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引（8月30日更新）》NEVER_7

4、酒楼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扬州城中的一条大街上，一阵马蹄之声，由远而近。
　　醉仙居前来了一匹高头大马，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找不出半根杂毛。昂首长嘶，顾盼神骏，的确是罕见良驹！马上坐着的，是位年轻侠士，一身绛紫色劲装，肋下斜佩长剑，发髻高挽，上束玄色方巾，肩披青色大氅，足蹬薄底快靴。斜飞的剑眉，一双如星的眸子，鼻梁挺直，薄薄的红唇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勃勃英气中带着一丝豪迈。
　　“吁——”一声呼喝，马上骑士一带缰绳，翻身下马，并将马匹交给店伙照看，在小二恭敬的引领下大步登上二楼。
　　由于还未到晌午，来这里用饭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坐了几桌。
　　临窗的一张桌子，坐着一位长得甚是清秀的青年，身着青色长衫，书生打扮，一面啜茶，一面眼望着窗外在出神，眉头轻皱，不时长吁口气，似有无限心事。
　　听到脚步声，书生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见到来人后，不禁微微一笑：“楚兄，你终于来了！”说罢起身拱手为礼。
　　“路上有事耽搁了，要贤弟好等。”一边解下大氅和佩剑，一边点头坐下。
　　说起这两位年轻人，现如今江湖可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书生打扮的青年姓冉，名青平，武林名宿冉在兴的独生子，一身武艺传自其父，擅使长剑，人送绰号“中原一剑”。而另一位年轻人更为有名，乃现任武林盟主楚天昊的义子楚凌霄，亦使一柄长剑，其武功之高，即使是老一辈人物，也罕有其敌。武艺精湛，再加上人又俊美，不少江湖侠女，武林娇娃都对其有垂青之意，偏偏这两人都是一个性儿——视若无睹。
　　两人落座之后，相互寒暄了几句，便谈起了武林近来的运势。
　　言谈间，楚凌霄发现冉青平总是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地发呆。他本非好事之人，但有些好奇好友异于平常的举动，于是探问。
　　在追问下，冉青平长叹一声，道出原委：“半年多前，我奉父命送一封信给少林的住持方丈百忍大师，途经沂蒙脚下的一片密林时，因天气太热，便入林歇息。无意中发现一条小河，本想喝些河水解渴，未曾想，见到……见到……”说到此处，冉青平清秀的脸上布满绯云，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的。
　　“见到了什么？”
　　“见到……”一闭眼，似乎狠下了心，“见到一赤身少女在河中沐浴！”话一说完，冉青平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最后的声音有些大了，引得周围几位客人闻声诧异地看过来，不知出了什么事。
　　注意到周围人探寻的眼光，冉青平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
　　“后来呢？”觉得好友的话还有下文，楚凌霄继续追问。
　　“后来……后来那位姑娘也看到了我，大声惊叫起来。我赶忙背过身去，并想向她解释我只是路过之人并无轻薄之意，当我足足解释了半个时辰，不知再说些什么好时，只觉得身后毫无动静。于是我就悄悄转身瞄了一眼，发现……那位少女已经悄悄离去了，只不过——”说着，冉青平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递到楚凌霄面前，“她，留下了这个。”
　　接过丝帕，楚凌霄展开一看，不禁失笑。只见帕上用石炭歪歪斜斜地写着八个大字：下次见面，取尔狗命。字迹潦草幼稚如稚童涂鸦。
　　“恭喜贤弟，竟有如此艳遇。看来那位姑娘对你是情有独钟呐，连定情之物都留下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莫负人家的美意啊！”眼见好友如此宝贝这块手帕，楚凌霄不由难得的打趣起来。
　　“楚兄，说正经的！”冉青平被取笑得有点儿懊恼，脸上发烫，“如果楚兄近来无事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看到冉青平正经的表情，楚凌霄心知这位好友已深陷情网而不可自拔：“要我帮你调查那位少女的身份背景？”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楚兄也。”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算答应了，冉青平安了心。
　　“虽然有点难度，不过可以试试。”楚凌霄左手托腮，右手轻敲桌面，凝神深思，“以三月为限，若三月后还未有结果，那愚兄也无能为力了。”
　　“无论怎样，我在此先谢过了，先干为敬。”一仰脖，冉青平干了一杯。
　　“谢到不忙谢，若真能查到的话，别忘了欠我一份人情，我可不定什么时候索取啊。”楚凌霄亦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他日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冉青平顿时豪气万丈。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饮酒谈天。
　　天近晌午，酒楼里渐渐热闹了起来。
　　注意到酒客多是手持兵刃的武林人物，两人都觉有些奇怪，不知此地有何大事即将发生，便叫来店伙寻问缘故。
　　店伙忙笑道：“您二位是外路经过，不知此处的情况。这扬州城中有位大大有名的老员外，听人说年轻时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叫什么‘摘星手’邹淮程，退隐后便在这城中置了片大宅子，做起了员外。这邹员外有个女儿，长得是如花似玉，本领也大得紧，可说是文武双全呐！”这店伙一开了话匣子，便止不住了，连说带比划，口沫横飞。
　　“店家，这‘文武双全’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吧。”觉得这位伙计说得有趣，冉青平不禁插了句嘴。
　　“这个……这个……嘿嘿，小的没念过书，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这位小姐是十分的利害的。”傻笑几声，店伙觉得有点儿尴尬。
　　“贤弟，继续听吧。”楚凌霄一边示意伙计继续说下去，一边掏出二两碎银递了过去。
　　接过银子，店伙顿时眉开眼笑：“您老乐意听，小的这就说下去。据说从邹小姐满十四岁那年开始，就不断有人上门提亲，但这位小姐眼界太高，非要嫁个江湖侠客不可，这亲事也就一直耽搁了下来，到如今，眼看着就要过二十了，还没有婆家。老员外急了，便对外宣称，于三月十五那天，也就是今儿个，在扬州城中摆下擂台，要为自家的女儿比武选婿。这不，”悄悄指了指周围带刀佩剑的武林人，“都是想试试身手的。”
　　猛然注意到楚凌霄也带着把剑，那位伙计便想当然的出主意：“看您老这打扮，就知道一定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小的劝您也去试试，不但能抱得美人归，将来还能继承邹老员外偌大的家产，何乐而不为呢？那邹家小姐啊，确确实实是长得没话说，小的跟您说啊，那……”
　　“好了，好了。”眼看这伙计有点儿没完没了，楚凌霄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可以了，我明白了，你可以下去了。”
　　“那好，如果客官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的。”哈哈腰，店伙退了下去。
　　“楚兄，如何？”冉青平品了口刚上的西湖龙井，一派悠然之态。
　　“与我们无关。”楚凌霄的脸上一片漠然。
　　“反正也是无事，不如去瞧瞧热闹也好，没准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也说不准。”眉梢微扬，冉青平似是不甚在意地建议着。
　　“也好。”思量了一下，楚凌霄点头表示同意。
　　付过酒帐，二人一前一后，缓步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