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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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未出鞘，但已能感觉到自刀上传来的凛然之气。
路女微微垂下头，看到水边骸骨时，她已意识到最害怕的事恐怕已经发生了——有人闯入了巫女祈祷之地，供奉着神剑的地方，母亲恐怕也...在冷泉之中，她果然看见了怀抱着神剑一起沉睡于池底的骸骨，依稀还可辨认出身上所穿的巫女之衣。冰冷彻骨的水底无法出声，想要流泪，但这早已死亡的身体哪里还有眼泪可流。只能以手覆面，胸中翻涌不已。
水流因栅断，流水遂成渊。死别难遮断，无栏到九泉。
如今，她已身在九泉之下，却与已经逝去的人不得相见。喜不能泣，哀却无泪，这苟延的性命，究竟是为了什么。抬头望向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亘，心中突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样不老不死，也许就是等待着将这个人带到这里的一天吧。
想到这里，路女突然屏住呼吸，骤然间一阵心如刀割，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那么对她、对她一族也未免太过残酷了。但对命运不满的怒火转眼就退去了，她茫然四顾，冷泉犹在，族人皆亡，一切已物是人非，只有自己一个人隔岸看着花开花落。这样的人生，就像无光的夜，长得令人疲惫。
她将神剑交给亘，声音嘶哑苦涩：“拜托啦，亘君...”目光飘回池沼，“我原本还有一点点希望...”希望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但却已经到了巫女抱剑沉池的境地，她的一族果然已经完全灭亡了。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他们离开秘所来到海岸边。这里并没有海滩，峭壁般的岩岸俯临大海，高达几十尺。愁见海不分昼夜地怒咆着，掀起高高的浪涛。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与地上的离乱相对，是看起来几乎凝结的天空，即便在多年之后，亘依然能清楚地回忆起来，深蓝的天幕上没有一丝云彩，圆月怒射出万丈光辉，在那冷峻而又熠熠生辉的苍穹下奔涌流泻。
路女站在山崖边，脚下就是咆哮的大海，她迎着海风解开发髻，清瘦单薄的身形，随风飘飞的乌发，站在幽邃而又澄澈的天空下，这样的情景好似一幅巨大的画面，令人产生一种特异的美丽的幻想。
“天地摇之震之矣，吁嗟撼矣，将神兮唯神，我诚祈之...”
她念诵着巫女的祝词，在悬崖之上，面对着亡灵之海翩翩起舞。
“吾愿，与其子其所奉之，三轮山上，巍巍永立。今若不荣。何时荣焉...”
当年她的母亲、她的祖先，石上神宫的斋女们，也正是这样穿着红色的袴裤，白色水干绸狩衣，手持金银扇或者铃，在神灵面前舞蹈，祈求神灵的保佑。而在更早更早之前，天照大神为了躲避弟弟须佐之男逃入了天之岩户，天钿女也同样手持神伞跳起舞蹈。一代一代的巫女，就这样不断呼唤着神灵，祈求着神灵。
“御魂升焉，魂升之神者，今将来矣，为见御魂，遥遥行之神，今将来矣，手持魂箱，伤痛其去，愿与御魂返之...”
愿与御魂返之...来自于亡灵的生命，饱尝了生命的伤痛，如今能否离去？
路女突然回想起不知为何总带着淡淡哀愁的母亲，曾经教她念诵名为《宵待草》的短诗。
“风铃草唱着黄昏的歌，被风吹啊吹，暮色已深，没有等到的人啊，宵待草的心也哭泣。无论想不想，我的眼泪都会落下来，还有今宵的月啊，也没有出来。”
这究竟是何人所作？又是怎么流传下来的，谁都不知道。故土音远，夜长梦倦，什么时候天才会亮，梦才能醒啊。
远方的水平线露出一线鱼肚白，湛蓝的天空上圆月光洁清雅，镇守住这乱世最后的宁静。晓风凛冽，不一会儿清明的晨光已经照亮了东方的天空。
路女回过头。还是原来那张美丽而略带忧郁的脸，但瞳仁中锋利的青光已经消失了，漆黑的眼睛，散在肩头的发丝，越发显得单薄苍白。
“音无群岛上曾有一族，有名无姓，以桐为纹路，世代受到其他氏族的贡奉，但在几百年前被五大国派遣的军队征伐灭亡，也从那个时候开始，音无群岛上各族四散流离，逐渐消失。据说你们忍者的始祖六道仙人，就是出身于那一族，后来却背叛了自己的血脉，犯下了弑亲的重罪。”
“背叛者？”亘喃喃说，还想再问，但路女已经转过身去。她凝视着已经睁开眼睫的东边天空，在那之下，她的故土已经醒来。海水渐渐泛白，曙光如水波四散，明月黯淡下来再也寻不着了。红日喷洒出霞光万斛，千里海面上熔金流彩。
“天亮了...”她轻声呢喃，“天终于亮了...”这长长的梦终于可以醒了。
仿佛无法直视东方迸射出的金光，她轻轻闭上眼睛，身体忽然如同流沙般散开，顷刻间化作了飞灰。
亘和佐助追到岸边，却已经完全来不及了。那件染着波浪纹样的黑白丝绸衣服因为失去了支撑，在风中晃了一晃，就被卷入了海中，刹那间失去了踪影。
“就这样消失了？”佐助喃喃着问。
一路艰难而来，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虽然萍水相逢，但因为相似的身世，难免有一两分同为天涯沦落的眷顾之意，如今看到路女灰飞烟灭，一时间他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是物伤其类，还是对于自己继续要走下去的路感到不安？
佐助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亘，他蹙着眉，像是僵硬了一样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漫无边际的愁见海不发一言。直到白光涨满天地，才微微叹息，“我们回去吧。”
佐助仍然有些恍惚：“这么就回去？”
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路女已逝，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但...回首四顾，风急天高，云衰浪哀，初夏草木葳蕤，山河如旧，人却已经不再，荒野之中，惟闻海鸟声声说着哀愁。这样的情景。令人感觉到一种深切、凄凉而又无可奈何的悲哀。
佐助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他抓住亘，两人循着来时布置好的术式很快就回到了小松。绕过由松、杉、椿等树木交织的小山之麓，当初载着他们来的走私船还停在海湾中。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再想起如今路女已经灰飞烟灭，三人同来，两人回归，只让人觉得一阵怅惘。
等船上的人结束了开采，驾船返回花之国时，已经是仲夏时分。原野上女郎花已经绽放，淡黄色的花朵柔软温暖，在幽草中如深坐的佳人。曾有诗说，“秋野女郎花，随风上下靡。拳拳一片心，寄与谁家子。”这随风波动的，究竟是谁的心呢，又要寄与谁呀。
疲惫不堪的两人在天英家中休息了好几天，短短时间内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两人甚至懒得说话。天英知趣地并不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让初枝好好照顾他们。
这天佐助趴在窗户上百无聊赖，院中唐菖蒲开得勃勃，晾晒于艳丽的阳光底下。这番赏心悦目的情景，回想起在音无群岛所见的一切，真是恍若隔世。亘走到他身边，将保养好的布都御魂递给他。虽然历尽千载，又在水中沉睡了几十年，但神剑依然锋锐凌厉，光可鉴人。
“你以后就使用这把剑吧。”亘说。
佐助吓了一跳：“但这是路女交给你的...”
亘摇摇头：“布都御魂曾为建御雷神的佩剑，比起我来，你的查克拉属性更适合这把剑。”
佐助有些踟蹰，但还是欢喜地接下来。布都御魂是一把单刃直刀，有些类似于太刀，但剑身更加细长，剑锷也只有四又五分之一厘米宽，有一种纤细却格外威严的感觉。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一会，佐助才想起自己要问亘什么。
“我们去哪儿？接下来。”
这话一出口，就看见亘立刻变了脸色，阴郁了好一阵，才磨着牙不情愿地回答：“茶之国。”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八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