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热》星汉西流

2、B

　　梁皖跟沈敬真正熟络起来是在初一那年暑假的联谊会上，在那之前，关系止于交集并不怎么多的同班同学。那时初三的一个相熟的学长毕业在即，说打算开个联谊会顺便给自己践行，顺便也就把梁皖扯了去。
　　类似的联谊会梁皖其实是第一次参加，地点定在梁皖家附近的钱柜。甫一进门便望见不少认识的脸孔，都是年组里数一数二早恋早熟会闹腾的主，心下也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联谊了。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梁皖正寻思着待会要不要找个什么借口脱身，抬头时却猛然瞥见另一边的角落里有张并不陌生却也谈不上熟悉的脸。
　　那时的梁皖怎么都想不到，平时看似默默无闻品行端正的沈敬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其实那时的沈敬已经算是梁皖的“前辈”，却也曾在心底感叹过，连梁皖都学会参加联谊搭讪泡妞了，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于是后边的事便无需赘述了。坐在一起聊了片刻再喝点小酒，梁皖就被沈敬忽悠着加入的联谊大军。长相俊朗的男生立即在联谊会上尝到了甜头，梁皖在那天晚上顺利脱团，也顺便跟沈敬就那么熟悉了起来。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三年后的高二暑假梁皖躺在弹簧床上回忆这些事时，心里还在叹息：敢情从那时候起我们俩就是一对斯文败类了啊。
　　梁皖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手边被阳光晒到的一块被单摸着有些发烫。沈敬就靠在床头上抽烟，见梁皖挣了眼，咧起一边嘴角笑了笑：“哟，早啊。”梁皖懒得理他，自顾自地爬起来刷牙洗脸，回到床边穿衣服的时候被沈敬扯住了胳膊。沈敬扯着梁皖将对方拉近自己，狠吸了口烟之后咬上对方的唇就往里灌。梁皖被突如其来的烟吻狠狠呛了一下，扭开头咳嗽的同时对方不规矩的手也摸了上来。
　　“滚你娘的，又不是春天发什么情？”梁皖踹开沈敬开始穿自己的裤子，那厮不屈不挠地从身后黏上来：“夏天太热了来来来给哥们我散散热。”说着就要把梁皖刚穿好的上衣往上扯。正打闹着时候梁皖的手机响了起来，“媳妇=3=”的备注在屏幕上闪闪发光。好不容易把梁皖压制住的沈敬盯着那个称呼和颜文字愣了几秒，抓过手机丢进了梁皖怀里后怏怏作罢。
　　然后梁皖就滚到阳台上接电话去了，沈敬一边抽着刚才没抽完的烟，一边在心里恶意地揣测梁皖这所谓的“媳妇”还是不是上周那个。
　　“我晚上约了女朋友，只准你赖到下午啊别给脸不要脸。”格子衬衫腕上手臂，下面是洗得发白的粗料牛仔裤，沈敬盯着梁皖穿好衣服那衣冠楚楚的模样，没戏没肺地笑了笑算是应承了。
　　“我说，昨天怎么喝成那样？”
　　“还能怎么着啊……失恋了呗。”眉眼间却看不出一点儿失落。梁皖正打算道“无妨无妨你不是后宫三千吗”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沈敬的。
　　梁皖听见电话那头依稀是个男声，沈敬笑盈盈地拿着手机去了阳台，嘴里管那人叫“老婆”。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梁皖自床头翻找出沈敬的打火机跟剩下的半包烟，火苗的热度攀上粘稠的空气，点亮了梁皖一小片白净的脸。

　　开始跟女生牵扯不清是在初三的时候，恋爱对于那个年龄的少年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禁果，最多只是有些使人玩物丧志罢了。
　　一向擅长装好孩子卖乖的梁皖自然也没蠢到会因为谈恋爱引起老师的主意，但也没因为怕引起麻烦而收敛。一米八的个子，眉目俊朗也会讨女孩子欢心，梁皖虽然没主动追过谁，但身边一直都不缺女伴。
　　而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冠上滥情的头衔了，其实梁皖挺冤的，至少他在跟每个女孩有限的交往时间里都倾注了无限的温柔和专一。而沈敬则不同，那人男女通吃可以同时跟很多人牵扯不清，梁皖觉得单是一句“滥交”都不足以形容。
　　所以梁皖同样觉得，每次沈敬喝高时拿失恋做的幌子都纯属放屁，那人渣根本就不懂何谓真心。
　　发现沈敬的性向问题也同样是在初三，某次梁皖带着沈敬去给自家媳妇过生日，那天沈敬家没人，半醉的俩人去了沈敬家，冲了个澡之后忽然又清醒了起来。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却就是入不了黑甜，这时沈敬忽然提议说，咱俩看点什么吧？
　　那个年纪的男生聚在一起看A片已经是常事，梁皖看着沈敬下床去打开了DVD，心底一片平静。蹲在电视前面捣鼓光碟的沈敬半裸着上身，周身给荧光镀上了层薄薄的光晕，衬得蝴蝶骨处的凹陷形成一个不深不浅的阴影。不几时音响里传来饭岛爱甜腻的声音，沈敬趴回梁皖旁边，两个男生在炎热的夏夜里，光裸的肌肤毫无防备地贴在一起。
　　那本来该是个平静一如往常的夏夜。如果沈敬没在梁皖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忽然凑上对方的唇。梁皖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鬼使神差地没有挣扎，被片子勾起气血的年轻男生，最终还是没抵过身体相亲带来的诱惑。
　　翌日梁皖醒来的时候，睁眼便看见自己正上方那张有些心虚的脸。
　　“你丫……昨天是不是喝蒙了？”梁皖记得当时自己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那时他仿佛看见沈敬眼中有什么东西蓦地黯淡了下去，正打算要对方给自己个明确说法的时候沈敬却忽然笑了起来：“是喝蒙了，昨晚对不住啊。”
　　几天之后沈敬拖着另一个清秀男生的手大刺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梁皖并没有多诧异。
　　那一瞬间的黯然似乎只是宿醉纵欲带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