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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花落笙歌夜不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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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漆黑的天空稀疏地点缀着几颗星星,一轮寒月低挂在半空中,迷蒙的烟雾似笼非笼在银月周围,隐隐约约间透出的凉气弥漫的庭院凄凉寥落。
朔风乍起,只见祈帝墨孤身一人沉浸在庭院桔坐凝思。
东阙,这里不该是她的家。
她的身体属于西陵。
恍惚间似有一股淡淡的能量波动打开了她身体隐藏的信号,有一种与她身体相似的属性的能量在召唤她,细细感受那份潜伏的波动竟是昨日她方才去过的黎城。
若果真如感应那般是个含隐性能量的物质性载体,那真是个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强化自身的良机。
如此机遇难求,若不去有愧老天,更亏自己。
但,行走他人之地,自是得找个可靠的保障方为上策。
不待片刻,她便寻来南宫即遗漏在外榻上的凉玉,只道是他日常佩戴之物,应是极为贵重亦或是他习惯使然。他虽不曾言明身份,但那种天生上位者的气势难掩,身份只高不低。
夜色朦胧,路上也有个把行人来回赶路,形容模糊难辨。
祈帝墨很是委婉地威胁了南宫府的管家,让他派出一名家丁赶着马车慢悠悠地朝着黎城而去。
只一会儿,她俩便到了。
祈帝墨吩咐了车夫回去之后,便独自一人向那广袤无垠的夜色走去。
一阵凉风拂过,近看此中风景倒是别有一番感受。
繁华隐去,孤灯黄影,不似昨日的耀目辉煌。城楼高耸,一派巍峨,三街六坊,只余些许淡雅清幽之气。
一路沿着感应的源头,穿过大街小巷,纵是她自认为见闻广博,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一个黎城。
繁华自不必说,光是看那玉石拼铺的街道,还有那全城巍峨高峻,庄严肃穆的气势很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愧被誉“洛神山下第一城”。
随着那股灵气的指引,祈帝墨望向四面楼台上各自抚筝弹唱的娇艳女子一阵无语。
华笙街,柳陌花街,集聚富贵荣华之地,王孙公子,豪门富户夜晚的栖息之所。
朱翠凤阁,秦楼楚馆,无数名姬歌妓。
真是男人的大本营,女人扬州梦。
此时,鸾凤楼里,碧瓦雕檐,明珠嵌柱,楼阁之间吊坠的紫纱悠悠荡漾,不知蒙住的是谁的心。
这时寻着那越来越波动的能量的祈帝墨一身男儿装扮,步履轻缓地走进了鸾凤楼,四下望去,无数公子富豪面带兴奋,激动之情。竖耳一听,原是名姬裴玄今晚在此摆台招入幕之宾。
裴玄,她本是黎城一位富商之女,才貌风华当时很是盛名,但因家道衰落,父亲受行贿之罪锒铛入狱,她因遭人陷害被迫叫人送入鸾凤楼成了歌女。
当时无数公子为此叹息。如此能歌善舞,天资万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莫不知晓的一代佳人就此陨落。
不一会儿,鸾凤楼里的管家带着令人振奋的消息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说,“感谢光临我鸾凤楼,相信各位已经得到消息都很期待裴玄姑娘第一位入幕之宾花落谁家,此外,我们楼主说了惜裴玄姑娘之才情,今日得姑娘认可者可为她赎身。”
话犹未了,人群已经沸腾了起来。
可以赎身,四个字重重的敲击在无数公子富豪的心上。之前曾有人愿为裴玄赎身,但因楼主不同意而失落告终。
众人兴奋不已。
如此美人,领回家去,该有多好。
二楼楼台上丝丝幔幔的帷幕轻轻飘荡,几丝清脆的琴音传了出来,似汹涌的江河,低低的沉音淹没了一片喧哗,紧接着一阵阵快音席卷而来,音色中透出几缕哀伤,几抹凄凉的意境,正在这时几丝丝明快的旋律响起,仿若碧空如洗,一片清明 ,让人烦忧缓缓渐忘,性空心明。清越的音弦随着指尖的轻滑,一串且忧且静的琴音划来,像是向世人诉说她的忧伤,她的彷徨,还伴随着几丝宁静和妥协的意味,听似矛盾,却又十分恰位,自然浑成,平静而又深远,不禁使人胸口一窒,紧接着,一阵雄阔四海,优美醇厚的琴音穿过众人,一改前段的清婉,透着点不羁,释放者对自由的渴望,对未来的迷惘洒脱,,素手一扬,几缕似幼兽受伤的低吟的尾音随着人们渐渐轻缓的呼吸的节奏弱了下去,一点点消失,一点点沉寂。
一片宁静,众人哗然。
一曲已然结束,但那好似呼唤般的清音连绵不绝在耳边环绕。
听曲闻心,很多人看向那重重地帷幕的眼神微微变了。大多数人本是打着看看热闹的念头而来,如今,那徘徊于耳的琴音让他们记起,那是裴云,才情风华过人的曾经的裴家世女裴云。
即使沦落风尘,她依旧坚持自我,那种印刻在骨子里的清贵却是无法抹去。
如此女子消失,沉寂,太过可惜。
一时间,众人纷纷犹豫起来,也有很多早有准备的对她赎身。
不知是谁,轻手一扬,丝丝叠叠的紫色丝幔微微漾开,一人缓缓步出。
高绾云鬓,轻裹紫纱,肌肤嫩如白玉,细看那眉眼,清艳似莲,秋水之姿。清丽绝妙,佳人之盛名当之无愧。
不过片刻,众人情绪在一次高涨。
楼台上,佳人浅浅行礼道,“各位高士,裴云这厢有礼了。”
清丽的嗓音,不卑不亢,不娇不媚不做作的态度使人心情舒畅。
而台下的祈帝墨眼神冷凝,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那女子颈间微露的海蓝色晶石坠子。
那块晶石就是她感应出的能量波动所在。
祈帝墨缓缓地走近楼台,左手五指张开,几抹淡蓝色的光晕萦绕在指尖,蓄势待发。
拿,还是抢?
不待祈帝墨踌躇出结果.
一个爽朗带着暗哑低沉的声音,对着楼台轻声说道“裴云姑娘,我要了。”
语气中不含威胁,更胜威胁,祈帝墨抬首向那人看去,一个白衣男子微倚在二楼贵宾室的栏杆上,他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逼人的气势不怒自威。
粗看一眼,他那倨傲的神态,眉宇间淡然出尘的气质自然浑成。
再看一眼,真是漂亮的男人,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精致的耀眼,肌白似月,发如墨绸,周身似萦层层流光,好似不胜尘世的烟火,仿若飘飘谪仙。
真是个祸害人间的男子,看那痴痴望向他的女子便知。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出现在楼台上看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而很有礼貌道,“在下见过沉公子,还望公子海涵,我们楼主早有规定,今次,裴云姑娘的去向由她自己决定.”
“哦,是么。”,尘离不紧不慢的开口,嘴角微微漾出一丝轻蔑。
“那么不知裴云姑娘愿意随在本公子走么。”
淡淡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仔细一看他的眼竟从未向楼台移去一分,可谁都能感应出空气中一股深厚的内息似澎湃的大海汹涌翻滚。
“慢着”
一声极尽冷漠的声音突然在鸾凤楼里弥漫开来。
只见一道一道暗蓝色的光芒向大厅四周散去,随后就听见一阵阵破裂的声响,而先前那位沉公子外放的气息都被那些蓝光生生绞碎。
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出那股压力的消逝。
平静里祈帝墨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女人,是我的。”
听到此处,沉离目光微微一凝,看向那人。
墨衣锦袍,玉面无暇,清姿妙绝,姿容无双。
沉离看了她片刻,眉间一蹙,脸色很是冷凝,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大厅里安静的连呼吸都是多余,不知哪里响起了一阵阵非常清脆的算盘声。
不一会儿,楼台上管家低咳了一声,笑了笑说,“裴云姑娘的赎身价是五万通钱,请各位做好准备,本店只收现金。”
轰的一声,人群再次沸腾。
五万通钱,好贵。
灵界大陆,本位币以金纸为货币载体,以“丈”为最小单位,相当于人民币一元整。一百丈为一铸,十铸为一通钱。
祈帝墨听罢,冷酷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她,还是抢吧。
沉离看着方才与他抗争的男子在听到价格后没了声,沉静了一秒,一丝鄙夷的眼神闪过。
楼台上,一直静默的裴云缓缓地望向沉离,眸中似痛似倦,似欣似冷。
“如此,不知裴云姑娘是否愿与吾同去。”,沉离淡淡道。
闻言,裴云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苦涩,她说,“公子何故如此。”
沉离拧了拧眉,语气清幽道,“如姑娘这般才情兼备的女子,天下英雄谁不想得其为妻。”
裴云静静地看向沉离,一身白衣,丰神俊朗,眉宇间浩然大气。清幽淡然的脸庞,意态必得的姿容,这样的人,这样雍容的风姿非常人所有,很可能是传言中形似仙人,神似天人的水族族长之子,沉离。
他绝不是她想要的意中人,他与她相距太远,模糊的看不清彼此,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得罪不起,亦不想给楼主添烦。
裴云垂了垂双目,双手紧绞着指尖。
再抬首,她已是面容恬淡,“承蒙公子厚爱,妾愿往矣。”
沉离点了点手中的白羽摇扇,轻轻恩了一声便吩咐下人将钱交予管家。
祈帝墨沉静的看完了这场戏,主角落幕了,也是时候动手了。
瞟了瞟周围拥堵的人群,祈帝墨看似不甚在意地向二楼走去。
忽然,众人都听到“砰”的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只见楼上飘下来无数的碎木渣,空气中弥漫开危险的气息。
不过瞬间,深蓝,海蓝色的光芒如狂风般席卷了整个大厅。
这时间,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快散开,等下打起来了,我们就完了。”
听言,不过片刻整座大厅里显得宽敞明亮之极,细看,再无一人,果然,还是命比较重要,美人什么的都是生活调剂而已。
而楼上还在收拾细软的裴云的房间里,祈帝墨和沉离彼此愤怒对峙,一个眉间似染烟尘,满目俗世的恼怒,一个冷面目若阎王,实则内心圆满。
祈帝墨扬了扬刚刚从裴云那里抢来的晶石,似是炫耀,又像是给他通知这是她的所有物般的姿势。
看着面前明显很是难缠的对手,祈帝墨惆怅,她伸出左手,海蓝色的光波蕴满了整个房间,突然,她右手折成一种奇异的形态,一道道海蓝色的光波像是受到什么吸引逐渐朝着她的右手而去,只听祈帝墨低喊了一声“青天揽月”,一个巨大的似明月般玉白的光球紧紧贴着帝墨的手心越涨越大,对峙中的沉离见此脸色愈见沉冷,同是水系修炼者的他很清楚这一招的厉害,没想到,“他”竟是深藏不漏。
不在犹豫地,沉离双臂缓缓向前交叉,嘴里低念着什么诀文,一瞬间无数深蓝色冰刃似陀螺般横向旋转着朝祈帝墨急速的飞去,只见那巨大的光球一点点变小,直至彻底粉碎。
像是早有预见般,祈帝墨缓缓低念了一声“潮平海阔”,沉离发来的攻击像是沉没于大海,威力被无效化。
沉离皱了皱眉看向祈帝墨的眼神带了些许惊讶,些许愤懑,若不是这人不和争抢那晶石,他倒是愿意和她交个朋友,可是,这晶石一定是他的。
自他十年前灵力炼至通灵阶层便也无突破之处,找到这块可以炼化的晶石很是不易,他绝不让手。
楼上打得很是激烈,楼下平静的只余下被他们打斗而殃及的桌椅板凳的碎裂声。
而这厢,沉离似是占了下风,力量逐渐弱了下来。
祈帝墨望着沉离渐渐虚弱苍白的面孔,竖起右手,无数游走的蓝色剑影朝着沉离飞速的射去。
沉离紧抿双唇,伸出双臂,空气中幻化出一面坚固的屏障微微抵挡着那来势汹汹的剑影,虽是如此,沉离自己却是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他今天绝不能死,即使是死,他也要一拼到底,因为他,是沉离,赋有不死之名的沉离。
似是感应到他苍白的无助,祈帝墨手指一变,空气中蓝色的剑影突然消失不见,而她对面的屏障弹指间已然破碎。
戚戚然,虚弱的沉离硬生生地被戛然而止的气波所伤,猛地退后了几步。
祈帝墨无谓的扫了扫他几眼,神情冷傲地抓起他的衣襟往他怀里扔了几瓶可愈伤的丹药,淡淡道,“钱买的,被我看到你扔掉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语气不含温软,冰冷的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转过身走的一瞬间,她承认,这是她屈指可数的软手,只因在最后一刻她看见了他不屈的心与绝不放弃的信念。
这样的人,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