仲达围困于平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他就算准风向，制成会在空中漂浮的纸灯笼，系上求救的信息，最后终于脱困。后来人们就把这种会飞的纸灯笼叫做孔明灯。在民间，老人们说逢年过节的时候，只要在孔明灯上面写上自己的愿望，上天就会看见，就会帮你实现。所以孔明灯也叫天灯。”
　　胤禛惊讶地看着明皙，奇道：“明皙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也不待明皙回答，又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舅舅不是说这是他好不容易从川滇托人带来的么，还说什么是新鲜的玩意儿，原来紫禁城外边多的是！”
　　明皙听到胤禛的嘀咕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也只是从书上看的，没见京里有人放过这东西。隆科多大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托人带来的东西当然是新鲜的玩意儿了。”说完摆摆手，又问道：“只有一个么？”
　　胤禛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又拿出一盏没有打开的孔明灯。将展开的孔明灯递到明皙手上，他看了看胤禩说道：“我不知道这小家伙也会来，所以只带了两盏。”
　　明皙笑了笑，有些兴奋地问道：“带笔墨了吗？”
　　胤禛放下手里的孔明灯，从廊檐下翻出笔墨，脸上也是笑容一片。
　　看着手里的笔墨和两盏有些粗糙的孔明灯，明皙和胤禛、胤禩头挨头凑在一起，商量起了到底要许些什么愿望。
　　写完阴干，两盏灯，三个愿望，在三人的注视中，徐徐顺风飘起，转眼就只剩一小团亮点飘荡在深黑的紫禁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