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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酒歌尽处见檀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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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秋这晚,献年一干人随明珠从神武门一路进宫,那婉瑶乍见三百年前的紫禁城,勾起前尘种种,心中感慨自不必提。
宴席就布置在御园里,园中各色时令花草,以菊为主,此时俱绽芬芳。各色灯火辉映,样式不一;百样珍馐美味,佳肴蔬果,多有难报其名者。好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是日赴宴之人,天家自然均到,康熙帝“五色金龙”宝座已设在正中,摆的是同色同纹长案,无人比肩。自龙椅左下起,(笔者:古时以左边为尊,太子并皇子们地位终在妃嫔之上,故作此安排。)单置一明黄“龙吞日月”纹样的太师椅,摆的是同色同纹中案,乃当朝太子胤礽(注1)之座,其座左右亦无人比肩。约摸二丈开外,方设一座,乃是紫檀木雕“牡丹花开”纹样圈椅,摆的是同色同纹中案,此座乃是康熙膝下大阿哥胤褆(注2)之座。胤褆左手边略隔些间距设下两座,亦是紫檀木所制,雕“寒梅初绽”纹样圈椅,摆的是同色同纹长案,二座共用此一案。此乃康熙膝下三阿哥胤祉(注3)并四阿哥胤禛(注4)之座。此座再向左排下去是同紫檀木,雕“水仙凌波”纹样两座,共用同色同纹长案,乃五阿哥胤祺(注5)与七阿哥胤祐(注6)之座。再左边是雕“鱼戏莲间”纹样,同色同纹长案,乃八阿哥胤禩(注7)与九阿哥胤禟(注8)之座,再旁是同木雕“百兽花草”纹样,同花色长案,乃是十阿哥胤礻我(注9),十二阿哥胤祹(注10)之座,在向左边最后一座,乃是十三阿哥胤祥(注11)同十四阿哥胤祯(注12)之座,二座一案皆雕的是“桃夭灼灼”纹样。诸座上皆设云锦绣垫,案上果品除康熙的多十品外,太子与诸皇子皆同。
再说龙椅下首右排,俱是二座一案,亦是紫檀木所雕各色纹样不一,约摸有十桌子,乃是嫔妃公主之座。果品却按后宫等级分给,一并连座位距龙椅的距离远近,亦照这等级排列。
此乃最高月台上之景。月台下仍是一大片月台,整齐摆着约三十桌,皆为两座一案的样式,用的却是红花梨木调同色同纹座案,此乃皇戚亲贵之座。
最底下一层月台方是众臣及其家眷,座位花色一致。
时至戌时(19点----21点),众臣众亲贵携其家眷已到,只无人敢入座,皆由宫女引至其座位旁,垂首恭候。两百余人立于当中,肃穆非常,只略闻得有寒蝉凄叫,连衣裳摩擦声也无。
献年亦在其中,只随着众官一起低首肃立。须臾,但闻一阵声乐奏起,随之传出一记高声,喊道是:“皇上驾到。”众人闻言抬头,只瞥到康熙圣驾坐一十人抬的御辇,施施而来,当前是昭仪开道,龙驾之左乃太子紧伴,诸皇子随其后伴御辇步行,之右乃是嫔妃公主步行相随,浩浩缓缓而来。其势吞天,其威没月,不愧是皇室之仪,天家之态。
一时驾前领事大太监梁九功(笔者:所谓的李德全纯属杜撰。近来诸清穿小说皆以二月河所做王朝系列为正史,如步步惊心等……俱被二老所误也!)已发三声圣驾到,诸臣方打袖参拜,齐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停驾下辇,献年欲窥时,但见他人以首触地,以面覆土,故也不敢抬头,只瞥到龙靴踏地……
康熙紧了紧袖扣,方道:“起罢!今日佳节良宵,不必述繁礼。” 梁九功方将手中拂尘一扫,拖长音道:“谕,百官起。”众人方颤颤而起,康熙回身入座,座后两排昭仪高举雀翎而立。一时乐停,焚香,康熙方向梁九功一挥手,梁九功又扬长音道是:“归……座。”
(笔者:圣驾一出,不论何时,焚香奏乐是一定的。最厌近来电视剧中皇上一个人拿着扇子,走来走去,上朝下朝,真个好寒颤!)
众人虽闻,却无人敢坐。此际,太子胤礽携众皇子于御案前跪拜,一齐打袖跪膝道是:“子臣叩请圣躬安,恭请汗阿玛福履崇禧。”(笔者:汗阿玛才是清朝皇子对父亲的称呼,皇父亦可。至于那漫天漫地的“皇阿玛”……我一长叹!世人皆被无知电视剧误也!)此时他兄弟来了近二十人,龙章凤姿,一起参见,蔚为壮观。
只听康熙笑道:“今日中秋,月圆人圆,不必述礼了,都起罢!”
众皇子谢恩方起,百官又跪,呼道是:“太子殿下千岁,娘娘千岁,诸阿哥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带众人受拜,道起身。诸妃嫔入座,太子入座,诸皇子入座,百官方入座,一时停毕。
却说众人归座后,康熙抬眼上望,但见皓月圆圆,正当长空,因笑向众人道:“朕看今年的月亮比往年越发好,此际良宵,古人说的春江花月夜,咱们如今已占全两样,更有秋高气清,越觉爽朗,今日断断勿谈俗事,只享天福方是。”言罢,举杯饮了首杯。
太子依旧首当其冲,出座又劝了康熙三杯。康熙又笑命:“保成(注13保成:太子乳名。),带朕去让大家三杯,别拘着了。”
胤礽躬身笑应:“是。”
便几步上前,举杯并肩高,道:“今夕佳节,汗阿玛三日前已亲躬至月坛15拜月,祈我大清云霁风调,国泰民安。今日月圆花好,乐事赏心,合该普天共庆,还请万勿述礼。本宫先饮三杯为让……”言罢,饮了三杯。太子胤礽年已而立(注14,指男子三十岁。),本就生得毓秀钟灵,今日著一身新作的明黄吉服,更兼他谈吐自若,言语常笑,更显出八分的做派,十分的气度来。这一番话说的众人皆神清气缓,起身举杯应和,一时气氛热烈起来。
饮罢三杯,太子回了座。康熙方命赐宴开席,宫女们鱼贯而入,手捧银盘金碗,献于案上,众视之,乃是热而不烫的澄州螃蟹,个个鲜美肥大,又有备下的的苏叶汤、月饼等糕点。并每桌十八样的名贵菜式,俱是难得的。
众人皆称赞,有举箸的,有饮汤的,也有不吃只说笑的,也有殷殷劝酒的,一时都热闹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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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兄弟这边尤为热闹的紧,太子因刚劝了数杯,此时坐在椅上,按礼数,该是等着吃敬酒的,他左手边的就是大阿哥胤禔,只是他二人虽有“君臣之分”却还有“兄弟之序”,胤禔到底居长,不好敬他的,一旁三阿哥胤祉最是个知礼的,看出这层“尴尬”,便自斟了酒,执杯离座,踱到太子案前,躬身笑道:“殿下,臣弟敬酒……”胤礽听他这般说,笑嗔道:“今日是团圆节,给“殿下”敬的酒……我不吃。”胤祉听了大笑,又与他作了一揖,举杯过顶,道:“二哥,三弟敬你一杯,还望开金口……”
一语说的太子并众人都笑了,胤礽方接了杯,一仰脖,干了。
众兄弟高声叫好,大家热闹了一阵,各自吃去了。
这边厢太子同胤祉又低声说了会子话,二人又吃了一回,太子因笑道:“咦?我瞧着老十三今儿怎的不大高兴的摸样,你瞧……”言罢向最左边方向一努嘴。胤祉顺着望去,远远见十三阿哥胤祥那桌,他边上的十四阿哥胤祯正隔着座位同十阿哥胤礻我相互让酒呢,只胤祥独自坐着,面上神情似有些不经心的,倒不似往常摸样。
胤祉笑向太子道:“是有些神不在家……”太子也笑:“可不是。”
胤祉因高声唤道:“老十三……老十三……”
那边厢胤祥兀自出神,总未听见。他身边的十四阿哥胤祯隐隐听到一声,抬头四处望了望,远远看见三哥胤祉和太子一起,胤祉扬了扬手,示意是自己喊的,胤祯因推了推身边的胤祥道:“十三哥?出神呢?三哥叫你。”言罢指了指胤祉方向。
胤祥方回过神,向一旁拿了两个干净酒盅,胤祯提壶与他斟满了,方执杯向胤祉那边走去。胤祥今年年方十七,个子却已经很出挑了,相貌更是他兄弟中最为拔尖的。
及到了跟前,太子并胤祉笑接了他手中的酒,胤祉笑道:“叫你不为别的,只问一句,前儿我送你的那幅‘双牡丹图’可还喜欢吗?”
胤祥听了,一笑,似风流,如云散。答道:“国色无双。”
胤祉亦笑。
一旁五阿哥胤祺高声道:“三哥这样心偏,怎么没我们的?”
众人应和:“就是……”
胤祉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给你,只是画的是牡丹,不免又要遭你们诟病,说什么富贵流俗,不合文人雅士,大众皆宜。我倒没意思。”
众人听了,方无话说。
胤祥却淡笑,正色道:“我却很喜欢!那些所谓‘雅士’之所以鄙薄牡丹,皆由‘爱莲’(注15,即周敦颐之《爱莲说》)一文后。实在的,这以他人之‘雅’为雅,口中不爱富贵,却心向往之,我不敢苟同。”
众皇子皆静坐听他说,多有含笑颔首的,只听胤祥又道:“再有,人称牡丹‘富贵花’,只道它无双谱上名最先,怎知它也曾尽历严寒,方能一夜香气满人间;只说它国中无色可为伴,我却说它山朝水拜,俯仰天地贵自然。”
众人听罢,相顾而笑,也有抚掌的。
太子手指胤祥笑道:“别夸他,这个人不经夸,一会子又有歪理了。”
胤祉拍了拍胤祥的肩,接道:“经不住夸是真,理倒不歪。”
大家笑作一处。
上首康熙遥遥听见,看向这边,见他兄弟正说笑不断,道:“保成过来……”太子高声应了忙走至跟前,康熙抚须笑道:“怎的?你们那儿说段子呢?什么事儿给朕也听听。”
太子恭了身笑答:“没有的事,若有段子,自然先说给汗阿玛。我们那是……听教呢!”言罢,掌不住笑了。
康熙也不追问,只皱眉道:“朕只说今岁不想听戏,怎的就没个项目?这叫什么宴席呢?”
太子听了欲禀时,下面百官中闪出一人,视之,乃礼部右侍郎席哈纳,上前进言道:“启禀皇上,因前皇上曾对臣谕:‘今年中秋万不可听戏’,臣本想搜罗一些民间杂耍,又恐不登大雅。不如仍像旧日,现下即兴而来,只怕还有趣些。”
康熙听后道:“朕原是嫌那锣鼓声吵,反不得清静的。既如此,谁先孝敬一个?”
众人听了,也都相视而笑。只是不语,也无人敢出。
正寂寂间,下座闪出一少年,视之,乃佐领僧格之子富察·牧呼(注16牧呼:满文。高岗之意。),只听他禀道:“牧呼和家姐献‘盘鼓’(注17)一舞,以敬吾皇。”
众人听了皆喜。康熙扬手道:“不想牧呼除却文章外还有此兴。”
一时下去更衣,这牧呼虽年方十五,才名已远,众皇子亲贵中多有和他交好的,此时都拭目以待。
须臾,乐起,只见七人一队,手举红色舞鼓,伴乐声而出,当中一人正乃牧呼,身着汉服,绕辫于额,头戴冠帽,楚楚俨然。举鼓过顶,鼓上坐一女子,以袖遮面,乃其姐富察·霓楚贺(注18霓楚贺:满文,珍珠之意。)也。一时乐声一转,飞舞长袖,得见面容,但见峨眉婉转,娇娇柔柔,颇有神韵。
须臾乐转二回,男女皆舞。女子舞于鼓上,罗衣从风,长袖交横;男子托鼓而舞,浮腾累跪,附蹋摩跌。观者皆叫好鼓掌不断。
一时议论夸赞不绝口,座中胤祯笑向身边的胤祥道:“诶!十三哥,这就是那富察·霓楚贺。”
众人听了起哄道:“后悔不?”
胤祥不语只笑。
五阿哥胤祺高声道:“两年前选秀时,这霓楚贺年岁也还小,摸样也不很出挑,不想如今到长开了。”
一旁十二阿哥胤祹道:“五哥快别说了,人家有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众人听了又笑作一团。
原来两年前宫中选秀之时,宜妃本意将这富察·霓楚贺指于胤祥做正室,因拿着画像同康熙说了,康熙看后,口中只道议婚事太早,心里实不乐意。故才别过此事。众皇子中多有猜疑康熙是觉得才貌不够相配,所以不愿。
故此时方有此话。
一时舞毕,众人皆抚掌叫好。那富察姐弟双双拜于地,以叩圣君,三呼万岁。
康熙命起,赏赐许多,富察·牧呼自回,那霓楚贺格格被几位公主拉到座位说笑问候不断。
众人又各自饮酒间,官员坐中又闪出一人,却乃明珠,只见他拜于御案前道:“臣受皇命接待依尔觉罗旧部,今他兄妹备受皇恩,自觉无以为报,今日正当佳节,也愿献一舞,以悦圣心。” 待他言罢,献年应声出班,亦拜于地,请安颂德毕,方言:“只小妹年小无才。恐有辱圣听。”
康熙笑道:“爱卿请起,莫说此话,正好一见故人遗珠。”
明珠并献年方起身谢恩回坐。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翘首以望,胤礻我笑向身旁九阿哥胤禟道:“据闻这依尔觉罗·婉瑶,昔日草原上人唤‘小东哥’,未知是否浪得虚名。”
胤禟听后不言,冷笑一声与身旁的八阿哥胤禩对了一记眼神,悄道:“这明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胤禩却不言,低头浅笑,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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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只闻一阵重鼓起,众人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两列女子一队身着银甲,一队身着褐甲,皆头戴宝盔,腰佩木剑,手按长枪,踏着鼓点,成对阵之势应声而出。随后齐喝一声,乐声伴着鼓声奏起,那银甲一队成斜形横开,如大雁展翅。
众人一阵叫好,座中胤祥先抚掌笑道:“雁行!(注19,一种阵法,呈大雁形。)这个阵法做得妙!”
只见那褐甲一军忽收拢成蛇形,狂乱而有序地挥舞兵器,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似是交战却又合着乐声、伴着鼓点,动作齐整,柔中有刚,煞是好看。
胤祉向胤祥这边招招手,十三十四便执壶执杯一起过去拼座。待及坐下,胤祉因问:“这是个什么阵?”
胤祯抢答道:“ 率然!(注20一种阵法,呈蛇形。 ) ”
胤祉又笑问道:“兰陵王何时入阵?”
众人一闻此话皆奇,惟胤祥笑道:“三哥也看过这舞”
胤祉道:“这有什么奇怪?难道笑我一书生,不该知道这舞?“
众人停杯隔箸,急急问道:“这是何舞?”
胤祥倒不急,他素日里不爱喝苏叶汤,就用那汤洗了手,用绸帕边拭边笑道:“兰陵王入阵曲。(注21)”
众皆哗然,议论不已。
胤祯笑道:“这代面(注22:兰陵王入阵曲的别称。)一舞,我只听过,到未见过,不是男子独舞吗?”
胤祉笑答:“这‘兰陵王入阵曲’起于北齐,本市男子独舞,后盛于唐,改为软舞的,倒有趣。:言未已,指舞群道:“快看!银甲军不敌,兰陵王要入阵了……”
众人忙循声看去……
此时舞已至“入破”(注23:入破:即舞蹈繁弦急节的高,潮阶段。笔者:但这个词是唐朝的舞蹈术语,唐朝之前、之后舞蹈重要阶段应该叫什么没有详载,在下此处无根无据便用了‘入破’这个术词,为的是提醒诸公重要环节来了!另有,下文兰陵王入阵曲的详细过程,多半是自己根据史料短短几句胡想出来的,因为无可得见此舞真样,史料记载又没有舞曲的步骤,也不想看日本那个宫廷舞,故而便自己编排了一下,但是绝不违背史实,万望诸公勿怪。)之时,声更激越,银甲军败阵,齐齐声唤主帅出阵,只闻得一阵纷乱之音,琴声可裂金石,声势可吞日月。
顷刻,银甲军忽然向中心聚拢,团团围成圆,又缓缓散开,再看去,只见中心立着一位白衣少年,手按银剑,风吹衣袂,乌发高束,银冠正戴乐声此时又一变转,缓缓而悲凉,众人抬首视之,见他身段袅袅,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只觉林下风致,有女子之样。欲视其面容,嗬!好一吓!楚楚衣襟之上,耀耀银冠之下,盈盈乌发映衬的竟是一张狰狞的假面!那面具可怖之处,字语难述;可恶之态,有口难言。然而虽是如此
,那少年立于森森甲胄之中,却自有一种芝兰玉树的风骨……
观者中有人惊呼:“兰陵王!”也有声言:“是那个‘小东哥’!”一时间议论不一。
此时,乐声又变,转为萧壮,众人闭口屏息看去,只见那白衣少年,拔剑而出,寒光向天,剑尖指敌,忽战鼓擂,鼓点急促激越,如万马齐鸣,天地轰雷,听的人心血为之沸。
那少年口中呼喝:“攻破!”一声如两玉相击,先是清脆,继而嗡鸣,虽听的出是女子声气,却有一种千万人吾往矣之神 。
银甲兵应声刺抢,弓步成弯月阵。
一时两军似战似舞,相互胶着。
胤祉此时方笑道:“被围甚紧,长恭(注24:兰陵王的字。)要佯败了。”
众人听了,忙探首去看,但见-----------
褐甲军以人多势众里外三圈将银甲军困于阵中,银甲军杀出血路。两人以手相扣,做成马状,兰陵王乘于上急急欲撤时,忽被一褐甲军一□□出,兰陵王闪身要避,不曾避过,跌下马来,滚落一丈有余,再无声息。
众人大惊,个个屏声息气探看,乐声忽变,绮丽而优美,只见那本落尘埃、无声似亡之人缓缓抬起头来,面具和束发之冠因落马的动辄散落,青丝如水,委了一地。慢慢的,露出那入鬓斜飞的眉;渐渐的,显出那清绝蔽月的眸。再看去,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眉将柳而争黛;面共桃花竞红。唇从百花中采艳,眸于秋水中剪清。其艳丽处,如霞映荷塘;其风华处,似寒月射江。论其高洁,红梅绽于雪;说其素雅,□□被染霜。真乃子建(注)笔下神,确是襄王梦中人!(笔者:这段外貌描写,甚费思量!有些参照红楼的模子,就是绘神而不绘形。)
一时座中多有杯碟倾倒之声,唏嘘赞叹之音。
座中胤祉道:“长恭免胄示之以面,三军皆为之倾倒,不战可胜矣!”
众人总未听见此话,多有尚未回神者。
胤祥笑赞道:“果然洛神端庄。其名不虚。”
胤祉听见他此话,刚想应和时,只听得身边胤祯低声吟道:“……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不由一僵。一旁胤祥听见也蹙眉,正色道:“十四弟,你说什么?”
胤祯闻言方回神,轻笑一声,以手掩口,恍然道:“哦……糊涂了。”虽是与他二人说,目光灼灼却未离开那阵前发兵之人。
此际间,银甲军已杀出重围,操‘鱼鳞’之阵,歼敌多数,兰陵王弃剑而执长枪,乐声已至‘歇拍’,白衣兰陵将一杆长枪以武刺出,以舞收回,‘逢冲必靠’(注25,一种舞蹈表现形式。)敌军已不能抵,伏倒于地,兰陵终以‘扫堂探海转;旋转于中,众人叫好赞叹不绝,但见他衣袂翻转,似飞似扬;银枪作舞,回风流雪。其人仿若谪地之神,归天之仙,轩轩濯濯,耀目不可逼视。
其舞结束,是为《兰陵王入阵曲》。
众皆抚掌喝彩,叫好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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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群退去,唯剩扮兰陵王一人,跪于正中,拜道:“臣女依尔觉罗请吾皇金安。”献年亦应声出班,兄妹二人又齐齐叩拜。
康熙高居端坐,笑而视之,见献年面上汗珠如雨,不由笑问:“爱卿何以汗如雨下?”
献年闻言方感到额上湿润,自觉失仪,忙叩首答道:“臣年尚小,得慕天颜,汗……不禁出。”
康熙听罢,合手笑道:“如此说来……”转视献年身旁的婉瑶,见她面上光洁,道:“你妹子倒是不惧朕了?”
献年闻言大惊,额上汗更出,低头盯着自家妹子,婉瑶倒是安然若素,盈盈一扣,抬头道:“奴年更小,得慕天颜,汗……不敢出。”
一语一出,满座皆笑。
康熙大笑道:“答的妙!”又扣掌赞道:“风调开爽,器彩韶澈,果然神似兰陵王!赏……”
依尔觉罗兄妹谢恩领赏,献年退回座位,婉瑶自去更衣。
一时换了宫装上来,复又谢恩。康熙命起,妃嫔中首座是惠妃,最是个爽快之人,起身携了婉瑶,坐到席上,诸位公主并王府格格将她团团围住,拉手互相认识。这里惠妃又拉了她手,细细端详一回,只见这婉瑶此际褪去白衣,穿一身棠红天香绢蝶纹琵琶襟宫装,梳着两把头,簪着金缧丝加点翠的红玉钿花,越显得光艳照人。惠妃因笑道:“天下原有这样人物,我们平日里竟都坐在井里。”婉瑶闻言低了头,正欲答话时,身后窜出一个黄衣宫装女子,年纪与自己仿佛 。少女拉了她道:“我是玉录玳,(注26:玉录玳,满语,意为‘碧玉鸟’)排十三。”
婉瑶本瞧她生的可爱,俏芙蓉似的,心内喜欢,听她这般一说,心知她正是十三阿哥同胞胤祥的亲妹子十三公主,更加觉得亲切,便也拉了她的手,(笔者:见面拉手,古时平辈青年之间相见时,多以握手或拉手致意,(双手)便算是认识,不必更多拘礼,俗称握手礼或拉手礼。这一点,大家可以细观87红楼梦,黛玉入府时和三春姐妹就是这样拉手相见,当时看时就发现了,87红楼真是从细节处都是完善。)笑道:“我是婉瑶,请公主安。” 玉录玳忙拉住了她,说笑不断,又细细的瞧了一回,二人便认识了。
此时筵席已近尾声,只闻一阵奏乐,众大臣亲贵们皆出班叩首,三谢皇恩,这是大臣们谢宴回府之礼。
康熙命起后,道:“其实朕还不乏,只是不好叫你们自家不得团圆的,罢了,你们各自回转吧。”
众人便谢恩跪安,只是种亲贵众多有留下自家女孩在宫中相陪诸位皇妃小住几日的,惠妃又一心喜欢婉瑶,便也将她留住。
一时大臣们俱退下去,只剩下天家皇戚。
婉瑶随惠妃坐在席中,玉录玳相伴身旁。此时方能悄悄打量众人上首坐着千古一帝康熙,只看得他身着夹件的杏黄五彩云蝠金龙十二章吉服袍吉袍,下绣着湛蓝的水脚,正戴吉冠。观来并不显老,只是已经蓄了须,天表巍巍,甚是致雅。真乃人间帝王相,不愧青史留芳名!
婉瑶不由心内赞叹!
正欲再看时,只听圣前大太监梁九功拖长音高道:“移……驾。”众皇子亦起身随圣驾向南而去,婉瑶忙站起随诸妃嫔跪安恭送,却不知何股忽然移驾。
正疑惑间,身边玉录玳忽拿了块月饼与婉瑶,道:“给,妹妹出神呢?”
婉瑶不答。玉录玳见她目光随圣驾那边去,笑道:“哦,汗阿玛要去看画,阿哥们去那面的堆秀山投壶作乐呢。咱们不与他们闹,坐在这闲聊一会子可好?”
“投壶?”(注27)婉瑶笑问,好雅致!
“嗯!想去瞧吗?”玉录玳吃着饼答。
婉瑶点头,她当然想看。想看,一个人。
玉录玳附到她耳边,声气暖暖的,悄声道:“咱们从那边的花墙溜去……”
婉瑶看着她,笑了。
所谓花墙,就是植在宫后苑那里的一圈花障柳屏,(注28:宫后苑,即御花园。明代永乐十五年(1417)始建,十八年建成,名为“宫后苑”。自清雍正朝起,才改称“御花园的”。唉!诸公想必又被某些电视剧、小说所误。 )以木头为架,做成篱笆状,将花草种植,火红的凌霄花衬着藤蔓,缠缠绕绕,月光下开的荼靡。
玉录玳和婉瑶二人尚未走至花墙外,就远远听得里面一阵热闹,从一处花柳之间空隙望去,只瞧到一身着褐色吉服的男子,一身儒气,手执长尺,高声笑道:“我来做司射……”余下的话,倒听不清了。
玉录玳望见一笑,对婉瑶道:“这是三哥 。”
婉瑶浅笑,二人又往前继续走。
他兄弟那边现闹得正欢,胤祉既是司射,便法令:“奏‘鹿鸣’曲,取壶矢来。”(注29:壶矢,即投壶用的箭。)
一时乐起,胤祺递与他四支无镟之矢,(注30:无镟之矢,即没有箭头的箭。)笑道:“谁先来?”
胤祉道:“忙什么?总得先分个组。听我安排,两人一组,投中者赢,赛出胜者,每组选出胜者再赛,依此而来,最终选出最能者。先说好啊,越先败者,罚得越重。”
众人听了无意见,胤祉便分组。只是每次要分到胤祥时,其他人总是笑避,不愿与他一组。
最后只剩下十三十四二人,胤祉笑道;“老十四,没法子,只得你与他一组了。”
胤祯笑道:“怕怎的?我就和十三哥一组,必要赢了他!”
众人齐齐给十四叫好。
胤祥只笑不语。
一时各组都各自画线投壶,这所用之壶也不与寻常人家所用乌木壶相同,而是影青瓷壶,壶身暗雕龙花,晶莹锡透,表里可见,甚为华美。
所用之矢,乃乌木所制,并没有箭尖,为怕伤人的缘故。
须臾间各组都选出了胜者,只有胤祥这组还未开始投。
众人因问为何。
胤祯笑指胤祥,道:“你倒问他。”
众人便逼问胤祥,胤祥方接了矢,却并不投,只围着瓷壶悠悠踱步,一点不理众人着急。
一时众人又大声催促,他们这一起哄,惊扰到已经走至花墙外围的玉、婉二人,她二人虽走至花墙之外,还未走至花架门前,不得入内,只沿着花墙而行。听的里面吵闹,玉录玳笑喊:“嗬!都闹开了……诶!快看!那就是我十三哥……”
。
婉瑶循声望去,只从花枝缠绕遮影里,隐隐看得一紫衣公子,手执乌木,长身玉立。观其面容,眉似剑,眸如星,丰神姿仪,见之心折。
这婉瑶以前读史,对这日后的怡亲王敬佩已久,恸其心诚,感其身苦,再不想这与雍正肝胆互照的贤王,竟这般临风玉树也似。驻足细看时,,只听得里面里面众人又是一阵催促,但因着花墙牵扯遮挡,从她二人这个角度看去,只看得到胤祥胤祉二人,此时倒已能听到说话之声,只听胤祥不顾众人催促,摇头笑道:“我不投。”
众人奇怪,又一阵乱。
只见胤祥正色与胤祉道:“你只说败了这般这般,却不知投胜者有何彩头?”
众人恨道:“你赢了再说嘛!”
胤祉答道:“就是,你别兴头!回头话说满了投不中,看你怎么哭?干脆如此,若你今日果胜了,你要彩头,不拘什么,我都与你寻了来,想也难不倒我。”
胤祥淡笑道:“我知道有个人有好茶,今年汗阿玛很是难得,点名叫他制这茶,只得两盏,一盏已作为中秋之礼进了汗阿玛。若是他肯拿出余下一盏,我想我是肯射这一箭的。”
婉瑶和玉录玳二人在外断断续续听得此语,面面相觑,俱是疑惑,正纳罕时,听得花墙內想起一清冷之声,道是:“我便拿传来又何妨?只怕……你未必赢得。”
婉瑶听见这人此句,只觉心中一阵紧,跳的擂鼓也似,眼中一热,似有泪下,以手拂面时,却并无泪,只是心中眼里酸楚难当。
一旁玉录玳瞧见她这般,扶了一把,问道:“敢是不舒服?”
婉瑶却似未听见,眼中直直,昂首探颈地只向花墙中看去,却因花草遮蔽着不得见其人。玉录玳见她如此,不由纳闷着慌,方欲问时,她却已提裙急急绕着花墙而行,上下四处探看,似要寻一无遮挡之处。
此时里边又闻一人笑道:“十三哥你也短见了,什么好茶没见过的?”
听得胤祉打断:“你不知此茶,这茶大有名堂。”
玉婉二人闻言又忙从花枝间隙间,分花抚草的看去,只看到胤祥笑道:“这茶是在中秋前夕月色消融阳光未显的短短半个时辰内,收集秋荷尖上的露水,用翠绿、透明的茶叶尖,融和储存下来的初冬第一场落在玉泉山玉泉冰面上的雪,烧百年成材的楠木顶端的枝条,只用那幽蓝火焰的烟气燎滚雪水,放下茶叶,换雪莲花的花瓣熬煮茶水。最后用寒玉杯装乘,一次仅一杯,是为……”
言未已,只见一旁隐隐背立着的一位青衣男子,手上已捧着一个寒玉杯,递与众人瞧,并道:“是为……寒烟翠。”
这正是方才那清冷之声!虽声音淡淡,响在婉瑶耳中却似旱天之雷,不由硬撩开花草,急急看去时,却只看见那青衣人的背影,一身黛青的吉袍,瘦削若寒梅,身量比胤祥还略高些。
婉瑶心内一颤,拂面上,一片湿润,竟是泪已沾襟。自己心内却不知何故落泪,忙匆匆绕花墙快步而行,想找其门而入。玉录玳也只得快步跟上。
二人急行间,听的里面一阵叫好,又有人唏嘘跺脚之声,玉录玳喜道:“诶呀!必是十三哥已经胜了!”又不无自豪地对婉瑶道:“他不曾输过的!只是……来不及看了。”言罢拉了婉瑶的手就小跑起来:“咱们快些,我倒想瞧瞧这茶……”
一时又绕了两个弯,方瞧见一处拱圆满月门,亦是花草萦绕。有稀稀落落的几人从里面走出,玉录玳跌足叹道:“诶呀!都散了,还是赶不及……咦?十三哥……”
婉瑶循声看去,只见花墙门前那里树下隐隐立着几个人,却是那青衣之人与胤祥对面而立,似在说话。那青衣人仍背对玉、婉二人,胤祥正双手捧着那一盏“寒烟翠”,一旁立着几个提灯的宫女。
玉录玳拉了婉瑶忙走过去时,只见胤祥举茶齐肩,笑与青衣人说:“如此佳品,还是仍与你罢!”
青衣人也不推辞,扬手,一旁侍女忙接了茶,只听青衣人道:“你既不要它,我另有好东西与你。”言罢,像身边另一侍女点头示意,那女子手捧一把长剑,递与胤祥,胤祥接了,高举而看,喜道:“好剑!不知何名?”
青衣人轻笑一声,执他手,又低言了几句。
只见胤祥垂手一让,向身旁侍女道:“好生侍候着。”两宫女遂提灯前行,青衣人抬步离去。
玉、婉二人相距已近,加快步伐跑到跟前时,青衣人已去,胤祥注目其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
“十三哥?”玉录玳在背后唤了一声。
胤祥闻言略惊了一下方回首,见是自家妹子,又转眸一看,方见到是婉瑶,一时竟移不开目。
婉瑶也移不开目,看那青衣人渐渐逝去在灯火中的背影,由始至终,只得一个的背影。
玉录玳瞧见胤祥手中的剑 ,笑道:“我方才在花外听你说得那茶那样好,如何又换了这剑?”婉瑶此时方转眸看向胤祥,方才远远看去,已觉不凡;此际细细端详,更是清雅。只见他修眉俊目,面如冠玉。右眉的眉骨上有一颗细小的痣,随着言谈颦笑,敛眉舒眉的动作而跳脱,更显出别样的风骨不羁。
胤祥闻言答道:“茶虽好,我更爱剑。”虽是回答玉录玳的话,眼睛却未离开婉瑶。一时二人四目胶着。
玉录玳道:“ 我看看……”胤祥便将手中的剑递与她,玉录玳一拔,剑越鞘而出,寒光四射,紫电青霜,婉瑶也回眸看剑。(笔者:此剑要亡三条人命矣!叹!)
玉录玳问:“这剑……好在哪?我瞧不大出。”
胤祥莞尔,道:“这可是把折铁好剑,有承影之优雅,纯均之尊贵,鱼肠之勇绝,干将莫邪之挚情,七星龙渊之高洁,泰阿之威肃,赤霄之帝胄,堪泸之仁爱,轩辕之圣道……”言未已,忽又低眸蹙眉,似有所思,低声道:“只是……四哥却说……此剑虽兼而有之,却始终无有运气,所以终究只是一把无名之剑。”
一句话说的婉瑶好似着了个雷。四哥……青衣……背影……果真是你吗……闻声,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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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剑?”玉录玳执剑笑问。
婉瑶此刻再看这剑,也爱到骨子里去,(笔者:情矣!),以手拂之,竟觉得似有体温,(笔者:痴矣!),胤祥忙伸手拉住她手,道:“小心些!刀剑……无眼。”婉瑶察觉到他指尖的凉度,却似烫了手般的忙抽回。
玉录玳一旁看去,笑道:“十三哥,你干嘛只顾盯着人家姑娘瞧?”
胤祥闻言,挑眉一笑,仍不移目,道:“她不是也看着我吗 ?你怎么不问她是为何?”
婉瑶听了,低首侧鬓,抿唇转眸,终究答道:“我是瞧着十三爷有气度。”
胤祥听了,敛眉而笑,道:“我也是看你实在好看,所以不能移目。”婉瑶闻言抬头,盯着胤祥。
玉录玳一旁道:“十三哥,你说什么?”
“嗯?我……我不曾说过什么。”胤祥仍笑。
“自己刚说过的话,也不记得吗?十三哥过分了。”玉录玳正色道。
胤祥直直看向婉瑶,道:“我自己说过的话,心里自然记得。”言罢,又低头浅笑,道:“格格喜欢这剑?”
“我……”婉瑶怔住。
“送给格格罢!”胤祥合手递与,“算作赔礼。”
婉瑶不接,只看着那剑,剑柄上镶着块青色宝石,一眼,便难以忘却的,青……
“瑶儿接下!”玉录玳一把夺了剑,又道:“偏要夺爱,叫他乱说话!”
婉瑶只得收了,捧在手中,剑身花纹精细风雅,触手略感寒凉却不冻,像极了心里的那个人。这剑,是与他的,第一次交集。
惊情三百的交集。
你以什么姿态握过我手中的这柄无名之剑,我真的,很想知道。真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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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瑶怔忡间,胤祥抬眼上望,头上是天,天上有月,月被云遮,夜已深。
耳畔凉风拂动,脚边枯叶轻飘,玉、婉二人衣衫单薄,又是女儿家,不由一颤。胤祥抬手回身向一旁侍女手中拿了袭娇月蓝的锦缎子披风,笑与玉录玳披了,这原是胤祥自个的,他身量高,玉录玳披了,吹到脚面上,倒显得俏皮。
胤祥又笑命一侍女:“去公主那拿件御风的衣裳来。”又向婉瑶道:“这披风原是我的,故不敢再失礼格格。”
那宫女领命要去时,婉瑶忙道:“不必了,我无妨的……”
胤祥接道:“秋夜寒凉,庭前露重,瓦上霜冷。怎的无妨?”言罢一笑,他的笑里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他的眼里有愁喜莫名,红尘笑傲。
向来,无人能拒绝他的笑,无人敢长凝他的眼。
至少此刻无人。
于是婉瑶默然,玉录玳巧笑,侍女提灯去取衣。
还未等取来,圆圆瞧见一队太监掌灯执板,打更前行。
玉录玳笑道:“宫门下钥了。”拉着婉瑶道:“今天可回不去了,还是与我同住罢!”
婉瑶正不知如何答。
胤祥端了架子正色道:“不要胡闹!”又看向婉瑶,道:“既是惠妃娘娘留的你,便去她那里,才是礼数。”
婉瑶点头。
一时宫女取来长衣,乃是玉录玳家常穿的,婉瑶批了。那宫女低头向胤祥禀道:“方才乾西四所那边的姑姑四处找千岁,说是下钥了,明日还有功课,叫爷快些回去呢。”
胤祥听后,点头道:“你不必跟我,前面提灯,送公主和格格去惠妃娘娘那里,只说是玉录玳胡闹,私自跑开,所幸一直同我一起,我已然训过她了。”
宫女领命一福。玉录玳听他这话,冲他吐了吐舌,拉了婉瑶抬脚便要走,胤祥却在身后唤道:“格格留步……”
婉瑶闻言回眸一探,灯影轻摇,比灯影更温柔的她。
胤祥轻笑一声,道:“无事,只想再看一眼。”婉瑶闻言蹙眉,刚欲说话,胤祥忙道:“我又失礼了,我会在备礼道歉的……下一次见面。”
言罢又笑,有些张狂的笑,笑遗光。
婉瑶若是再回眸,便可看见这笑,可她没有,兀自去了,所以她错过了。
不过,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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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婉瑶无眠,注定无眠。
她倚在窗前,满月为灯,照见她的眉眼心间,还有她手中的剑。有剑,无名。
月色浮华里的她,已然风华着她的绝代,倾国着她的倾城。
可她的眸中已无秋水,秋水般的泪。我想她已不再怕,不再怕前路杳杳,生死茫茫。
我从何得知的?你且息沉香,隔帘看,看她正素手乌笔,簪花小楷写道是--------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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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皇二子允礽
生于康熙十三年(1674年)。因系孝诚仁皇后所生,为嫡长子。康熙十四年,在他还是个一岁多的婴儿时,就被立为太子。但在康熙四十九年九月被废;四十七年,复立;五十一年十月,再废,受禁锢;雍正二年卒,追封理亲王,谥号密。
注2:
皇长子允禔
康熙十一年(1672年)生。母惠妃纳拉氏。据传教士白晋说:“皇上特别宠爱这个皇子,这个皇子确实很可爱。他是个美男子,才华横溢,并具有其他种种美德。”由于他在皇子中年龄居长,替乃父作事最多。征讨葛尔丹时,康熙任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19岁的允禔从征,任副将军,参与指挥战事。还衔命祭华山,管理永定河工程。26岁,被封为直郡王。十年后因争储位,谋害太子,被康熙革王爵,监禁,雍正12年卒。
注3:
皇三子允祉
生于康熙十六年(1677年)。母荣妃马佳氏。允祉博学多才,成为乃父学术上的得力助手。康熙征葛尔丹时,允祉领镶红旗大营。21岁,被封为诚郡王;次年,降为贝勒;32岁,晋诚亲王。雍正即皇位,命允祉守护父亲的景陵。雍正八年,被夺爵、囚禁。十年,去世。
注4:
皇四子胤禛
生于康熙十七年(1678年)。母孝恭仁皇后。康熙亲征葛尔丹时,胤禛奉命掌管正红旗大营。20岁,被封为贝勒,31岁,晋雍亲王。康熙驾崩,胤禛即位,为雍正帝。
注5:
皇五子允祺
生于康熙十八年(1679年)。母宜妃郭络罗氏。康熙认为此子心性甚善,为人敦厚。康熙征葛尔丹时,允祺奉命领正黄旗大营。19岁,被封为贝勒,30岁,晋恒亲王。雍正十年死,谥号温。
注6
皇七子允佑
康熙十九年(1680年)生。母成妃戴佳氏。康熙夸他:“心好,举止和蔼可亲。”康熙亲征葛尔丹时,命允佑领镶黄旗大营。18岁,被封为贝勒;29岁,晋淳郡王。八年,卒。
注7:
皇八子原封廉亲王允禩
康熙二十年(1681年)生。母良妃卫氏。少时为允禔母惠妃抚养。诸臣奏称其贤,康熙的哥哥裕亲王也在皇帝面前夸他“心性好,不务矜夸”。康熙自然喜爱,17岁,即被封为贝勒。后署内务府总管事。因争储位被夺贝勒,并受拘禁。允礽获释,允禩复为贝勒。雍正即位,为稳定其情绪,命总理事务,进封廉亲王,授理藩院尚书。元年,命办理工部事务。四年,雍正以其结党妄行等罪削其王爵,圈禁,并削宗籍,更名为阿其那。同年,死。
注8:
皇九子允禟
生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母宜妃郭络罗氏。26岁,被封为贝子。雍正即位后,命其出驻西宁。后以其违法肆行,与允禩等结党营私为由,于雍正三年夺爵,幽禁。四年,削宗籍,令改名塞思黑。同年,卒。
注9:
皇十子
辅国公允礻我,圣祖第十子。康熙四十八年十月,封敦郡王。五十七年,命
办理正黄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
注10:
皇十二子允祹
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生。母定妃万琉哈氏。康熙四十八年,封贝子。曾署内务府总管事务,办理正白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康熙御极60年,派允祹祭圣京三陵。次年,任镶黄旗满洲都统。雍正即位,进封履郡王。乾隆即位,进封履亲王。
注11:
皇十三子允祥
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生。母敬敏皇贵妃章佳氏。康熙六十一年,雍正即位,封为怡亲王,命总理户部三库。雍正元年,总理户部。为人“敬谨廉洁”,雍正照例赐钱粮、官物,均辞而不受;对雍正“克尽臣弟之道”,总理事务“谨慎忠诚”,为雍正所赏识。三年,从优议叙,复加封郡王,任王于诸子中指封。后总理京畿水利,多有建树。又办理西北两路军机。八年,死。是雍正最知心、得其协助最多的兄弟。
注12:
皇十四子允禵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生。母孝恭仁皇后。与雍正、允祚同母。但党附允禩,与雍正对立。康熙四十八年,封贝子。五十七年,任抚远大将军,征讨策妄阿拉布坦。六十年,率师驻甘州,进次吐鲁番。雍正元年,晋为郡王。三年,被降为贝子。四年,革爵禁锢。乾隆即位时,命释放,封辅国公。乾隆十二年,晋贝勒。十三年,晋恂郡王。二十年,卒,谥号勤。
注17:
盘鼓
盘鼓舞(Dance on Tray and Drum)中国汉代一种踏在盘子和鼓上表演的舞蹈。舞时将盘子和鼓排列在地上,盘、鼓数目不等,按表演者技艺高低而定。盘鼓舞》中作道具的盘是木做的,椭圆形,鼓稍高于盘子,直径约三十多厘米。一般鼓为一面或两面,盘为六个或七个,也有用四个、五个或三个的。舞者有男有女,在盘、鼓上高纵轻蹑,浮腾累跪,踏舞出有节奏的音响,表演各种舞蹈技巧;因为一般用7盘一鼓,所以又称七盘舞。
注21:
《兰陵王入阵曲》也叫大面、代面,为中国古代著名的歌舞戏。
起源于北齐,盛于唐代。是为歌颂兰陵王的战功和美德而做的男子独舞。舞者表现兰陵王“指麾击刺”的英姿。曾东传日本,今属日本雅乐。
注27:
投壶
是古代士大夫宴饮时做的一种投掷游戏。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宴请宾客时的礼仪之一就是请客人射箭。那时,成年男子不会射箭被视为耻辱,主人请客人射箭,客人是不能推辞的。后来,有的客人确实不会射箭,就用箭投酒壶代替。久而久之,投壶就代替了射箭,成为宴饮时的一种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