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调·夕花影》唐阿三

17、第十七章 懂君人（二）

　　青雾很薄，几只早起的鸟儿在竹林间呢喃欢语，天尚早，紫竹林里一片幽静祥和。听雪和韶光已经起来，他们要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去采些见光而化的药材。
　　天边的紫霞渐渐清晰，夜殇从楼上下来，厨房里的炊饮都是冰凉，夜殇自去生了火，一边煮茶一边做些茶饼。紫竹林的人是从来不吃早食的，夜殇曾听爹爹提起，不吃早食有伤脾胃，她要改变紫竹林的这些不好的习惯。
　　寒冰澈坐在房中看书，茶点的香味很浓，他放下书，细细地嗅了一回，他很奇怪，这么早，紫竹林是不会生灶的。寒冰澈从房间走出来，一只黄杨木根抠成的雕花矮桌摆在地上，木桌上已摆上了几碟点心，做工细致精巧，只观其色也足以使人食欲顿开。木桌不远处摆着火炉，上面正煮着茶，一道道茶香幽幽飘来，令人心驰神往。夜殇拿着蒲扇，蹲坐在地上，小心地扇着炉火，一边又不时掀开壶盖用汤匙搅拌着些。寒冰澈从楼上走下来，天已经大亮，远处的山冈已露出小半边红日。
　　寒冰澈站在木桌旁边，若有所思得看着那些糕点，然后又将目光转向那个忙碌的身影。
　　夜殇早就感觉身后有人，等了许久却也未听到说话，便回过头，笑道：“早啊！”
　　寒冰澈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在做什么？”寒冰澈微蹙了眉。
　　“在做早食啊！不过真可惜，我翻遍了厨房也只有一些面粉和茶叶，只好做了些茶点，你就将就着吃些吧！”夜殇没有回头，继续着她的忙碌。
　　“厨房？”寒冰澈皱皱眉，紫竹林什么时候有厨房的？目光瞥向听雪的药庐，该不会……
　　“你会做吃的？”寒冰澈显然对夜殇手上正在进行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那当然啊！”夜殇得意的笑笑，“以前我在宫……家里的时候，跟厨娘学的。”夜殇边忙边道：“听雪姐姐总是做药膳来吃，药虽好，可是药三分毒，还是吃点别的好。再说整天吃一个口味也会腻的，是吧？”夜殇一直自说自话，寒冰澈并不回言，夜殇只是笑笑，她根本没有打算他能回应。
　　“嗯，况还太素。”寒冰澈点头道。
　　夜殇一怔，她顿然回过身去看着一脸淡然的寒冰澈，半晌，忽然嗤嗤的笑了起来。原来他也会抱怨啊！还嫌太素？难道他是肉食动物？
　　寒冰澈看着笑意盈盈的夜殇，那双淡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灵动慧黠的光芒，寒冰澈心弦一动，似乎有什么触到了内心最柔软的地界。
　　正说着，听雪和韶光已经背着药篓回来。韶光微微愣住，他是第一次看到少主这么温柔的眼神，他似乎能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极浅的笑意。听雪没有说话，瘦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淡淡地走过去，将药篓里的药草慢慢捋出。
　　茶已经煮好，夜殇将茶透过一只滤碗小心地到入摆在桌上的紫砂茶壶中，又收拾了剩余的碳火和炉具，看样子，这顿早食应该可以开始了。夜殇看着桌子上的一切，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她回头看到听雪和韶光已回来，眼里的笑意更浓，她忙忙地拉了他们二人道：“我就想着你们要回来了，早食做好了，你们快来尝尝！”
　　“早食？”听雪和韶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寒冰澈，紫竹林何时有早食一说？
　　寒冰澈不管他们的目光，只是自己走到木桌旁捡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茶点，青绿色的花面，极精细的纹路，比宫廷里的糕点还要清香诱人，送入口中，香软酥脆，清新爽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他故意忽视夜殇急切的眼神，没有急着评价，反而一脸的平淡。他又倒了一杯茶水，抿一口，味微苦，仔细回味，竟又芳香馥郁，沁入心脾，苦中有甜，清凉舒爽，和刚才的茶点不径相容，恰到好处。她的茶果真和听雪的很不一样，没有那般蚀骨的无味和苦涩。
　　“怎么样？”夜殇急急地问道，眼神里是满满的期盼。
　　“勉强能吃。”寒冰澈淡淡地说道。他又看向听雪和韶光，示意他们也过来。
　　夜殇气极，什么叫“勉强能吃”？！她白了寒冰澈一眼，在嘴里低哼道，这么勉强，有本事你别吃啊！寒冰澈也不知听没听见，只是手中的筷子总也不停。
　　“只是这茶么——”
　　“茶如何？”夜殇在心里第一千次地鄙视自己，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不会有好话的，干嘛还这么急着想知道？
　　听雪和韶光都拿起筷子尝了尝，眼中立刻闪过惊异，可是在寒冰澈的那句“勉强能吃”面前，他们实在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手中的筷子毫不肯放松。
　　夜殇看着这三个人，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哼！
　　“喝过这茶，我方才知道以前喝的茶都是洗碗水。”
　　“我就知道你准没好……额……”这是什么状况？夜殇眨眨眼，洗碗水？额，这是夸奖的话没错吧？
　　“扑哧——”韶光看着我忍不住喷笑出声，一旁的听雪也抿嘴轻轻一笑。
　　好吧，我又丢人了。
　　夜殇第一千零一次的鄙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