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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祭黄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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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黄昏,玫瑰色的天边落上了几点疏星。南冥宫已挂起了长明灯,暗红色的灯光静静的洒在地面上,显得南冥宫中更加静谧。
寒漪背对着绮月,缭绕的琴音从指间缓缓的流出。
“又去了花田?”
“是啊,国主知道?”
“你的身上有水芋百合的香味,整个南冥宫只有殇儿的花田才有。”
“呵呵,倒也什么都瞒不过国主。”
寒漪微微笑了笑,“你这一日都和殇儿在一起吧?”
“嗯,不过还有维扬那孩子。明日我们就要去黄陵祭天,黄陵地处偏远,这一来一回大约也要几月路程,殇儿惦记她的那些花,所以临走之前一定要去打理她的花田。”
“维扬也在,是你带他去的?”
寒漪背对着绮月,所以绮月一定没有看见寒漪愈来愈深皱的眉头。
“嗯,我想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一处。”
寒漪有些沉默,忽然将修长的手指放到琴弦上,轻轻抚平波动的琴弦,琴音骤止。
“怎么了?”
寒漪叹了口气,许久才道:“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了。”
“‘无谓’?” 绮月顿了半晌,仿佛在竭力体会这个词的深意,“绮月不懂国主的意思。”
寒漪沉默了片刻:“你应该知道,殇儿她并不需要你这么做。”
“为什么?” 绮月有些急促,“殇儿都这么大了,她应该有一份平常女孩子的生活,不是吗?虽然她贵为公主,可是她有这个权利。绮月实在不明白,您几次三番拒绝掉列国使臣的求亲,又不许殇儿以真面目示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寒漪转过身,看了绮月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因为殇儿并不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
“国主,”绮月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殇儿的父亲,你不可以这样自私!”
“绮月明白,殇儿是您唯一的孩子,也是南冥未来的希望,可是您不能为了让殇儿做国主,就牺牲掉殇儿的幸福,她……”
“我并没有想牺牲殇儿的幸福。” 寒漪背过身子,望着亭外,“我是殇儿的父亲,我比任何人都要希望她能幸福。”
“那,为什么……”绮月疑惑了,她忽然不懂得眼前这个人,这让她觉得难受。
“因为这幸福,维扬给不了。”
“给不了?”
“等等吧,日后你会明白的。”寒漪又坐下抚琴,琴声又起。琴音无害,只是却不知又要蹉跎几度岁月。
“还有,绮月,明日之行你不必去,殇儿我自会好好照顾,你退下吧。”
“可是……”寒漪的话使绮月心中顿生凉意,不让她去……为什么?
“退下吧。”寒漪的声音顿时凛冽,丝毫不容得商量。这样陌生的语气,让绮月将满心的惆怅生生地咽下。呵呵,无声地笑笑,过了这么多年,当危险来临,她到底还是不配陪他共同面对。
翌日,南明皇城的城门大开,寒漪端坐在金丝玉石八角龙辇之中,辇帘拉起,寒漪那张俊逸绝尘的脸带着三分笑意,温润的气质恍若天人。
寒漪身后跟着一顶天蚕丝鹅绒舆,舆帘也被拉起,南冥汐容颦笑得寸,如云的鬓发被梳到脑后,随着黑墨如漆的长发盘成了髻,髻上插了一只海棠,两边各一枝金不摇,更衬得那雪肤花颜高贵而妩媚。
靠近龙舆和软轿两旁的又是手提宫灯和翎扇的宫人,她们皆颔首低眉,严行矩步,脚步虽缓,却丝毫不落。
维扬和夜殇骑着一红一白两匹马跟在龙辇之后。维扬一身银丝挂玉白龙袍,紧束的袖口显得十分干练,身后的绯色披风安静的落在马背上,一张俊美无焘的脸显得意气风发。一旁骑马的夜殇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七尺的长发用蝴蝶流苏浅浅绾起,虽轻纱覆面却仍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浅淡,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夜殇忆着清晨绮月姑姑送别的情景,一整晚的挣扎让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憔悴了很多,夜殇知道此次爹爹是真的让姑姑伤了心了,她记得她哽咽半晌也未说完的话:“此去皇陵路途凶险,我明白,他不让我去……”言及于此,她又哽住,她虽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可是她不愿意他的患难里永远没有她的影子。
“此去我心里实在不安得紧,”绮月理了理思绪又勉强道,“不管怎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是你的云中鹤,你记得随时告诉我道平安。”绮月说着,便从衣袖中掏出一只锦囊,夜殇接过锦囊轻轻打开,里面是数十只十分精巧的纸鹤,这是南冥皇族特有的能力,天生下来只要稍加修炼便能随意操控这些纸鹤,可以让它们成为传达消息的信使,而且这些云中鹤有一个绝大的好处,它们可以来去任何地方,并且不怕别人偷看信件内容,如果是非收信人想私自拆看,云中鹤便会立刻燃火自焚,而危险一旦消失,它们又会浴火重生带着消息逃走,直到收信人接到消息为止。南冥夜殇是南冥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未得修炼便会操纵云中鹤的人。
夜殇坐在马上,回头望去,身后跟着身着朝服的文武大臣,他们一个个屏息凝神,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缓慢前行。再往后,是一个白余人马的护卫队,从各处的精兵中抽调而来,加上密布在他们两旁的御林军,声势浩大显而见之。
夜殇看了看这支千人队伍,奢华的阵势,雍容的权力,所到之处路旁皆是俯身贴地的百姓,他们是如此恭敬,恍若在迎接他们的神明,然而,这些曾让无数人为之疯狂过的东西,对于夜殇而言,却只有沉重和无力。
皇城之上,一抹湖蓝久久凝望,这一去,当真,是福非祸吗?当真,没有关系吗?
祭天的队伍越走越远,皇城之上的那一抹深蓝渐渐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