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惊情之鬼情人》烟花赏期

10、梦起源的地方

　　青石板路被缠绵的雨润湿，石板间隙有青草细细生长。两旁苍老的村屋寂寥如白发老人，昏黑的窗孔像一只只洞悉岁月秘密的眼睛，默默地凝视他们走过。
　　璟夕随着沐风，司机老王和刘伯伯朝前走，渐渐地落在了后面，就像是被心里愈来愈沉重的疑云拖慢了脚步。
　　柯镇，真的有这个地方？她思忖着，卖玉玦的小贩不会撒谎，忆风看来也没有撒谎，那么，这里真的是她前世生活过的地方？她的心跳突突加快了。就像会看到另外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她有一种想转头离去的冲动。如果说忆风最初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满怀着好奇心，像听小说故事一样听得饶有兴味，那么随着她的梦境日渐深入，随着她的心智渐渐开始接受前世的经历，她同时也产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抗拒心理。
　　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必要再追究前世的纠葛，她问自己，是否真的像忆风所说，如果没有解开前世不能相随的缘由，就会种下无法圆满的因果，会一辈子，下辈子，三生三世地遗留下去。
　　沐风走在刘伯伯旁边，偶然一回头，发现了慢吞吞地璟夕，于是走了回来，“璟夕，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走太快跟不上？”
　　“哦，没有，没有。”她说，勉强挤出微笑，同时加快了脚步。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着凉了？”沐风说着，伸手很自然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璟夕一时间也没有感觉不妥，反而有一种身边有朋友的舒适感。
　　“没事的，大概有一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说。
　　“很快就到了啊。”前面的刘伯伯善意地宽慰他们。
　　果然又走了一条小巷，刘伯伯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幢巍峨的大宅院说，“就是这里了，你们可以休息了。”
　　璟夕抬头仰望这座宅院，看到灰黄的墙壁斑驳不堪，乌漆大门和铜质门环都经历了沧桑的年月，而门上方悬挂的乌黑牌匾也残留着掉落金漆的大字：刘宅。
　　璟夕突然间就松了口气：这是刘宅，不是曾宅。
　　刘伯伯掏出钥匙，打开了显然是附加上去的一把新锁，推开了大门。门后面传来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鬼魅在含糊抗议。璟夕情不自禁扶住了身边的沐风的手臂。沐风体贴地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没事的，我们只是借宿一晚，不会有问题的，是吧，刘伯。”
　　“嗯，你们是外乡人，不会有事的。”刘伯回答。
　　“为什么外乡人就没事呢？”司机老王听出了点端倪。
　　“是这样的，”刘伯也是个老实人，“这宅子有些年头了，之前曾经传说风水不太好。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顶多住在里面的主人事业不太顺利而已。所以后代们陆续搬了出去。但因为是座保护很好的老宅子，据说有些考古价值，所以也舍不得买卖出去，一直空着。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些来走访的远方亲戚，都在这里借宿过，没什么事情。你们放心好了。”
　　“哦，这就对了。我们是外乡人，不过叨扰一晚，与人无尤的。”沐风接口说着，拱手朝四周拜了一拜。这反而让璟夕更加不安起来，“你确定我们不会招惹些什么的？”
　　“小姐你放心吧。”刘伯说，“这宅子里，从来没死过人。所有接手的主人家，因为发现事业发展不太顺，早早搬出去找风水好的置业了。现在留着就是等房价高了好买卖。没有什么脏东西的。”
　　他都这么说了，璟夕也不好再表露什么，何况他们受人恩惠，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老刘给他们大致讲了讲着刘宅的整体布局，之后走上了二楼，打开了三个粉刷过不久的房间给他们住，还搬来了他自己家的被褥，似乎刚刚晒过，还散发着太阳的气息。这让璟夕感受到了生活的气息，也就冲淡了对这座宅子的恐惧。之后在老刘家得到刘妈的热情招待，吃过晚饭后，他们三个就回到了宅子里，准备休息了。因为沐风叮嘱早点休息养好谨慎，第二天好出发去生产基地。
　　可是璟夕在床上躺了半天，数了一千只羊，还是没睡着。脑海中一丝隐隐的线索，反而牵引着她越来越精神，她实在无法回避这个不断闪现的问题：究竟刘宅是不是百年前的曾宅？
　　有没有这么凑巧啊？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四下细细打量房间里的摆设。可这房间明显是经过后期不断修整，完全是普通的现代装饰，看不出来所以然。
　　璟夕悄悄地打开了门，屏息听了听旁边房间有没有动静，之后握着迷你手电，大胆地走了出去。她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左右照一照，不禁对自己摇摇头，“这里怎么可能是曾宅呢。”
　　确实，刘宅的整体构造根本和她梦境里的曾宅不同。她梦里的曾府，有着九曲回肠的长廊，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庭院，间隔大片的花草葱茏。尤其是第二次的梦境里，璟夕像游客一样在曾府逛了很久，对曾府各等人的居所相当熟悉了，哪里是花房，哪里是佛堂，哪里是老爷夫人少爷的住所，哪里是下人的房间，她都一清二楚。她甚至记得哪个阁楼的飞檐上吊着铃铛，哪扇房门上镶嵌着珐琅彩的八仙过海图像。
　　可这刘宅，只不过是一个空旷的四合院，东南西北四面房间，楼下是大厅和厨房杂物室等，格局完全不一样，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这里，璟夕轻松起来。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楼下，对这宅子一览无余。清冷的深夜里，她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居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紧张。她转了一个身，又转了一个身，借着小手电微弱的灯光，点数着一楼的房间，从厨房到卫生间，到杂物间，到会客室，到休息室。她看到杂物间的门没有关紧，于是就走了过去。
　　她首先察看了一下杂物间的门，上面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似乎是很古老的样式，这令人有点奇怪。她本打算带上门就回去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杂物间的门无论怎样都无法关好。她仔细摸索了一阵子，发现是门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璟夕顺着关门的逆反力慢慢摸过去，终于摸到一个硬硬的盒子。她伸手拿了过来，然后用手电照了照。
　　这是一个发黑的木盒子。盒子虽然布满了灰尘，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但木质还是很坚硬，似乎是和她白天看到的紫檀木家具同类的材料。只不过一个二十公分长的木盒，上面雕刻着十分精细的花纹，但光线太昏暗，她看不清楚。盒子也没有上锁，于是她轻轻地打开了盖子。
　　里面原来是一黑一白的整套围棋子。璟夕伸手抚摸那些棋子，一颗颗晶莹剔透，光滑莹润，坚硬沉实。
　　“这是全玛瑙制作的棋子，喜欢吗？”忽然有一个声音轻轻传来。
　　璟夕连忙抬头，看到的居然是沐风。他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微笑着凝视着她和手里的围棋盒。
　　窗外忽然投射进来明亮的月光。她刚才还听到噼啪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而一弯如洗的下弦月正如稀世的雕塑，熠熠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月光顺利地穿透了尘封了一个世纪的窗孔，斜斜地越过已经走到她面前的沐风的头顶，照耀着她手中的围棋盒，晶莹的玛瑙棋子在明月的映衬下流光溢彩，在她视线中刹那变幻出不同的置身环境。仿佛有人影如飞鸟掠过，汉白玉地砖上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狭小的窗孔眨眼间扩大成落地大窗框，酒红色丝绒帘子华丽地低垂下来，带着金色流苏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而她眼前的沐风一样沐浴在亘古透亮的月色中，依然是浅浅地笑着，却身着一件灰色的长衫。
　　“你……”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哽住，璟夕说不出话来，只是抬手指着沐风，然后轰隆一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