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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救不回的好名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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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凫虽然面对李高梅松了口,不过,李高梅是周刊记者,周刊要等到星期一才发行,为了新闻效果,至少在那之前李高梅不会把这件事公开,以凫还有时间喘气。其他媒体猜测了几天没什么进展之后,也学李高梅挖一些以凫的旧闻来吸引读者,只是功力不如李高梅,挖的旧闻大多为捕风捉影。最离谱的是有一家媒体爆料,前年七夕两个男人带了两大拨人不约而同在零点去以凫家表白,两拨人打了一架打累了坐下来喝光以凫家一大缸杨梅酒……言语间有意无意攻击以凫,认为其私生活一直很乱。
以凫正看得津津有味,铁函气冲冲地开门进来,一甩上门,责问:“以凫,你说你说,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我今天去找李高梅那个周刊的主编,你猜怎么着,人家翘着兰花指,抬着高傲的下巴,正眼都不看我,说……”——铁函口气一顿,学那主编细尖的嗓音——“以凫那么能耐,把我这小小的周刊叫停就是了。”
以凫被铁函那装模作样的嗓子逗笑,被铁函瞪一眼,赶紧正色讨好,一脸认真地帮着分析公关失败的原因。以凫问:“那主编叫什么名字?”
“戴戈芳。”铁函咬牙切齿。
以凫恍然大悟:“哦!”尾音拖得长长长。以凫跟戴戈芳交过手,那是个捏着嗓子说话,端着架子做事儿的主,完全不同于铁函雷厉风行的作风。可以想见,铁函和戴戈芳交涉又有求于对方的情况下,一定憋了不少闷气。
以凫觉得抱歉极了,害铁函这么吃苦头,但是以凫不能道歉。以凫一说“对不起”,铁函势必得说“没关系”,那样就没有由头骂她啦!
所以,以凫特别上道地刻薄地噼里啪啦把戴戈芳骂一番:“我道是谁呢,就那个走路肩膀都不带动的木乃伊是吧!那一张脸整的呀,僵硬的,哭跟笑一点儿没差别。哎哟,那眼睛大的呀,跟脸上贴了俩曲奇饼干抠不下来似的。你知道她为什么眼睛大吗?因为眼妆浓呀!你知道为什么眼妆浓吗?因为要盖住眼线呀!她十年前去纹那个眼线,十年前她家吧还没发迹,去纹眼线呢还贪小便宜去小店,结果吧眼线纹失败了,纹失败了吧这眼线还不好去掉,所以成天画个大浓妆想把眼线盖住。我跟你说,她这人最怕下雨天,下雨天就精彩了,整张脸都是眼影。下雨天她从来不敢出门,我们管她叫‘见雨死成黑妹’。”
铁函忍住笑,借着以凫营造的好气愤,噼里啪啦把以凫一顿骂:“知道人家是木乃伊你还去招惹,不知道木乃伊厉害啊,多少人死在金字塔里面呢!知道埃及法老么?听过法老的诅咒么?哦玛尼玛尼哄!”——以凫闷笑得不行,铁函强撑着——“严肃点儿!没看过咒怨啊,没看过鬼片啊,哪个主角不是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烟熏?你还真是不信邪哈,那么一尊活生生的恐怖片主角,你不绕着点儿,你还去得罪人家!你说,你脑子怎么想的?”
以凫一副罪该万死的认错样儿,只是小声申辩:“我没得罪她,我得罪她老公。”人家夫妻伉俪情深同仇敌忾倒也是一桩美事。
“噗嗤!”铁函终于忍不住一声笑,看来是气消了大半,有了闲情消遣以凫,“人家向你求爱,你给拒啦?这招花引蝶的功夫可是不得了啊,什么人都能沾。”
铁函撒气了,以凫也不必扮演小媳妇儿了,挖苦她:“整天爱爱爱,你脑子能不能装点儿别的啊?”
“我是言情组小编,我脑子不装爱,我吃什么啊?”
以凫言归正传:“戴戈芳这边就算了吧,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以凫做商业刊时,挡过戴戈芳老公的财路。那是房地产行业最红火的时候,戴戈芳老公弄到手一个项目,正好那个项目所规划的地皮上有一个名人故居,正好那名人是以凫打小儿崇拜的偶像,于是以凫就做了一个专题,讲普世价值,讲文化传承,洋洋洒洒写了数万字反对该项目,再搭配图片,占了当月期刊的十八个版面。主编一向审核不认真,以凫也不提醒就自己拍板给登了,不管得不得罪人。以凫那个商业刊其实发行不广、影响不大,并不能真正起到制约的作用,只是这个专题正好让戴戈芳老公的竞争对手看到,对方便抓住这一点借题发挥……论起来,以凫不过是天真无邪意气用事糊里糊涂地卷进一场商战,被人当枪使。
铁函听了以凫的说法,阴阳怪气地问:“那个故居很特别吗?名人都死了,留着故居有什么用?还不能住人!”
“话不是这么说。”以凫觉得普通话解释着累赘,背起《诗经》来,“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
铁函嘴上虽不妥协,但到底是读书人,对贤哲的思慕与尊敬她也有,她懂,她就是气不过。以凫这么一背诗铁函便不说话了,只是鼻孔还在“呼哧呼哧”一张一合,像沸腾的高压锅,盖儿闭得紧紧,只是那个小小的出气阀发出剧烈的“哧哧”喷气声。
以凫知她终究气不顺,心里觉得很抱歉,便逗她开心,道:“好啦,别生气,给你看个笑话。”以凫把先前正在看的报纸递给铁函。
铁函扫视一眼,果然完全忘了烦恼,嚷着:“明明是去年好吧,而且哪有打架,我们玩儿三国杀!”
“那不是重点!”以凫装委屈,“重点是这件事竟然赖我头上!前年?前年我刚生了决茯好吧,哪来的时间和精力惹是生非?”
“你出名嘛,赖你头上有销量!”铁函看着很高兴,似乎小报帮她报仇了一样快意。她因为以凫的旧事受了气,以凫也因为她的事儿被小报攻击,扯平了。
以凫眯着眼看她,假笑装可爱:“你高兴就好。”
以凫虽然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装起可爱来还是可以萝莉一下,铁函气消了,又开始忍不住为以凫担心:“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李高梅的稿子一发表,你就坐实了帖子里所有的指控。大众才不管那里面有多少真多少假多少写实多少夸张,反正你认了其中一个,就等于间接承认全部。”
以凫随口应着:“帖子里虽然有夸张,有发帖人的主观臆测,但是主要事实是那么回事儿。如果我的读者实在接受不了,我这个作者只好接受这样的结果。当然,我不承认我做错过什么,我只是为我的行为负责。”
“那你的打算……”铁函有不详的预感,怎么听起来像卸任演说似的。
“换笔名或者转行,我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你要是不嫌弃呢,我还在你手底下的干活,只是以后不要再安排我的采访,我没脸见人,哈哈!好吧,这不太可行,幸好我还会插花和插画,就算不写字也不会饿死。”以凫说着说着眼神就飘到了窗外,说起儿子决茯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走神。自从她跟吴格提了决茯的存在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
以后,不会再有联系了吧!
以凫没有因为吴格对决茯的介怀而减少一分对他的爱。一个年轻的男人,追求一个孩子的母亲总是比追求一个少女要多一些犹豫。以凫发现自己对吴格总是特别宽容,吴格身上有那么多缺点,她全都看见,却一点儿不因此失望,只是有些儿感慨。
这就是爱吧!以凫收紧拳头,捏皱了手里的报纸。遇上一场爱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她真的要再一次推开吴格么?
铁函误以为以凫的沉默是为着救不回好名声而难过,体贴地不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