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春华》清水柠檬

29、第 29 章

　　两人坐到天将明时，方上床睡觉。但是上了床，芷嫀仍然睡不着。她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让胡妈妈去衙门报案揭穿一切。但是这个办法，很可能会让现在没有任何依仗的她立即死的不清不楚。
　　毕竟表小姐体弱正在养病……叶家上下都知道。死了的话，也可以简单掩盖过去。
　　且事关薛家，此地最大的长官是薛抚台，哪个官员敢随意的接收这案子或散播这桩事。最后只怕还是会私底下悄悄的了解。
　　她所不知道的是薛家的态度，薛老夫人，薛大太太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前世里，为什么就这么认了霍怡婧做薛二奶奶。难道她们不生气么莫名其妙被塞了一个假媳妇。
　　如果她们是不满的，她就敢拼一拼。堵上她自己和胡妈妈的性命，将事情闹大。但是她不能肯定，至少前世里在她面前出现的事实是：她们喜欢霍怡婧。
　　想着想着，芷嫀累极睡去。梦中的她，眼角还在流泪。
　　……
　　秀水河面一艘船上。
　　三四个丫鬟婆子围绕着一个五、六十岁面带病容的老妇人走上甲板，一个管事打扮的男人忙迎上来行礼。
　　“邱嬷嬷……”
　　邱嬷嬷眉头微蹙，一向温和镇定的脸上也有点了焦急神色，道：“鲁管事，还有多久才能到庆州？”
　　鲁管事回道：“还需两天，后日此时应该能上庆州城。”
　　邱嬷嬷听得直摇头，“不行，要快。这路上拖太久，若若误了老夫人的事，叫我回去如何交代。”
　　鲁管事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道：“也是没办法，谁知道在平南城补充给养，就遇到江匪流窜肆乱，只能在平南待着等消息……这几日已经是全速日夜不行的赶路，底下的人都快吃不消……”
　　邱嬷嬷道：“不管怎么有也要快，你吩咐底下的，告诉他们辛苦这一两日，只要能快速赶到庆州城，个个都有重赏。”
　　鲁管事闻言，觉得这样也行，就答应了下去。
　　另一个在旁站着的陈妈妈劝她：“就快到庆州了，你别忧心，还是去舱内坐着，你如今可吹不得风……”
　　她话音刚落，邱嬷嬷就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
　　……
　　看着三姑娘喝着跟水差不多稀的粥，黄橘偷偷的把自己那份一般稀的粥提了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芷嫀抬头看她，黄橘低声道：“姑娘你都喝了吧……”没有一个新嫁娘是这样被关着，饿肚子的，黄橘已经知道芷嫀处境不妙。她顶多是被卖到哪里在做小丫鬟，可是三姑娘……这样金尊玉贵的小姐，却不明不白的被换了夫君，嫁给个不知所谓的人，太委屈。
　　芷嫀看着这个粥，觉得就算喝了黄橘这份，也还是不饱的。她想了想，对黄橘道：“你等会儿，偷偷去找银杏……她肯定有吃的，去偷些过来。”
　　闻言，黄橘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芷嫀道：“你偷了她的吃食，她也不敢声张，你放心。”这么关键时刻，她怎么敢声张，只会再要求两个婆子给带些食物进来。而收了罗伍家的好处的黄婆子、丁婆子，肯定会给送饭小丫鬟递消息。
　　罗伍家的跟管着厨房，要多少吃的没有。
　　天又黑了，芷嫀早早睡下。黄婆子和丁婆子进来查看一遍后，安心的回去吃酒吃菜，又玩了一会儿叶子牌，最后歇下。
　　银杏盥洗完，在那里卸头饰，解发髻……但是她的眼角余光，却不住的打量黄橘。
　　黄橘今日身体不适，略加洗漱就躺下去睡，如今背对着她一点声息都没有。银杏满面疑惑，咬着唇突然放下梳子，起身悄悄的往一边箱笼查看。厚厚的衣服底下……果然又少了。
　　等到银杏熄了灯，芷嫀在隔壁坐起身。她就这样坐靠在床上枕头上，足足一个半时辰。确定所有人都睡得足够深，她才动作轻巧的下床，披了衣服推门而出。
　　胡妈妈照例已经在等她，看到芷嫀时忙擦眼睛。芷嫀心中明白，但是不想多提，徒惹伤心有无用。
　　胡妈妈先告诉她，“……庄子里的人生怕也得病，将柳兰和大老爷关在一间院子里。每日里饭食都不敢往里面送，就搁在门口。那些药都是直接送进院子里，让柳兰在里头小瓮上煎熬……大老爷好了许多，现在能醒着吃点粥……”
　　即使这样沉重的心情，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欢心。芷嫀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了大老爷，胡妈妈嗓子一哑，哽咽道：“大老爷看着暂时没事，可是姑娘你怎么办。这边日子都定了……”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
　　芷嫀默默，她算着，前世她在吕光美租来的院子里住了几天。虽然她都昏昏沉沉没有印象，但是后来听黄蝉说她在薛家昏迷了多久，日子分明对不上。可见其中几天，她是待在吕光美或叶家的。
　　二婶等不到，告官闹不大，反而会被压下去。现在能做的倒是有，就是麻烦了些，可能还会有后患……良久，芷嫀下了决心对胡妈妈道：“妈妈，我有个法子把日子拖一拖。”
　　胡妈妈闻言大喜，道：“真的，什么法子？”
　　芷嫀低声道：“你找人绑了他，他是外乡人，这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亲友，老太太她们更是不敢告官……”
　　胡妈妈听得头皮发麻，看着芷嫀。
　　芷嫀叹口气道：“独是为难你了，妈妈何曾办过这样的事。”
　　胡妈妈不过是一瞬有些害怕，但转即心里就肯了。听芷嫀这么说，忙打断，“这有什么难的，若是管用，便是找人打折了他的腿叫他没法上门，我也敢的。”
　　芷嫀摇头，道：“作恶的是老太太、大太太，这人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是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算了。”打折吕光美的腿，可能可以拖更长的时间。但是这手段用在这样一个她根本不知道善恶的人身上，太过狠毒。
　　说着，她又拉着胡妈妈的手，担忧道：“妈妈办事千万要小心些，注意自己……找那些地痞流氓，也要分人。事先打探打探，就怕有些无赖收钱不办事，还可能缠上我们。”
　　胡妈妈一一点头，抹眼泪道：“姑娘放心吧，妈妈也是经过事的，这些岂会不知道。”
　　芷嫀微微笑，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沉，凝思片刻道：“妈妈若是得便，顺带买些巴豆，只怕会有些用处。”吕光美不能上门迎亲，换人又来不及，那么荣老太太会怎么做？芷嫀沉默了下来，心中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