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酒歌尽处见檀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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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檀郎：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子，西晋文学家潘安的小名为檀郎，后遂用檀郎代指夫君或情郎。如李后主《一斛珠》一词中就写：“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本章的檀郎一明一暗，还要诸公自己明白，抑或，个人得个人的檀郎罢！）
展眼将到中秋，那依尔觉罗兄妹投至明珠府上已堪堪两月光景。那依尔觉罗·献年已经进宫面见过康熙，将他灭族失地一事细细上奏了，康熙自是神忧，立嘱当事的人即刻去查，又命：“务必查明是单单少数的部落生事，还是有人从旁煽鼓部落之争，营私人之利，肆意吞并，意图不良。若果有此样，朕必严办！”虽如此说，却只言未提拨兵遣将之事，弄得献年倒不敢提求兵复仇之语。正是：初见龙颜心惶惶，乍经龙威行巍巍。
献年回后，圣旨便随其尾而到，由一领事太监捧到明珠府上，当下合府上下有头脸的俱跪在大堂外，献年兄妹亦在其中。焚香奏乐罢，听他宣读道是——
上谕：自尧舜以来，天下凡传百世之朝代，其根脉必广；凡造盛世之上廷，其族落必大；凡成大业之君主。其家山必荫。
盖今欲传世代、造鼎盛、成霸业、亦必广根脉、兴族部、福家山。和其民，修其政，严其吏。上承天泽，下托地露，方可成就万代千秋，不世之业。
朕自本朝建初，力推“和”为满蒙汉各族之贵宝，历年来也以“和”为行事之本，理政之本。常有戚戚，终日劳劳，所愿者，唯天光云霁，河清海晏，四海太平，天下归心。山河免受刀兵戮戮之灾，百姓免遭干戈动乱之苦。
奈，不协之音朝朝暗奏，日日待涌，实不痛哉？
昔太祖被难之日，建州各部，满蒙一心，上下同体，休戚与共，糟糠可咽，白水解渴。未想而今祖辈余荫尚在，不肖之众已忘先训，几动干戈，一乱至此！
实可怒可恨可叹哉！
今乍听此讯，怎不令朕意乱神忧？既有故人之子、先祖之盟受干戈之苦，即已上奏，朕断不肯轻怠之。
今有依尔觉罗·献年，朕已见过，见其谈吐得体，问其书本，对答如流，颇有人才，问于吏部，目下在京之职中，尚有从三品 包衣护军参领、包衣骁骑参领二职；正四品通政使司副使一职。朕虑其虽有才学，毕竟年幼，亦不好一步登之，反催其人。故今佩其四品通政使司副使，另赐工部新宅一所，待得月节（注②月节：即中秋节）之后，岁秋尽时即可就任。
（笔者：圣旨是自己瞎诌的，实乃“委任状”一封。诸公若问这委任状为何这般长？鄙人是本着我家四爷历来圣旨三大要素来写的！即：一，小事化大；二，短话长说；三，爱提祖先。
至于你非要较真说这是康熙的圣旨！T-T小女子是不会承认四哥的话痨病是后天养成的。我坚信，遗传因素是一定存在滴……一定存在滴……）
众人听毕，山呼万岁，献年沐了手伏地领旨谢恩。康熙又有口谕与明珠，令其好生款待，不可轻怠等语，明珠亦惶惶应承。
正事毕，又留那太监喝茶用点，与他一对前明洪武年间的花胆瓶，许多啰嗦不提。
此后献年与其妹便算客住明珠府，不算来投。府中上下殷勤又比先时不同，这也不消说。
却说那日献年领旨之后,至晚间与他妹子商量以后打算，道：“一时又遇这么大事，我本心是请兵回蒙，灭了樊塞部，与阿玛族人洗雪复仇。如今竟俱违先愿，竟不知如何是好。”如此这般同他妹子婉瑶说了。
婉瑶这几日冷眼看去，果然正合了自己先前所想，虽不能报仇，却可以留在京中，另谋前程，自己亦可偿夙愿，由不得心内喜欢。却见献年如此说，似还有报仇之意，便笑道：“哥哥竟糊涂了!你本心自然不错，亦是应该的，可看如今情景，竟只能拉倒了。我虽是女流，却也懂‘俊杰识时务’之语，况且……说句妄揣圣意的话，皇上今既不提兴兵之事，便再无此意！如今太平盛世，休说败一个族、灭一个部，便是十个再多，亦未必肯动兵，如今竟不可逆天意。”
献年听她这话，先是边听边点头称是，待她言罢，喝一声：“此话正是！难为妹子看的清白！皇上绝无动兵之意……只是我心中这口恶气如何能咽？亦无颜去见祖宗阿玛！”说着打向一旁柱子上一拳，真把钢牙咬碎，虎目圆睁。
婉瑶见他如此，不知他脾气性情，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向桌上倒了一杯茶，推到他手边，立在一旁。
那献年若有所思了一阵，忽长啸一声，开窗跪地，像天边磕了三个长头，惊得婉瑶呆若木鸡，不知何故。只见献年复又抬头时，面上已是泪痕潸潸，他只用袖子一捋干，吸着鼻子起身，急急抱住婉瑶，那婉瑶又不是真婉瑶，原是林宸瑶，这丫头虽是现代女孩，业已十九岁，却平日不喜和人交往，更不要说男孩，她总是避之不及的。却如何给人这样搂过？吓得不知所措，要挣只挣不开，只听献年在头顶说道：“妹子，咱们多大一家子，如今只剩下咱两个孤鬼。哥就是不报仇，不见祖宗，也得把你护好！”
婉瑶听说，由不得心内一阵感动，她长到这般大，何曾有人对她这样，说过这样的话，眼里一热，又不知该怎样说。
献年又道：“就是报了仇，不知何年何月。何况刀兵无眼，胜败不期……我若再有个什么，倒不怕死，只是你一姑娘家怎么处？只怕更由人欺负去了，那时我更没脸见阿妈额娘了。”说着不禁下泪。
婉瑶道：“哥再不要说这话，说起来，如今一切竟都算好！只有一片锦绣前程！这四品官说不高也绝不低了，更可喜是在京官，比别处更易了。哥哥又有凡才，若他日得以分君忧，岂不更令祖宗光辉？”
献年听她说的是理，便道：“还是妹子想得通透，我到底只有匹夫之见。如今只有这样才是正理！我虽有一番壮志，却不甚急于功名，目下竟只求安身！过得今年，只好不孝，自娶妻室，方可安置妹妹，那时则再无忧无挂了！”
婉瑶听了这话，只得无语，回身默默又倒了一杯茶，却也不喝，只搁在桌上。
献年以为她害臊，笑道：”这有什么的？咱们虽不在旗籍，自没法子选秀，却是蒙古贵族。满蒙哪有分？如今虽说败了，哥定要奋力干，给你撑个门面！再说，以我妹子的模样人才，当个皇后也不算过……“话未说完，自觉失言，倒抽凉气，忙捂住嘴。婉瑶嗔着瞪他一眼，献年嘿嘿一笑，混过去了。
二人既如此合计，便自此相依为命，友爱谦恭，如此度日。
却说中秋在望，宫中诸多准备自不消说，先且明珠府中那声势气派、富力繁琐就足够令人咂舌。
中秋前十日，各色果品就已到府中，又不知谁进了十几名江南的名厨，并八个专做糕点的师傅。更有那起子两江一带地方派来的进京献宝、贺喜请安的，送给明珠二百八十株月桂，俱是名贵不可多得的。另进了五百株给康熙，真是：未见大圣，先拜二郎。
一日，明珠忽找来献年，执手笑道：“皇上今秋兴致甚好，故赐在京官员重臣俱入宫中，共度佳节，你虽尚未就任，然而圣上甚器重你，特令你入宫去同庆一番。届时与老夫同往如何？”
献年听了，喜之不尽，连连应承。
明珠又道：“皇上对你真是隆恩深厚啊，本来宫中赐宴，乃无上之荣，我等有份已是万幸，又有天恩浩荡，竟命三品以上具可携带家眷，故老夫如今将携内人、二孙女同去，不想皇上问我：‘你本是先祖之盟，万不可轻待。’经特许你也带家眷一起！我因禀明：‘贤侄年方弱冠（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表示已经成人,但体还未壮,所以称做弱冠,后泛指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纪。），尚未婚配，而今只带一妹，亦未出阁，现随兄亦在臣府中。’圣上听了道：‘原来另有遗珠，如此，便让他同妹子一起，朕也会有所安排。’”
献年听了，更是喜之不迭。
献年回去告于婉瑶，婉瑶自也欣喜，兄妹二人商议初次受宴，理应尽人臣之分，上供进礼，奈他二人所剩银两不多，这京中诸人，哪个不是看钱说话？日后还要有许多打点之处。哪有闲钱置办礼品？况且九五至尊，什么没见过？稍有不慎反添不如意。
因此十分烦恼。婉瑶因说：“不如先将我的首饰拿去典当，以作日后之用。如今且先将咱们手中的三千两银拿出来置礼。
献年听了不同意道：“本是男人家的事，叫你忧心已是不该，更将妹子的妆奁拿去典当，如何使得？况且这京中之人，无不是‘以貌取人’‘冷眼高低’的，大宴之日，妹妹一身寒衣荆钗，万万不可！不可不可！”如此这般劝她许多。
婉瑶听了心想也是，便不提此话。因自己思量一番，笑道：“哥哥莫愁！咱们可一文不花，又不失礼数！”
献年听了，忙问何法。
婉瑶又道：“哥的话很对，皇上何物不见？奇珍异宝恐不新鲜，字画典卷恐不入方家法眼。必要连城之物方可略得龙心，如今我们何处去找？故不如另辟新径，既新巧别致，又不需银钱，又不失礼。”
献年惊问：“怎样？”
“只要明相一句话则可。”婉瑶笑言。
因有如此这般与献年商议一番，喜得献年眉笑颜开。
究竟不知何法？容后再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酒歌尽处见檀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