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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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略微享受了一会情人的乖顺后，奏真想了想：“那位宇都宫碧不是说过，他们的命运在千年前就已经决定了吗，如果是这样，宇智波和千手的那位祖先，会不会也和他们是同一时代？”
“你还是认为那一位是‘六道’？”
“唔...如果有这样一位祖先，的确会觉得很光耀。”
奏真笑着说，亘回应的是带着重重不屑的哼声，他板起脸来，瞧不起似地瞪了奏真一眼，以充满轻蔑的口吻说：“谁稀罕！”
这样牙尖嘴利的口吻真是可爱。奏真忍不住低头下去，两人推攘着倒在榻榻米上，厮缠了好一会才分开。
八月的黄昏，暮色如潮水涌上来，障子如同浸在水中，泛出淡淡的金黄。奏真替亘合拢被扯乱的衣襟，手指捻弄着一束黑发。
“上次说到了你的咒印...”
亘半闭着眼睛，只“嗯”了一声，双颊上犹带着刚刚的绯红。奏真停顿了一下，才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能罔顾施咒人的意愿解开咒印，应当是属于神灵的力量才是...那段时间你恰好离开了西大陆的范围。”
为了封杀怨灵，西大陆被设计成为五行相应的格局，如今这片大陆上的一切咒术都是以这个咒术空间为基础而存在，离开这里之后，咒印与施咒者之间的联系被切断，没有了力量的维系，咒印才会逐渐消失。但远不止这样。
神力来源于信众的信仰，东大陆上个地方主要的诸神如今已经无人祭拜，只有天皇血统所属的诸神的礼拜还在代代进行，也就是说，如今浮荡于那片大陆的，是属于天皇祖先的神力。只要子孙绵延，氏神就会一直守护着那个家族。
“宇智波和千手...说不定和旧大陆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奏真缓缓地说。
“琼琼杵之尊的子孙——以及代代天皇的子孙，赐姓平、源等降居臣位的人——实在太多了。”亘思忖着，“我想去土之国和水之国一趟。”那里是源氏与平氏后代的国家，也许会发现什么也不一定。
听到了亘的话，奏真手中一顿。欢愉的味道还未散尽，就已经开始诉说离别之语。但他也明白，在蠢蠢欲动的乱世，这两个月平静甜蜜的时光已经是奢侈，他们都身负着不可推却的责任与信念，不可能轻易停下自己的脚步。情谊缱绻，愿良宵久远，千宵并一宵，虽谈情未了，但已到鸡鸣不已的时候。
心中一阵失落，连眼下的欢愉都染上了惆怅。
奏真轻轻叹息，亘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中转念半晌，也只能沉默以对。
“在此之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奏真突然说，“那里可能有关于黑之君的记录。”
“在哪里？”亘惊讶地问。
“千手一族的灵庙。在木叶之前，历代千手的族长都在那里安葬。”
虽说要走，却还是又等了几天，从阿政到八重，每个人都絮絮叨叨，忙着准备衣服、干粮、药丸...又说秋天已到，要换上袷衣才行。这么耽误了两三天，过了盂兰盆节三人才离开了日暮里。
千手的灵庙在火之国界内，日光山与月山之中的峡谷中，三人从日暮里出发向北，穿过更级山与鹿背山之间狭长的平原，越过圆止川就进入了火之国。此时折向东北，即是关东六州之一的由利，白河流经此地，在志贺湾注入莲鹭海。跨过与由利接壤的美极，就是千手曾经的驻地——位于月山与日光山之下的常陆洲，千手的灵庙就在此地。
月山与日光山并肩而立，月山稍低，祭祀着月山大权现。日光山原名荒山，荒，有毁坏、肆虐之意，传说山中有岩洞，洞中常产风暴危害百姓，后经高僧登山镇压，更名为“日光山”，在山中建日月寺，祭祀大日如来。两山之间的山谷中有温泉涌出，因此被视为灵岩，又称为“汤殿谷”。
亘从斑的记忆中见过当年千手一族的驻地，从者似云，喧喧赫赫，比宇智波不逞多让。如今却已经几乎损毁殆尽，只见断壁残垣，满地蒿莱。亘难以置信地四下寻望，“怎么会变成这样...”
奏真俯身拾起一片断瓦，半掩在草丛中，青苔已深。
“这世上后来只有木叶的千手，哪还有常陆的千手。”他神色黯然。
木叶建立之后，千手与丛族大多迁走，只留下少部分人看守，之后血脉逐渐断绝，更没有人想到木叶之前，还有常陆的千手，此地就这么彻底荒废下去。即便还有纲手，面对这样的境况也无能为力。
亘踏上一座还略为整齐的遗址，走廊上栏杆已经腐烂，十来扇只余木框的障子门寂静地排列在那里。梁上鸽翎蝠粪，阶下枯枝败叶，当年立在院中的石碑也被拦腰打断。这时他才深切地感觉到，这两族的云烟已经彻底在历史上消散，如今所留下的，不过是日出之前未晞的露水而已。谁输，谁赢，又如何呢，如今都化作了黄土一抔。
草露晶莹物，如何转眼空。我身何所似，草上露珠同。
灵庙在汤殿谷内，循着从汤沼中流出的溪流来到山下，峭壁巉岩下是朱红的鸟居，之后就是祭祀着大山袛命、大己贵命和少彦名命的汤殿谷权现，而千手的灵庙则位于更深处。这里大概有几十年无人涉足，当初的小径早已被乱草掩埋，大概走了七八里，才依稀露出石阶的形状。两边山壁极近，壁上草木攀垂而下，阶下一条浅溪盘桓而过，岸边芳草翠枝处处不绝。
大约走十五里，前面已经没有路迹，溪水也早已潜入石下，两旁山壁渐合，最窄处仅容一人穿行。再往前走才山势复开，此时已经攀至半山腰，石壁直竖涧底，下有激流穿行，只在岩壁上开凿出半掌深的石穴，让人身体紧贴着石壁攀登而过。
奏真说这一段路大约有三里左右，走下来却觉得比之前的二十多里还要疲惫。越过这段再往走，前方突然阔朗，三面危崖回绕，一条碧溪自百丈高的山峰直捣而下，雷轰河隤，在谷中汇出一泓深碧如黛的潭水，岸边有神龛一座，龛内神像面目已经模糊，不知供奉的究竟是谁。一条小路在神龛后露出行迹，绕着潭水曲曲仄仄隐入了碧树之中。奏真在神龛前闭目合掌，片刻后才又带着亘和佐助继续往前走。
之后的路再无之前的艰险，山明水翠，琪花玉树，即便几十年无人问津，仍可看出当年经营的细致之处。佐助这才有闲暇发问：“之前那样的路，该如何下葬？”
刚刚走过的路，即便是忍者也心有余悸，又该如何将族长的灵柩运入这深山之中安葬？
奏真停下来，山巅上白云缓缓而出，脚边野菊怒放。
“不，千手一族的族长，都是由继任族长独自秘密下葬的。”
天黑之后，送葬的队伍熄灭灯火，禁止喧哗，运送着族长的灵柩默默朝着山中进发。灵柩停在临时搭建的殿堂内，族长的尸身将被郑重取出，由继任族长背负着独自进入山中的灵庙，安葬在已经准备好的石棺中，不设陪葬，不燃长明灯。如同来到这个世界那样，毫无牵挂地离开。
这样的下葬仪式听起来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万籁俱静的暗夜，遥遥听见祈祷之声缭缭回荡夜空，带着生命热气的脊背上背负着已经死去的、冰冷的尸体，穿过浓不透光的黑夜与艰难的路途。也许在穿过那狭窄的一线之地后，蓦然看见月亮从山巅后升起，峰岩们折叠出阴翳而复杂的影子，四下纹风不存，在这寂静的路上，死者会对生者说什么呢？
死亡究竟带走了什么？身体也许完好无损，却再也不能露出从前那样的微笑，这时候的人，只能称作是生命的残骸，如同烧尽的木炭，留下那白色的灰烬。但即便如此，仍然忍不住想要从那余烬上再寻找到一点温暖，即便已经明知道不可能。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夜鸟从树影处腾空而飞，死者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那是未来的重任与再不可追的悲伤。也许正是从这些没有说出的话里，生者的幻想终于变成了深刻、坚固、实在的信念。
“柱间...”亘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但奏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他点点头：“前一任族长...父亲，也是由柱间安葬的。后来建立木叶，千手就没有再继续这样的安葬仪式。既然已经成为木叶的火影，就不能再将千手置于木叶之上。”
柱间成就了木叶，也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毁灭了千手。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九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