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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内廷铁卫 ...

  •   朱砂门柱,金色瓦楞,十二盏牛角风灯分列在宫门两侧,又有无数玻璃绣球灯悬在围墙四周,在夜色中,整个焱燚宫看来光华灿烂。
      身着玄色铁甲的八名铁卫站在宫门前,轻铁面具下的眼神带着一丝惊异。他们知道禁军武士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禁军统领寒冥。
      “奉国主之命搜查皇宫各处,多有冒犯!”寒冥好脾气地笑着,脚步已经踏上了焱燚宫正门的台阶。两个铁卫往前一步,手中兵器嘡啷一响,虽然没有拦在寒冥面前,喝止的意思却出来了。
      “难道你们想违抗国主旨意?”
      铁卫冷冷地回道,“统领大人,并非我们有意为难,只是我们的职责就是守卫公主,国主曾经说过,就算是国主旨令伤害公主,我们也可以不领,一切以公主为重。”
      寒冥当然知道这个,在娰氏国,如果说有人的尊崇可以超越国主,必然就是这个光华公主。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国主是说过不能伤害公主,眼下我不过是奉旨巡查一番,有什么会伤害到公主?”
      铁卫还未接话,他又继续说,“我不过是一个人过来看看,一兵一卒都没有带,要是我寒冥真有丝毫不敬的,你们的指挥使大人能听之任之吗?”
      他说着话,脚步再踏上了一个台阶,两个铁卫银光崭亮的兵器铛一声拦到了身前,宫门前的四个铁卫也同时逼近了几步,虽然没有亮出兵器,兽形面具在风灯软白的光线下,却现出了一种阴煞。
      在这个皇宫中,禁军与铁卫本就是暗地里的对头,在国主的态度暧昧不清的情况下,时而是禁军占了上风,时而是铁卫得了先机,只是两边的统领都有默契,避免双方正面冲突,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客客气气。
      寒冥还是笑着,这种笑在铁卫眼中并不是什么好的讯息。
      “如果——我一定要进去查看呢?”寒冥用甲靴的尖踢了踢台阶缝隙里的积雪,扣着银质指节套的手指在鼻子下轻轻一划,“我觉得,最好请你们的指挥使大人出来,不然真要有个摩擦,总也难和你们的父亲叔伯交代的。”
      武将世家子弟的根基都不容小觑,只是寒冥虽然嘴上说得有顾忌,实际上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几个铁卫明显身形又逼近了些,不满的情绪已由口中传出。
      “统领大人,这话未免也说得太满了吧。”
      “若统领大人一意孤行,莫怪我们无理了。”
      几件兵器几乎是同时从手边举了起来,刷刷出鞘的声响在静夜中格外清晰,几个人的铁甲靴也在石阶上踏出整齐的步伐。
      寒冥扬了扬眉,“如果你们确定不必报告你们指挥使大人,那就得罪了。”话音才落,他已经欺身上前,抢占打头两个铁卫的位置,右手长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鞘的,呲啦一声划过两个铁卫的胸膛,出刀快而猛,铁卫还没来得及反应,血已经随着刀锋飙了出来,洒在石阶上,一大片鲜红的血点子。
      两人吃不住力道,倒在阶梯上,胸前铁甲竟然全部裂开,裂口的地方是鲜血淋淋皮肉翻卷的伤口,夜灯下隐隐看得到血肉下森白的肋骨。
      看到这个情形,后面的四个铁卫赶忙去搀扶,细细一看,才发现他们虽然伤不致命,心脉却伤透了,这种伤就算日后调理好了,也再不能运功用武,这对于武士而言,是比死还残忍的。
      “杀……杀了……我!”受伤的武士吃力地抓住同伴的手,因为胸腔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声音已经很难发出,硬是从喉咙里憋出几个音。
      寒冥看那几个铁卫心有不忍愤怒难当的模样,笑了笑,“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你们何必要害他们一辈子呢?”
      让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倒是个不错的戏码。
      “寒冥!”一个铁卫咬着牙站了起来,手里的长枪一横,“你也太张狂了!”
      “哦?哪里张狂?我若是张狂,怎么可能现在还在焱燚宫外和你们纠缠不休?——我可是很尊重你们内廷铁卫的,有什么事不都是在好好商量嘛。”
      他说着话,看到那铁卫一枪直劈耳畔,便略略退了一小步,却在下一刻猛地伸手挟住了枪头,精钢枪头无坚不摧,还是护国兵马使靳素家传的神兵利器,然而只听到“叮”一声,那铁卫失去了重心,跌出去有一丈远,而那支锃亮的枪头已经捏在了寒冥手中。
      “得罪了!”
      一见这阵仗,几个铁卫噌噌亮了兵器,刀枪剑戟全朝向了寒冥。而就在这时,宫门内近处一直未曾行动的两个铁卫出声了,“住手!谁告诉你们可以同禁军统领大人动手的?”
      寒冥看着这两人走出来,也是玄衣铁甲,只是肩膀上挂着金质蛟龙徽章,这是武将级别的标志。
      其中一个武将走到受伤的两个铁卫跟前,探查了一下伤势,淡淡地问,“你们确实只求一死?”
      两个铁卫虽然出不了声,头却很快点了点,眼睛直盯着武将。
      武将抽出一把通体火红的剑,周围的铁卫看得明白,赶忙去拦,“不可以!”
      “大人!怎么能这样让他们死?”
      “大人!”
      “难道——你们要他们痛苦一辈子?”武将并没有看周围的人,冷冷说着,手里的剑狠狠扎进了两人的心脏。出手很稳。
      寒冥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个死人和出手的武将,突然扑哧笑了出来,“原来还是哥哥亲手杀掉弟弟,这可真是罪过了。”
      虽然铁卫都有面具遮掩,但是从兵器依然可以看出家族渊源,这死了的一个是国都都调冷梓清的小儿子,动手的那个就是大儿子。想想明天这事被冷梓清知道了,那暴躁的老家伙到底该是痛心好还是发怒好?
      “寒冥,不要以为你是禁军统领,就可以这么嚣张!”
      “对,我们铁卫可不吃你那套!”
      “在焱燚宫,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
      “还不快滚!”
      铁卫们被彻底激怒了,手里的兵器逼到寒冥近身,刀锋剑刃几乎割到了他的脖子,他还能听到宫门内的回廊上硿硿的脚步声,显然是有更多的铁卫涌来。
      “奉命而来,不能退,不能走,更不会——滚!”寒冥闲闲地舒展了一下肩颈,又抬手按压双手的关节,指节套交错发出叮叮的声音,这让铁卫们更加愤怒,手中的兵器再次逼近,其中有剑划到了寒冥的脖子,一条血印子缓缓现出。
      “蓬——”持剑的铁卫瞬时摔出去几丈,想要爬起来,谁知一动嘴里就呕出血来,再也动弹不得。他的剑却在寒冥手中,寒冥冷笑,“你用剑的火候还不到家,让我来教教你吧。”说完将剑往前一抛,那剑去势极猛,有人要拦,手里的兵器被震脱,剑的走势却没有丝毫影响,不偏不倚就落在它主人颈部的大血管上,血迅速淌了下来,顺着乳白色的玉石台阶往下流,沾湿了他同伴的靴底。
      “统领大人!”两个武将齐声喝止,但是寒冥已经往前走了,拦截他的兵刃随着他的逼近往后撤着。
      寒冥的脸上挂起了笑。
      铁卫们恨恨地看着他。
      武将们的手按在了剑柄上。
      “都闪开!”突然,一个微哑的女孩子的声音从宫门内传来,声音落下的同时,两路铁卫已经从门内列队出来,随后,一个红色的身影迈出了焱燚宫大门,“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放肆!”
      寒冥望着她,她只穿着软毛短靴,红色茜罗纱的深衣,胸前大片的肌肤裸露着,深衣在走动中轻轻拂开,一双雪白修长的腿毫不吝啬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如果换作是别人,恐怕就过于撩人了,但是她这么走出来,气咻咻的脸,拿着剑振臂一指,却只有简简单单的天真。
      寒冥想着就笑了出来,即便剑指着自己,高高在上的公主又是一副要置人死地的模样。
      “很好,还笑得出来!”娰婳说话的时候,剑锋慢慢划过寒冥的脸,在左颊上留下一道半指长的血口子。
      血从伤口流下来,一道道地淌过他光洁的面孔,看上去就像血泪。寒冥伸手沾了沾血印子,看到食指上那一点殷红,扬眉,“公主您这么做,有什么道理?臣不过是奉命执行任务,并没有冒犯公主。”
      “伤了本公主的人,还没有冒犯吗?”
      “如果公主说的是这个,那臣倒要好好说明白。”寒冥横眼扫了一遍周边的铁卫,“按律,凡是阻挡禁军行事的人可先斩后奏,臣就是顾念公主的威仪才没有对他们下狠手,结果还是铁卫自己动的手,这与臣何干?那既然臣并没有失当之处,公主怎么就能出手伤了臣呢?这——于理不合,于律也不合。”
      娰婳冷笑,“这是焱燚宫,一切都由本公主说了算,他们说不让你进,就是本公主的意思,你能有什么异议?竟然敢违抗?竟然敢动手?——可见禁军统领权势也太大了些。”
      “公主息怒,臣是奉国主旨意前来查看,为的就是保护公主,和铁卫的职责并无冲突,也和公主的意愿没有出入,更和权势大小毫无关系。”寒冥笑着,往前一步,“对于臣来说,公主的安危胜过一切。”
      他慢慢说着话,慢慢踏上台阶,慢慢伸手握住了她拿剑的手,往下压,力道不大,但很强势。
      娰婳皱了皱眉头,本能地要运剑攻击,然而刚一用力,寒冥却极快地再上前一步,左手压剑的力道加了三分,右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接着,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噼啪——”风灯中蓖麻油炸了一下。
      与此同时,焱燚宫内的月华殿中,宫人凌乱的脚步吵醒了躺在床榻上的人。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纱幔和雪白的锦被,他轻轻动了下手指,触到柔软的毛,这才发现整张床都铺满了雪白的兽皮。他的嘴唇动了下,出不了声,只听到殿外的宫人在嚷。
      “公主——”
      “快去看看!”“他怎么敢——”
      虽然听不明白,也大概知道那个火一样的女孩子有了麻烦。他心里叹了口气,试着坐起来。刚一动胸口就拉紧了,切肤的痛蔓延到整个胸腔。他老实地躺好,知道自己伤口已经被缝合,在娰氏国也只有大御医才有这个本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带他回宫,还安顿他在寝宫休养。这真是用常理无法解释的。
      可是——他闭上眼,唇角带着笑意——那女孩子也真不是能够按常理行事的人。
      “你在笑什么?”冷不丁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床前响起。
      他陡然睁眼,看着纱幔后那个人模模糊糊的身影。他是背对他的,但是好像背后也长了眼睛一样,任何一点波动都能被察觉。
      “又有什么任务?”他努力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不过听起来有些可笑,那声音像被掐住了喉咙。
      “这次不是有什么任务,只是——被连刺两刀,我担心会影响你以后执行任务的能力。”
      他失笑,隔了一会儿说,“刀入几寸,伤在哪里,都在我的掌控中。”
      “如果是这样——”那个人像是点了点头,微微侧转了身体,“主上近期会有行动,在此之前,你就尽快完成你的计划吧。”
      他没接话,想咳嗽,很强烈地想,嗓子里细细痒痒的感觉真想伸手下去掏,但是他的手只能拉扯住床上的兽皮,用力到指节爆青。
      那个人仿佛知道他的感觉,说了一句,“有些东西,确实要忍。”
      手指扯断了无数细软的毛。
      那个人撩开了纱幔,伸进手,送了一粒药丸到他嘴边,“有时候,我们会给同伴吃毒药,你可以自己选择。”
      他没想,张嘴吃了。
      那个人笑了笑。
      “其实最近皇宫里有异动,你我都要小心才是。”
      “知道了——宫外发生什么事?”
      那人轻轻哼笑了一下,没作声。
      一道道黄白色的灯光顺着雕花窗格投射进来,木廊上的脚步更加凌乱了些,走过的人都在急匆匆说话。
      “天呐——怎么办?”
      “国主一定会惩治我们。”
      “公主她——”
      整个焱燚宫的人都涌到了宫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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