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千子果中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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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金子，你赶快去摘烟云山上的酸棘子，去年不是早就去了嘛！今年拖拖拉拉，到现在，莫非要等到酸棘子烂在了地上！”
“恩，恩，天钰师兄，知道了……”
……
烟云山，只是一座离青丹观很远的山岭，山势平凡，无怪石奇景，无奇珍异果，隐没群山中。
此山会出现在青丹观门人眼中，是因百年前，青丹观风字辈的一位修道人在路过烟云山时发现了一种树形矮小的果树，树上生长着翠绿的果子，味道清酸，回味甘甜，生津润喉，外型如未成熟的青枣，取名酸棘子。酸棘子成熟初春雪化之时，万物苏醒之日，这风字辈的老道士，不明何因，总是在此时派人前去采摘，久而久之，也成了青丹观的定例。
天金子九岁那年，云芥子就领着他去烟云山采摘酸棘子，顺便踏春郊游。也从这个时候，他的几位师兄们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光荣”的使命终于从他们身上脱去，由天金子继承。所以，这几年，小小的天金子就一个人坐着阿虎宽厚的背脊上，背着大大的藤筐子，晃呀晃呀到烟云山摘酸棘子。
虽然云芥子曾有交代，不许天金子到太远的山上跑腿，但那几个可以做天金子曾爷爷的师兄师伯们，面上一套背地又是一套，本就与云芥子深存芥蒂，哪里会老实遵照这个转世重修后身体年龄比他们还小的师叔所说去做。
老实听话地点头，天金子跑回自己居住的石洞里面，忙不迭得找出需要的东西来。草藤编制的斗笠，是按照师祖说的样子编织的。三筐式的背篮，是自己最近刚刚想出来的，一个篮子在身后，两个篮子在身体两侧，篮子底部铺上厚实柔软的草叶。
还要带上一些什么呢？天金子揪着头顶上乌亮而且又粗又厚的头发苦苦思索。
啊！对了！
天金子一跃而起，匆忙跑到最近的库房中拿了几个青玉匣子，放到藤篮里面。青玉匣子能长时间保存鲜果。滋味最佳的鲜果，极易腐败，当然要装在青玉匣子里，可不能简单地放在藤篮里。
天金子带着准备好的物件，找到离他最近的师兄天钰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向着洞府前溪流的方向跑去
。
溪流中有一块光滑的长石，一尺宽，高出水面五六寸，稳稳地放在了溪流中，连接两岸。这块规正的石头，是云芥子特意为青丹观中唯一不会凌空而飞的天金子准备的。
踩着石头过溪，天金子还没站稳，就放出嗓子，大声喊道：
“阿虎——阿——虎——”
“阿——阿虎——阿——虎——虎——虎”
纵然已是少年，但声线稚嫩，还带着童音。天金子咧着嘴，欢喜地大笑起来，眯着眼听着山林里不断传出的回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大笑之后，正准备大喊一声“阿虎快出来”的天金子倏地感觉到了什么，笑得更加开心。他背着样式奇怪的藤篮，一只手拿着可以遮阳也可以挡雨的斗笠，蹦跳着转身，果然从背后的树丛中看见了悄无声息出现的伙伴阿虎。
“阿虎，我们今天去烟云山好不好，就是去年去的那个地方拉。”冲到阿虎身畔，天金子把自己的小脑袋对着阿虎的大脑袋蹭了蹭，脸颊揉进阿虎柔软舒服的毛中，引来阿虎同样欢喜的啊呜啊呜声。
“我们现在就走吧，以阿虎的速度绝对可以赶得上天黑之前回来的”天金子边说边手脚并用地跳上阿虎温暖结实而且宽厚的背脊，“对了，阿虎不吃那种不够塞牙缝的果子，我们先顺路去摘一些千子果和雷果在路上吃吧。”
千子果果子形状和西域流传到中原的葡萄十分相象，果皮和果肉如温润白玉一般，抱团生长，每团往往超过千个果子，味道清甜爽口，还带有丝丝冰凉。
雷果大小如成人脑袋，肉汁丰富，虽然少了几分清甜，却口感清脆，水分浓厚，很受阿虎喜爱。
千子果和雷果皆是生存在长白山深处，不为世人所知的异果。两种果树都是是树型巨大，仅有孤本一棵。因为滋味甚佳，天金子时常拿出护花粉，为两颗果树施肥。
天金子常常拿这两种山果当饭和零嘴吃。
阿虎步伐平稳，灵活穿行茂密森林中。坐在虎背上的天金子无事可做，就随手扯过几把藤条，手指灵活地把他们穿插交错，编织起了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虽然天金子在修炼方面是一塌糊涂，但对于这些手艺活，天金子还是有几分天赋。就像当初用来对着丹炉鼓风的三个大蒲扇，从最丑最破烂的第一支到勉强形状工整的第三支，实际上是天金子在七岁那年根据云芥子画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图案花费三天时间制作的，用到现在，鼓风散热，拍虫赶鸟，依然坚固耐用，没有散架。
好吧，如果说有什么不足的话，就是实不算美观的外表。
天金子嘴巴里面唧唧呜呜地哼着自编的奇怪调子，悠闲自得地在阿虎背上开心地玩弄着手中的藤条。一人一虎的身影在茂密的针叶林中时隐时现，很是欢快。
阿虎的速度毋庸置疑，比起天金子小道士两条小短腿快的多。天金子手上第一根的草藤还没有把一个圆形的小环编织一半，阿虎已经到达了天金子需要步行，一个时辰才能到的千子果树下。
千子果树高耸入云，天金子听云芥子说，它比长白山中上百年的针叶树起码要高出两到三倍。但是天金子站在常年垂挂着白玉般果实的千子果树下，向上仰望，却和站在一般千年遮天大树下没有什么两样，因为树叶的密集已经遮碍了视线。
千子果树遮天闭日，在树底下，别说看到头，就是从第一层树枝中再向上上看个十几米都是很困难的事情呢！
最为奇特之处，在于若是站在远处，眺望千子果树的方向，就会发现生长着千子果树的地方，并没有高大突兀的树木生长，景色同周围针叶树融为一体，根本没有什么挂满山果的苍天大树。
青丹观曾有人猜测这大概是数万年前太古的阵法。
不过天金子才不理会这些深奥的猜测。眼见到了树下，他一心只想着这一路上他和阿虎两人大概要吃多少的千子果才不会饿肚子呢。
从阿虎背上滑下来，天金子背着三篮背篓跑了过去。千子果树粗壮的树干，需要几十人合抱。主干表面光滑无缝隙，要徒手攀爬，难度甚高。
当初为了可以在师祖闭关的时候，自己动手摘到千子果，九岁的天金子费了好大的心思，收集了青丹观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坚韧藤类植物，编织了一条长长的藤梯，然后让云芥子帮忙固定在尽量高的地方。藤梯有三十多米，对于那时侯的天金子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
咬着牙，时而蹲着，时而坐着，耗力又费时，若是没有云芥子的疗伤丹药，天金子的手可不是仅仅是酸痛和多长几个黄茧这么简单了。在最后完成的几天，天金子更是不眠不休，坚持不要人帮助，将藤梯编完。
当总算把那藤梯完成，云芥子看到累得马上睡着了的天金子时，他也感觉到了一种很久没有体味过辛苦努力后充实的收获。
只是时常表里不一的师祖仍然脸皮一恼，嘀咕几句天金子在错误的地方花了太多心思，若是在炼丹和修炼上有这份专心致志，怎么会现在这样一塌糊涂。
藤条的质量自然还不会让人放心，但有一个学了几百年道法的云芥子在，这种最应该放在首要位置的安全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加了灵诀的藤梯，异常稳固，刀劈不断，火烧不着，大概风吹日晒个百多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大不了以后再加法术来固定。
手脚麻利得爬上了十几米，天金子的脑袋已经可以碰到千子果最底层的树叶了。千子果树叶和附近的林木细小坚硬的叶子很不一样，宽大而且柔软，天金子睡觉的枕头就是用千子果的叶子做的，睡得相当舒服。
不过整个道观里也只有他这个凡人才去弄这些玩意。
低头看了一眼树下已经开始趴在地上，懒洋洋睡觉的兄弟阿虎，天金子才笑着敏捷地钻进了千子果树那茂密的枝叶中。千子果树是天金子和阿虎的老地盘，从小在这处玩耍，也没有什么危险。
顶多天金子不小心踩错步子，掉下树去，阿虎在底下，正好稳稳接住。
天金子一只手拨开遮住视线和挡路的暗绿色树叶，四周寂静无声。
这棵树真是一棵很不寻常的生命，树叶被推动的时候不停彼此摩擦着，却没有一丝的声响。
在这棵树上，天金子连自己的说话声也听不到，就像一个无声的世界。天金子另一只手则是尽职地抓着他现在蹬踩攀爬的藤梯，圆溜溜的眼睛瞥来瞥去在附近搜索着。
嘿，找到了……
小心地攀爬着离开藤梯，落到千子果树一处非常熟悉的树干交叉处。这是一处，由十几根手臂粗的树干交错重叠而产生的平台，平台微微凹陷，像一个大鸟窝。就算大字型躺在大鸟窝里，，蹬脚踢腿，身子向左转向右转都不怕摔下去。
天金子卸下背上的大背篓，和身上一些烦琐的东西，想要继续爬到更高处，还是空手行动，才更利落敏捷。
大鸟窝既宽敞，又干净，因为天金子常常到这里玩，所以将此处作为一个老窝，第一次来，就打扫的干干净净，赶跑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大虫子，把还新鲜的落叶和已经腐败了的叶子清理干净。
后来天金子又洒上师祖百试百灵杀虫妙水，铺上就地取材得来的绵软树叶，啧啧……真是个舒服的好窝……
青藤背篓放在一边，抓过藤梯旁边垂下的一根藤条，那同样是和藤梯一起制作。天金子把它结结实实地捆在腰上，然后弓着身，见枝踩枝，瞅叶拨叶，努力向上攀爬，大眼睛微微眯着，寻找那洁白如珠玉飘散清香的千子果。
……
这一团千子果有大半都是青色而且个小……还是等熟了再说……这团……太大了……抱不动……哈那边，恩不行……离他这里太远附近没有撑脚的树干……
……
哈哈……
这团好，颗粒圆润，大小合适，而且那里还有一个粗壮的弧型树干，舍你其谁。
挑三拣四的天金子，在树枝中窜到离大鸟窝大概有一丈多高的地方时，终于发现了一团非常满意的千子果。
飞快地来到那团千子果的附近，找了稳固的树叉固定好身子，乐呵呵伸出手摸了摸果实，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七寸长的银色小剑，对上有手臂粗的果蒂“嘿啊嘿啊”熟练地挥动臂膀磨了起来。
千子果树，果蒂坚韧异常。要悬挂不住，一串就是数百上千颗的千子果。云芥子给他的小剑很锋利，平常劈柴砍树都很轻松，但是一遇到千子果这玩意，就需要很耐心很耐心……
身边静悄悄，天金子紧紧抿着薄薄的嘴唇，面部表情是一脸的庄重，一百零三下……三分之一……粉屑沾满了手指……二百三十九下……五分之三……嫩腮上是有一条一条白花花的胡子……
诶……
把银色的小剑卡在很难搞定的果蒂上，天金子仰起小脑袋，后颈“卡啦”地古怪响着。后脊抵着撑住他的树枝，像拔萝卜一样抽拉身体。
拉伸，是天金子最经常使用的放松身体的方法，不说垫底的修炼天赋，他的筋骨倒是相当的柔软。
他舒缓了麻木的肌肉，然后就这样舒服地靠着树枝躺着，腰上系着的绳子让天金子很放心地休憩。
随手从旁边摘了好几颗成熟了的千子果，含在嘴巴里面细细嚼着，很无聊地闭上眼睛，想着一些比如怎样弄一个样式复杂又便于携带储藏食物的容器或者好久没有见到师祖好想师祖的问题。
本身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天金子，并没有察觉身边有什么异样，更因为千子果树古怪的阵法，隔绝了声息，所以，当一只手从天金子身边茂密的树叶中缓缓伸出来，这个十三岁天真少年闲散的脑子里正想着今年会摘到多少酸棘子，顺便再把好吃的千子果喂进自己的嘴巴。
似乎非常看不惯天金子均匀平稳的呼吸悠闲快乐的表情，那只仿佛像漂浮在空中的手从天金子的腹部上方漂浮到距离天金子的鼻尖不到两寸的地方，诡异地停留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千子果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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