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芊泽zoe

20、无风花自飞（6）

　　顾妍筹谋着心里的计划，一双眼睛睁得越来越亮，一边对云初招了招手，吩咐道：“阿初，我们自己种菜吃吧！”

　　云初一愣，先是对小姐唤自己‘阿初’这件事有点不习惯，但一想，这样是不是代表小姐待自己又比之前亲近些了，心里又有些欢喜。

　　但说到要自己种菜，她则比顾妍要想得透彻些，道：“让小姐长久的吃那些东西，必定是不行的，一则伤身，二则对容貌也不好。但若想自己种菜吃，又谈何容易。先就场地来说吧，顾家是有自己的田地和庄子的，平时所吃的食物皆是自家庄子里产出，连从外面采买都不用，更遑论府中哪有种菜的地方。”

　　“我们自己在院里开辟一小块地方，不就行了？！”顾妍虽不愿退缩，但心里到底犹疑起来，眉尖轻轻蹙起。

　　“小姐有所不知，种菜是要浇肥的，那肥料的味道不好，不说会冲撞了其他几位主子，就是小姐也会受不了的。”云初咬了咬唇，接道。

　　这下，则将顾妍刚刚涌起的一点点豪情与激情浇熄得差不多了。

　　太阳西沉，房中一室静谧，主仆两人都长久的沉默下来。

　　过不一会儿，兰烟带着小丫头进来传晚膳。

　　顾妍瞅着那一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忍不住一口气，想干脆掀了桌子，把事情闹大算了。

　　一抬眼，扫见那几个秦氏安插进来的小丫头，正满脸漫不经心地布菜，有两个还在低声谈笑，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突然之间，她便不气了。

　　若她真拿出主子派头惩罚这几个丫头，府中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才不会说是秦氏派来的人不好，说不定，还会传她苛待下人，小小年纪便心思狠毒。

　　想起祖母曾经对她说过，这世上的人，通通都是对人不对事的。一件事做得是对是错，根本不在于你做得怎么样，而在于是谁来做。

　　而人，生来便是不平等的。

　　她现在的处境，府中有谁真正看不见吗，只是都冷眼瞧着罢，看她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如此，她便更不能输给秦氏了。

　　“小姐身子不舒服，你们先把晚膳撤下去吧。”云初见顾妍脸色阴一阵晴一阵，心里也担心她会发脾气，然后给秦氏落下把柄，便做主让人撤了桌。

　　兰烟自然也是知晓其中缘由的，之前犯了错，此刻更想好好表现一下，等丫头散尽了，便凑上来道：“小姐别饿着了，奴婢也不去找别人，就去找我奶奶，让她接济咱们一些吃的可好。”

　　顾妍深深看了她一眼，昏黄的光晕中，兰烟娇俏的容颜浸染上忧愁，更多了一丝让人怜惜的楚楚可怜之态。

　　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去找老太太房里的人接济，倒真会让人小瞧咱们了。”

　　顾妍心里憋下一口气，心道我就是饿死，也绝不屈从与秦氏的淫威。

　　“就找几个花盆来，种上韭菜吧，有人问起，就说是兰草，也不拿你说的那什么肥料浇，浇水就可以了，看能不能活。”

　　顾妍话音刚落，云初和兰烟都忍不桩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被顾妍拿眼珠子一瞪，便不敢做声了。

　　这么一来，也的确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说做就做，等云初回家省亲的那日，便悄悄托她母亲给找了韭菜种，顺便打听了一番，看还有哪些蔬菜是长得像花草，或是有哪些花草能吃的。

　　香儿是从小从顾家浸淫出来的，此时不用问，也知道云初来找她问这些的缘由，不由叹了一回气，悄悄用布包了好些瓜果给云初带进去，还给了做菜的工具。

　　与此同时，顾妍每日放课后，便带了兰烟在芳园里摘花弄草，有人问起，她便说最近迷上了制作花露和用花瓣泡澡。

　　锦氏从前也喜欢侍弄花草，顾妍便按照母亲遗留下来的几本手札，严格按照上面所记载的工序研磨，提纯，再把花瓣风干了腌制。

　　有些书上说过能直接使用的花，顾妍便麻起胆子吃了，并在心里安慰自己，古有香妃食花而生，故皮肤如凝脂水花，且身有奇香，说不定她这么吃下去，还能成为第二个香妃呢！

　　云初和兰烟眼见自家主子似是被前些日子的肉类大餐逼得有些疯魔了，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便每日吃饭时，都挥退了其他人，连顾思宸安插来的瑶瑟都瞒着，主仆三人喝着玫瑰花露，吃着腌制的花瓣，再间或吃点点主食。

　　长此下去，她们竟奇迹般地撑到了秋天，却气色都好了很多，顾妍的皮肤也逐渐恢复到了从前的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许是成日和花打交道，又用花瓣泡澡的缘故，顾妍身上竟真的带上了几许淡淡的冷香，幽谧而安宁。

　　十月份，万物开始凋零，顾妍她们能够采摘的花儿也越来越少了，所幸云初每回回家去，都会带来家里所准备的一大包吃食，加上夏天所腌制的花瓣还有剩下，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她们每回吃饭都是避了人，久而久之秦氏肯定察觉到不对了，但此时此刻，她却也无暇顾及。

　　林姨娘的身孕已有了七个月，她的肚子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姨娘和秦氏之间的争斗，想必也是很激烈的。

　　顾妍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中，云初和兰烟也被周围的下人们自动隔离着，她们像是关闭了所有的耳目，对府中的大事小事一应不知。

　　直到有一日晚上，瑶瑟趁房中无人时，突然过来给顾妍磕头，并递给顾妍一个小香囊，接着便默默的转身走了。

　　几月的观察，顾妍知晓瑶瑟的性子是最能沉得住气的，又见方才她进来的时候，确是周围一个眼线都没有，就连兰烟跟云初都去各自办事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心中对她就又高看了两分。

　　她坐上床，翻身向里躺着，才慢慢拆开了荷包，只见里头一张雪白的素纸上，顾思宸的笔迹写了几个端端正正的小字：“明日不要去学堂。哥对不起你，他日定当补偿。”

　　顾妍心里一暖，揣着纸反复看了几遍，才将其放在蜡烛上火化了。

　　明天，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么。

　　她猜想，必是秦氏容不下林姨娘肚里的孩子，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