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第一缕春光》浦月白

50、肆·藤原

　　这一天，一如既往三人共同走过的放学路，以往的欢声笑语彻底碎裂，涩然取而代之，连空气都显得异常沉闷。
　　正如渐渐侵蚀进人们生活中的冬天一样，萧条不知不觉成为了这条路上压抑的主旋律。

　　一阵寒风吹来，风斗抖了一抖，裹紧了外套。
　　他注意到夏目领口上空空的，立刻取下自己的围巾，将之套到他脖子上。
　　“咦？风斗……”
　　“哎呀，你不怕感冒吗？这么冷的天气就多穿点嘛！”不知是不是被葛尔达传染了，风斗说话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你看看镜泉，到今天她的脸色还这么难看呢，我们三个已经倒下一个了，你就别再添乱了！”
　　“谢谢你，风斗，明天我再还给你。”被风斗教训的无力反击，夏目也不再推脱，只好腼腆的笑着致谢。

　　风斗看着夏目脖子上的围巾，满意的点点头，顿时感觉连自己都浑身暖起来了。
　　关心完一个朋友，该分出点注意力给另一个了——他示意夏目看看身后。
　　镜泉从刚才就落后他们几步，一直低垂着头跟在后面。

　　夏目脚步一缓，渐渐停下来，然后转过身子。
　　镜泉也注意到他停下来，于是也不再前进。

　　“阿泉……”夏目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镜泉全身一颤，但没有说话。
　　“我知道……早上承认玻璃是我打碎的——这件事的确是我太过鲁莽了。不过风斗再这样闹下去，会闹得更大的……而且，今天风斗家里的事情也被捅出去了，我怕以后你们在学校会和同学们难以相处——”
　　风斗根本不把夏目的担忧放在眼里，急急忙忙的打断了他的话：“切，本大爷才不怕呢！如果真的因为我家里是□□就不和我来往，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风斗……你不懂啊！大部分人都是害怕惹祸上身的，他们惧怕你家里是□□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啊！而且，阿泉是女孩子，如果她和□□少爷是朋友的事情传出去，那对她影响多大啊！”
　　被夏目的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风斗焦躁的挠挠一头乱发，“啊啊啊……是我不好啦！行不行！别再说我了嘛！”
　　“嗨、嗨！”

　　【又来了。】镜泉咬住下唇，无法压抑胸口处不断膨胀的酸涩和憋闷。
　　【他总是先考虑别人的事情。他总是为别人着想。】
　　【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为什么要这样牺牲自己？为什么不懂得保护自己？】

　　“阿泉？”夏目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镜泉的脸，发现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
　　“你哭过了吗？对不起……阿泉，我……”
　　镜泉深深的呼吸的一口气，吞回即将外溢而出的难过。抬起头，她对夏目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明白的，贵志。”
　　【你的想法，你的顾虑，你的善良，我全部都明白。】

　　—

　　三人慢慢走到下坡的尽头，转了个弯，镜泉看到在拐角的转角镜下面，站着一位笑容温柔淑婉的中年女性。
　　“夏目君？”

　　妇女笑了笑，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声音，像是无形的路障，止住了夏目的脚步。
　　“您是……藤原女士？”夏目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仓皇失措，眼神游移着，似乎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何处。
　　“之前有些唐突了，真是对不起啊。”
　　“呃，哪里……不用的。”夏目腼腆的低着头，胡乱摆摆手。
　　“我回去考虑了几天，还是想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你……你有时间吗？”看到另外两个孩子，藤原女士有些顾虑。

　　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藤原女士接下来会说的话，夏目觉得还是让他一个人听好了。他转头看了看镜泉和风斗，对两人歉然一笑，跟着藤原女士走到了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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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两人的身影，镜泉的身体猛地一颤，直觉告诉她，这个妇女将要说出的话，是她早已预料到的，却又是最不想听到的……
　　然而秋风一点也不体谅她的心思，它将藤原女士的话，清晰的、一字不漏的吹进了镜泉和风斗的耳里。

　　“如果贵志君愿意的话……要不要来我们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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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因为出乎意料的问题，夏目突然无法反应的愣住了。
　　“我们家呢，在距离这里很远的乡下，我和丈夫滋两个人住。”像是没有发现夏目的窘态，藤原女士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提到家人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又恬淡又温馨，全身似乎散发出一种，像是烛光一般的淡淡暖光。
　　“虽然是很老的房子了，但是非常宽敞。因为没有孩子，我们两个人都感觉有些太大了。最近听说了有关贵志君的事情……”藤原女士话音一顿，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和更多的希冀，笑着看着夏目。
　　“当然，我们不强求你，你自己做决定吧！
　　不过，如果贵志君真的来我们家的话，那个屋子一定会热闹起来的哦！下次，我会和我的丈夫一起去正式拜访你和你的表姨。所以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再好好考虑一下呢，我……很希望你能来我们家呢，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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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藤原女士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夏目仍然迟迟无法回神。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小小的、充满期盼的喜悦。然而，瞬间之后，犹豫、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又再次将它覆盖。
　　“贵志？”风斗拍了拍风斗的肩膀。
　　夏目这时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不可置信的喃喃：“她说，希望我去……”

　　他的语气，像是从来没有吃过甜点的孩子，有一天突然拿到了一个美味的，梦想中的黑森林蛋糕，想吃，又不敢吃。
　　他不敢靠近，以为这只是个梦。一旦梦醒了，他又是一无所有。就这样，明明在害怕和犹豫，却又无法抗拒那种温暖的甜香，不由自主的去靠近。

　　——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希望他来”。
　　在所有人都是被迫接受他，然后迫不及待的抛弃他的时候，有个人竟然对他说，“希望”他能到她家去。

　　“贵志？”感觉身旁的脚步突然停止了，风斗和镜泉也随着停了下来。
　　夏目低垂着头，一脸茫然。
　　“呐，阿泉、风斗，我该不该去呢？”
　　“贵志……”风斗先是看了镜泉一眼，然后低声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夏目有些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这还是第一次！”

　　听到这带着宛如得到礼物的孩子语气的话，镜泉心头一痛。为这个总是被遗弃的少年，心中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疼痛和共鸣的颤抖。
　　曾几何时，她也和他一样，拼命祈祷着有人能给她一个归处，一个可以归去的家。他的感受，她切身体会过，并且直到现在，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夹杂在他的话语中传递到她心里的，他的迷惘和彷徨。
　　正想开口安慰，却见夏目决然的甩甩脑袋。
　　“但是，他们还不了解我，我不想看到他们失望、害怕的样子。我再也不想……”

　　【再也不想、再也不愿，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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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翻涌着酸涩和痛楚，镜泉垂下眼眸，她感觉黄昏暖暖的余晖照在大地上，却唯独没有照在他们三人的世界。

　　那位藤原女士是真的希望夏目能过去，真的希望能和夏目一起生活。
　　或许对夏目来说，不断流连辗转，寄人篱下，就是为了最终能够遇到藤原女士。
　　她能感觉得到的，藤原女士是多么真诚和发自内心的期求夏目能到她们家去。在她说“希望”他能到她家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妇人包裹在浅浅笑容下，柔软而真实的温柔。
　　或许，藤原女士所说的那个地方，是最适合夏目的家。
　　一直寻找，一直希望能有的家。
　　她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可是，心头一阵又一阵，被用力揪着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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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那么，你想去吗？”风斗轻声问。
　　夏目苦笑，“我也不知道。”
　　一阵凉风扫过，三人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看到交叉路口的标志，他们也如梦方醒，默契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那……明天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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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目在这个转角走向了与镜泉和风斗相反的方向。
　　黄昏的放学路上，只剩下了默然无言的镜泉，和不知何语的风斗。

　　“那个，阿泉啊。”
　　“嗯？”
　　“你别多想，贵志会不会去还不一定呢。”风斗笑呵呵的安慰她。

　　本来他并没有多加注意，但经过细心的真由提点了一下之后，才发现镜泉一直看着夏目的目光，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有了巨大的改变。
　　只不过，当事的两个人都不知道罢了。
　　局外的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镜泉听完风斗的话，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风斗，别自欺欺人了，你和我都知道，贵志和我们终究是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风斗身体猛地一颤。
　　“我们两个都明白，自己、彼此是怎样的存在。但贵志不同，他虽然拥有与我们相似的力量，却和我们是不同的。”

　　夏目贵志的未来，不在这里，不在常镜泉和神志那风斗的身边。
　　他们三个人偶然相逢，偶然走在了同一条路上。但是，这条路也终有会分叉的一天。
　　“注定的分离”这件事，他们三个其实都明白，只是彼此都选择了不去理会，选择了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初冬的风，带着森然的凉意，扑面而来。
　　风斗看着残阳之下镜泉孤单又落寞的身影，突然觉得，不论是阳光、还是空气，甚至是时光，都显得那么的苦涩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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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接上剧情了！
藤原夫妇都是好人，遇到他们是夏目最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