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薄桃花逐水流》人伴桃花

12、最美的人

　　梅英从梦中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现代的种种又出现了，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有在现代的记忆，或者说，为什么自己的思绪还会回到现代。
　　梦吗？为什么，一切都是如此地清晰。看着自己倒在车中，却不能上前一步，看着她血流满地，孤立无援，还有她最后的呼喊：“陈彻，救命！”
　　梅英不记得自己喊过救命，更不记得自己喊过他的名字了。只记得自己在车撞上来的刹那就魂飞魄散来到了这里。
　　她看着头顶，依旧是锦绣的罗帐，木制的床架，她摸上自己的额头，那个疤是如此地清晰。
　　陈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想到他，梅英的心里涌起的是不尽的愧疚。她一直以为陈彻只是个花花公子而已，他流连花丛，却片叶不沾身，玩弄女孩的感情，却从来不付出真心。她原来以为他从小念叨的要娶她为妻只是个笑话。
　　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了？梅英差点要忘记了。是因为酒后乱性，还是因为一夜情？也许陈彻会这么认为。其实梅英自己清楚，是因为愧疚，那是一种献身似的补偿。
　　倘若，他没有用一点心，梅英都会觉得好过。只是，一切都晚了，她选错了方式，他用错了心。
　　梅英用手遮住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还是那个空气，她还在古代没错。她睁开眼睛，忽然呼吸一窒。
　　陈彻的脸就在她眼前，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差点触上梅英的眼睛，眼睛漆黑如墨。
　　梅英屏住了呼吸，甚至一动也不敢动。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魔障。她与陈彻对视了足足有一刻钟，终于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说：“肯定是幻觉，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如果是他的话，他绝对不会用这么清澈的眼睛看她。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真的空无一人，哪里有他的影子？梅英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刚才太紧张了，以至于她没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呼吸。

　　此时，在离房间不远处的长廊上，芝兰碰到了她的少爷。少爷一脸凝重的表情。
　　“少爷，您在这儿啊，夫人找你呢。”
　　她连唤了几次少爷，他才反应过来。他一看到芝兰，就急着问：“我房间里的是谁？”
　　“那个……少爷，你不是已经搬到东院了吗？”
　　“他到底是谁？”少爷一脸急切地问，“怎么能长得比我美，到底是谁家的公子？”
　　芝兰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她说她的少爷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原来四因为别人长得漂亮。陈家少爷的相貌俊美非凡，晋阳皆知。按理说，一般的男子要是听到说自己长得漂亮，甚至把女子都比了下去，大抵心里都会有些不悦。然而她的这位少爷却不然，要是知道了哪家公子比他长得好看，他才急呢。不过到现在为止，芝兰还真没见过比她家少爷长得好看的男子。
　　她掩嘴笑道：“少爷你真是，人家女孩子，还不许长得比你好看？你要是把世间女子都比下去了，那你还要不要娶妻了？”
　　谁都知道，陈家少爷在八岁生辰上就说过，以后娶妻定要娶比他貌美之人。虽然大家都当这是一句笑言，但是芝兰和少爷相处得这么久，只觉得他对女子相貌越来越挑剔，他未必把这当笑话。
　　陈少爷听了芝兰的话，脸上一刻由阴转晴，“原来是女孩。”他仿佛豁然开朗似的，脱口而出，“既然是女孩，长得比我漂亮，那我就娶她为妻罢！”
　　他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芝兰傻眼了：“少爷，那个女孩只有五岁。”
　　“五岁？只比我小了七岁，那更好不过。我原来以为只有等我三十而立的时候，我的娘子才出生。”陈少爷说完，顺手折下了廊边的一根树枝，颇有些愉悦地往他娘的正屋走去，一路感慨“没想到我这么早就找到了娘子啊。”
　　这个季节早已经过了花期，是秋实的时候。芝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家的少爷一手拿着一根桃枝轻快地离开，桃树枝上几个半熟不透的桃子随着他的摆动轻轻摇晃着。
　　“她长得比少爷好看吗？还不及一半呢，难道我看走眼了？”芝兰嘀咕着。

　　梅英正要下床，眼角瞥到了放在床角的一摞厚厚的书。她想，难怪桌子上没有一本书，原来全在床上了。她本来对于古代的书籍没有兴趣，然而鬼使神差地，拿过了一本，看着封面飘逸的笔迹《君子曰》，她一边想着这书名可真有意思，不会是话本吧，结果打开一看，是图画，翻了几页以后，她崩溃地无以复加。
　　天，天，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堂堂陈府的少爷床头摆的是一本龙阳十八式？！她接着抱过那叠书，将下面的都草草翻了一遍，整整一摞居然都是男男图画，甚至到了后面，一些图画的描绘越来越露骨，人物栩栩如生，甚至最后一本名叫《芙蓉帐》是彩图版的。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梅英将那摞书原处放好，就见芝兰走了过来，她不言不语地盯着梅英看了半响，然后自言自语道：“不是很美啊。”
　　梅英揉了揉了揉头发，芝兰将她从床上抱下来，“我先给你梳头，待会儿夫人要见你，可要把你打扮得漂亮一点。”
　　梅英看着面前的镜子，看着自己的头发全部垂了下来，因为不是中分，一部分头发恰好往右边遮住了那个疤痕。她想起看过的古装剧中落难的公主身上要不是有胎记就是有牙印，始终会被别人认出来。虽然她的胎记被毁了，可是这个疤痕……
　　对她来说，身上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标志才是最好的。
　　芝兰拿起梳子开始给她梳头先将她后面的头发慢慢地梳直，然后缓缓地移到前面，手指将她额前的头发慢慢捋起——
　　“芝兰，芝兰。”外面有人喊道。
　　梅英立刻低头，说：“姐姐，外面有人叫你。”
　　芝兰放下了梳子，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外面站着一个和芝兰穿着打扮相似的婢女，和芝兰交谈了起来。梅英转过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视线慢慢落到桌上的剪刀上面。门外芝兰和那个婢女仍然在说着，似乎在谈论着什么事情。
　　梅英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拿起了剪刀。
　　一秒钟以后，耳边忽然响起了急切的大叫：“不可以剪自己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华夏国，一般的人是不可以随便剪自己的头发的，虽然有女孩子为了漂亮剪了刘海，那也必须是由父母亲手剪的。
　　随着她的一声尖叫完毕，“卡擦”一声，一缕长长的头发剪了下来，短短的头发垂下，瞬间遮住了梅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