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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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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二十六这日,一艘船离开秀水河主道,进入支流庆江。
庆州此地西面近山,有一小片土地连着安顺府东北角,那一带的山民有许多自己的节日,其中一个便是牛王大会。民间庆祝牛王节,爆竹声声中,在牛角上放上一块新糯米制饼,拉到河边饮水。
船上的薛家仆妇看到,不由啧啧称奇,又有侍候邱嬷嬷的小丫鬟,专门去说与她听。
邱嬷嬷坐在那里又对着一封信件发呆,听小丫鬟叽叽喳喳,还是无法开怀。只是温和的对小丫鬟道:“好了,你自己玩去吧。”
等沿岸下船,已经有管事提前派出去的下人安排好马车在码头等候。因这事太过惊世骇俗,薛家老夫人只叫邱嬷嬷知道,连一起来的陈妈妈,也只知道事关二奶奶,却不是十分清楚。
所以名义上这艘船是眼看着冬至将到,老夫人挂念大儿子媳妇,叫人送了一船物品吃食来。
这些跟随的丫鬟仆妇当是一趟美差,每日里都是笑容满面,在船上就想着要在庆州好好逛逛。
货物装载好,仆妇们也纷纷上了马车,邱嬷嬷吩咐管事一路上要快,莫耽搁。但是,当马车终于进入城内时,欣喜之下她眼前突然一阵发黑。
“唉哟……邱嬷嬷,邱嬷嬷……”小丫鬟吓得扶着瘫倒在她怀中的身体,不住叫。
几辆马车纷纷停住,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陈妈妈赶紧过来探看,只见邱嬷嬷已经烧得的神志不清,浑身发烫。
“老姐姐……这怎么得了……”白天问她可要休息,她竟然还说觉得今天身体好许多,不碍事。陈妈妈懊恼极,她这回可是得了命令要好好照顾邱嬷嬷的,误了事回去怎么见老夫人。
但是邱嬷嬷在这种状态下,听到陈妈妈的声音。还是勉励支持着,微张着眼睛,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一个盒子递给她,烧得干燥的嘴唇上下合动,声音微细,“……给……二奶……”
陈妈妈小心接过,点头道:“老姐姐,你放心,我会交给二奶奶。”
在她身后,管事命一个在旁着慌的婆子马上去请大夫过来,婆子急急忙忙就去了。
……
胡妈妈这日一早又寻机会出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信的街头地痞来做三姑娘交代的这事。通过多方打探,她先就锁定了一个叫屠十八的闲汉。
屠十八虽然是个无赖闲汉,时常放些银钱逼人利息。但却生就一股义气,又素来信守承诺,不轻易毁约。
胡妈妈虽然决定就找他,却不好贸贸然就上去直言相告。她琢磨着寻个中间人代为介绍一番,多少会有点人情在里头,到时候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这个人,能与屠十八有交情,只怕也是个地痞无赖。想到这里,胡妈妈头痛了。她太出神以至于没有注意看路旁两道,一个不小心和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摔倒在地,“哎呀”了声。
胡妈妈回神赶紧来扶,“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摔倒在地的是个婆子,她的手擦伤出了血,一连迭声呼痛。胡妈妈赶紧跟她道歉,道:“我送你去大夫那里看看,医药费我出。”
这里正好靠近吴大夫的小医馆,说着,胡妈妈就带着婆子进入小巷。那婆子本来正焦急自己的任务,她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里有医馆。问了路人,正要往最大的那家医馆去,却被胡妈妈这一撞,带到了吴大夫这。
这日吴大夫出诊刚回来,因此没有太多病人排队,婆子的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婆子看了看吴大夫,又看看医馆内整整齐齐,心下几分意动,遂开口问:“大夫,我们家里还有个病人,你可愿意出诊?”
吴大夫此时正闲,自然答应。
午后,薛家二爷院子里静悄悄的。
屋子里炭火烧的暖洋洋的,霍怡婧犯困午歇,白芨靠在脚踏上也睡过去。黄蝉本来坐在桌子上守着炭火,结果头一点一点,神智迷迷糊糊。
几个小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不是去了茶水间守着炉子,就在耳室里坐着说话。
榻上小睡的霍怡婧突然一阵心悸,猛的坐起身来,眼睛睁大,额冒冷汗。
“奶奶,你怎么了?”白芨睡不深,马上惊醒过来,起身忙忙问。
霍怡婧扶着胸口,道:“我觉得很不安,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黄蝉也醒过来,叫小丫鬟上茶,自己亲自端过来与霍怡婧。霍怡婧喝了,这才舒缓了点。
白芨拿手绢擦霍怡婧额上的细汗,劝慰道:“可能奶奶睡的时候没注意姿势,压着哪里了,没事的…”
霍怡婧一向是极为内敛的人,便是这两个从小长大的丫鬟,她也是很少说什么心事。这次是刚睡醒,才会这么说了两句。她有太多秘密,这些秘密让她不能容许自己随意透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白芨没有想那么多,张罗着侍候霍怡婧换了中衣。她在睡梦中,那衣服竟然已经被汗浸湿。
换好衣服,黄蝉就建议摆棋子玩,霍怡婧无可无不可的点头答应。
黄蝉开心的在榻上摆好了棋子和骰子,霍怡婧看到骰子,就忍不住笑着摇头,“让你们好好学学怎么下棋……”
“那是奶奶这种聪敏的人才学的会,我们就玩玩简单的好。”黄蝉马上笑眯眯的来了一句。
霍怡婧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最后还是坐下与黄蝉玩起来。
白芨出去张罗果子点心,又让小丫鬟们进来换炭……闲下来她刚要进来看看热闹,就见外头瑞香张头张脑,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白芨不像黄蝉性子急,嘴巴快,眼中又容不得一点沙。她知道二奶奶可以对瑞香摆脸色,因为她是主子。但她们不过是丫鬟,瑞香怎么说也是二爷房里人,最近又如此受宠。如论如何,也不该得罪狠了。
想着,她带着笑上来道:“姐姐可是来找二奶奶?”
瑞香见到出来的是白芨,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是怕了黄蝉了,那天早上无故闹出点声响的把戏叫二爷说了二奶奶。她就开始明摆脸色,暗地百般讥讽……她想给二奶奶请安,只要碰上的是黄蝉,就别想踏入房门一步。
如今院里院外的丫鬟婆子都说她猖狂,她就怕这话传到大太太耳里……虽说她是大太太给二爷的,但是侍候过大太太的她,自然晓得大太太最讨厌那种得宠了就狐媚猖狂的。
她如今越得宠,还越要对二奶奶恭谨,大太太才会更加满意她。说不得……哪天就停了她的药。
每次无人时想到这,她的内心就一阵激动,一阵喜悦。等她听到外头有动静,就赶紧来看看。
瑞香想着,这边脸上已经带着讨好的笑对白芨道:“是很久没有给二奶奶请安,想问二奶奶安。”
白芨点点头,笑着道:“那可请进了,二奶奶正好午歇醒过来,这会儿正摆棋子玩呢。”
说着,引瑞香入室。
瑞香惊喜不胜,略带紧张的跟随其后。
霍怡婧听到动静,脸上带了轻柔的笑容回头看瑞香。
瑞香忙跪倒在地:“奴婢请奶奶安。”声音恭恭敬敬,自称奴婢更是谦卑。
霍怡婧面上略微惊讶,忙道:“快,快起来,怎么行这么大礼,自己人何必呢。”又命白芨赶紧扶瑞香。
白芨听到命令,却故意慢上一会儿,才上来扶起瑞香,笑道:“姐姐真是,又不是不知道奶奶的性子,最见不得人下跪,你还这般多礼……”
瑞香赔笑,顺着白芨的搀扶起身,恭敬的站着。
霍怡婧已经有点满意了,眼神微微温和起来,道:“还不端了绣墩来,”眼神瞥了白芨一眼,“这般不伶俐。”
白芨笑着:“可不是,我就是太蠢笨了,就奶奶不嫌弃我。”说着,搬了绣墩与瑞香坐。
霍怡婧也是有意晾凉瑞香,叫她知道些好歹,不要得了二爷的宠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瑞香在大太太和二爷面前毕竟是有脸面的,她如今的情形,也不敢真的如何怎么样她。瑞香能这般识相,自动伏低做小是最好。
她让黄蝉去上茶上果子来,一边和瑞香说话。瑞香小意儿奉承,霍怡婧也有意透过瑞香再接近二爷,因此两个人言笑晏晏十分的热闹。
就是黄蝉,开始还想讥讽瑞香几句,结果叫白芨用眼神止住了,心里好不郁闷。
这样和乐一会儿,大太太院中的小丫鬟突然来了,道大太太请二奶奶过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