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热》星汉西流

1、A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人，尴尬地梗在优等生与差生的分界线之间，白天扬着一张“不好不孬中庸王道”的脸缩在角落里扮好孩子，背地里得得瑟瑟地干些老师不依家长不饶的勾当。
　　比如梁皖本人，再比如他那个臭气相投的冤家沈敬。
　　梁皖把一身酒气的沈敬从KTV里拖出来的时候正是后半夜两点。倚在路灯边一遍遍刷新□□好友列表打发时间，梁皖不声不响地等着沈敬扶着路灯断断续续吐了十来分钟，终于在对方只能呕出些粘囘稠液体的时候不忍地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对方裹着白色紧身衬衫的后背上：
　　“我说你……还成吧？”
　　被拍了后背的人借着这股力道最后呕了几下，最终在连胃液都要宣布告罄时抬起了头，顺便扯着一边梁皖的衣服下摆擦擦嘴。后者面带厌恶地躲了躲，一巴掌拍掉沈敬的手“滚滚滚，知不知道讲卫生啊你！”
　　“……我只知道负责我的卫生，你的我管不着。”顺带着扯起一个无赖度满点的笑容：“那什么……今儿喝高了没法回家你收留我一晚上……”说着就撑起身体，晃荡了几下毫不客气地歪着身子往梁皖身上靠。梁皖躲了躲，再躲了躲，眼看着对方将要一个重心不稳伏倒地面挺尸。沈敬的身体也跟着晃了晃，再晃了晃，在重心不稳之前适时地伸出长臂把人一捞，眼前的身体不由分说地给拽进怀里当了拐杖。
　　俩人就顺着路边儿走，梁皖家住的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沈敬耍无赖地瞪着个眼睛趴在梁皖肩上装活尸，中间有回梁皖实在撑不住身上的重量，俩人坐在马路牙子边上歇一会儿，沈敬就坐在梁皖身边梗着脖子瞎哼唧：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呐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哼唧到一半又被梁皖拎着领子捂着嘴往家拖。
　　夜间的夏风凉飕飕的，吹得梁皖脖子里的沐浴乳味在沈敬鼻尖前头兜兜转转。半醉半醒间沈敬终于反应过来，梁皖这是睡到一半被自己一个电话喊出来的，一时间良心大发地有点感动，便龇起一口小白牙照着眼前白幽幽的脖子咬了一口，激得埋头赶路的梁皖大夏天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还成，没辜负小爷上次大半夜跑出来帮你付酒钱。沈敬迷迷糊糊地想，顺带着又在梁皖后颈间蹭了蹭。梁皖差点没一个激灵把沈敬甩地上去。
　　说到底，梁皖跟沈敬其实一个货色，大家渣才是真的渣，这俩人就是物以类聚的一对人囘渣。互相收拾烂摊子已经成了习惯，俩人平日里在学校都是老师家长面前装模作样两面三刀的主儿，也就是趁着放假闹腾闹腾。十七岁的半大小子没事出门欢脱欢脱，不打架不闹囘事儿的，偶尔彻夜不归家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何况梁皖上了高中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自己住，晚上喝高了俩人就一起在梁皖一室一厅一张单人床的小房子里挤一宿，无顾无忌，倒是方便得很。
　　如此，便直接助长了两个死小子背地里无法无天的胆量。
　　像是从早恋到滥情再到滥交之类的事情，单凭两张清秀俊逸正直无比的少年脸庞，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磨磨蹭蹭到三囘点，终于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梁皖已经筋疲力尽懒得动一根手指。沈敬那厮倒是悠哉得很，一进屋就清醒起来爬去洗漱，最后脱得只剩一条内囘裤滚到在凉席上，顺手拉开了床头的风扇。
　　梁皖擦了把脸，毛巾搭在床头上之后跟着挤到了风扇底下。弹簧床不堪重负地“咯吱”呻囘吟了几声，被两个一米八大男生的重量死死地压在下面。
　　此时沈敬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了。
　　这是暑假的第一个周末，在此之前这样的情景已经上演了三四遍。有两次是沈敬拖着烂醉的梁皖回来，但往常更多的时候是俩人互相依靠着蹭回来。酒吧夜店一类听上去奢靡神秘而诱囘惑力十足的地方，其实是与他们无缘的。充其量就是搂着三天两头一换的女朋友去KTV或者迪厅蹦跶蹦跶，再者就是失恋时一起在大排档坐到后半夜烂醉如泥。
　　用沈敬的话说，舍不得好孩子的皮囊又狠不下心颓废，只不过就是拿着叛逆背地里耍耍酷的半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