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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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年，
匆匆揭过。
谁在谁的记忆中刻下不灭的印痕？
【用我的一生，换取你十年的天真无邪。】
【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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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著颈间悬挂著的墨色古玉，古老的神兽因在指间长久的磨砺显露出温润的光泽。
这块雕工精细的神器一眼看去就价值不菲，究竟是谁来送给我的？我默默的想了很多年，也没有任何头绪。
十年前，我无故失忆，据说是出了场意外事故——大约是登山遇险什麽的。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忘记了之前人生中所有的一切，无论父母或者朋友。只能茫然的看著面前陌生的人们对自己挨个做自我介绍，任由自称“母亲”的人抱著自己痛哭失声。
“回来就好。”自称父亲的人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淡淡的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听的出对方声线的颤抖，於是也没有什麽反抗就接受了他们这帮“亲人”。
他们是真的关心我，真的在乎我，我感觉的到。
所幸的是我似乎还没有爱人，否则都不知道该怎麼面对人家——所有共同的经历全部忘记，就连感情似乎都不再。那麼对还保留著过往记忆的人来说该是多麼残酷。
而且，那对我自己来说也一样不好受。本来突然失忆就够让人觉得狗血了，来几个陌生亲友还勉强可以接受……但是情人？还是饶了我把！老子的神经还没强到那个份上。
之后的经历平淡如水。
伤愈出院之后，在老妈的强烈要求下，我不得不去【相亲】——我也明白。她是害怕我再跑去做些什麽危险的事，希望可以就此把我绑在家里。所以每次相亲宴也都顺从的去了。其实我也在怕。可是怕的是什麽，我却是不那麼明了。
然后，失败数次后的某一次相亲我认识了小唯，一个跟我老妈一样坚韧刚强的女子。在约会几次之后，我们的关系也算是定下来了。
我知道。她爱我，她的柔弱向来只我面前才会展现。我也知道，我喜欢她，跟她在一起时，会觉得心情不那麼沉重。但是，这是爱麼？我却不太清楚了。如此间，便拖去了两年。才不得不再一次败在娘亲的威逼利诱之下成婚。
两个人结婚，要花很长的时间准备，请帖喜饼婚仪等等等等忙的我焦头烂额。本来照我说的，领个证就行啦，何必这麼麻烦？小唯没反对。倒是家里那帮老头子不依不饶，还非要中式婚礼！累上加累。
看我唉声叹气苦不堪言的样子，小花那死没良心的家伙还取笑我说要不成就跟他私奔？我一大老爷们的干嘛跟个男人私奔！？我好笑的吐槽他，他也不再说什麽，只是笑。唉，我得说，有时候我还真搞不透他！
然后就到了结婚仪式的那天，我在婚礼的礼堂前，收到了这个让我介怀至今的贺礼。
当时寄来的邮包上除了地址跟收件人是我之外什麼也没写，也没有任何可以让我认出的标识，我还怕认错。邮递员也说不清楚情况，没办法只好先签下来再说。我也曾怀疑这是否是那些来找过我自称是我朋友的家伙们搞的恶作剧，但事后却也没有任何一个家伙来找我。一个也没有。而且，该死的，我竟然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的熟悉。似乎在以前的什麼时候也曾发生过——……
说到朋友，为了寻回记忆我翻过自己以前的日记，想看看在出事前都了做些什麽，跟谁来往。却意外的发现失忆前那几年的居然不见了！我不知道有谁会干这种事，似乎有人不希望我知道些什麽的样子。而日记里更早前的那些同学朋友也看不出还有联系过的样子。即使我想找个人问问那时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去问谁才好。叔叔们对我失忆前的事向来闭口不谈，父亲和母亲也只会说些诸如【你平安回来就好，以前那些忘记就忘记了把】之类的话。本来我也觉得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但自从收到这块墨玉之后，却莫名的觉得事情并没有那麼简单。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些已经成为空白的记忆中究竟还隐藏著什麼，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告诉我。
於是时光就这样流过。在与小唯结婚的1年后，我得到了我最可爱的孩子。幸福之余却也觉得心裏空落落的，仿佛在期待著什麼事情发生那样。但是一切如常，平淡如昔。
究竟是忘记了什麼重要的东西？我一边想著，一边抚摸著手裏的麒麟。而墨玉仿佛在低低的呻吟，提醒著我那故去的时光中……隐藏的真相。
这墨玉触手华润冰凉，颜色虽深却清透，雕的还是少见的瑞兽麒麟。三叔小花都看过，说这是一等一的宝玉，辟邪，万金难见。小花还特别叮嘱我让我小心的保护好，千万别不识货的贱卖了。气的我不行。我怎麼可能像他说的那麼蠢！就算看不出价格，我也不会随便把这等宝物卖掉啊！而且，也说不上为什麽，我就是特别的喜欢。总是觉得莫名的觉得这玉对我而言非常的重要，它关系著我的过去，保护著我的未来，不能丢失……
所以我从不曾让那古玉离身，无论什麼时候都会带著，即使是洗澡的时候也不曾例外。小唯曾经抗议过，说我对著玉比对自己的老婆还上心！我也只是笑笑，不曾回答。
后来又过了7年。孩子都七岁了。而这两年前正应是小孩子好玩的年纪，三叔他们却非把他要走，说是为了将来继承吴家的家业，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学习武功什麽的——家里又不是开武馆的学什麼狗屁武功！而且我怎麼就没听说过家裏有什麼庞大的家业？要是有的话还要我守著这小破店子？我也曾以此抗议他们来抢我的儿子。却最终还是被妻子拦了下来，小唯她居然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的儿子卖给了三叔二叔那两只老狐狸，这真是……他妈的！
这件事一直让我耿耿於怀直到现在。
“为什麼要‘让’给他们，你不知道那俩老狐狸就是瞅著咱儿子可爱想多玩玩才要去的麼？”
“这事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一切有我照看著，不用担心。而且，咱儿子也聪明著呢。总不会让他们欺负了去。”
“你们到底在搞些什麼？我怎麼就搞不懂？”
“没什麼啦没什麼，搞不懂就不要去搞呗~这种事交给行家就是了，都这麼多年了……我总不至於骗你。”
“什麼意思啊~！我又没说你骗我……”
“好了好了我现在很忙，你先到店裏看店去把~乖~”
我无奈的被小唯推出门去，谈了口气，只好认命的走向自家店铺。
总觉的她跟三叔他们达成了什麽默契似的，而且还都有志一同的向我保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虽说自己的老婆自己应该最了解，但是我还真是不太明白小唯有时候都在想些什麼。而且她鉴赏古玩的能力也很强，所以很早就奇怪我的古玉是从何而来。我自己又说不清楚，她便想要。但我就是感觉到这个不同一般，所以说什麼也不能给。两人当初还因此闹了顿脾气。但这麼多年过下来，也未曾发现它有什麼不对的地方。生活里除了偶尔会接一些还带著土味的物件，也就没有什麽特别的事情了。没那麼多的甜蜜也没怎麼吵过架，但也许这种平淡的生活才是我这种失去了过去的人所最需要的把？
似乎小唯当初看中的也就是我这一点了——她说这样迷茫的我很可爱，会让人想去保护。
保护？明明小爷我才是男人！
现在这个话题是我们吵架的唯一来源，然而我总是输。
我这是礼让。我恨恨的想著。
我总能保护些什麼的。虽然现在的我还不知道是什麽。
随意的走进自家店铺，环顾一圈后发现王盟那小子又不在。八成是买午饭去了，毕竟现在已经是11点多了。我想。然后随意坐倒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就著阳光看手中的玉石。
这墨色上镂刻的动物我认识。
仁兽，麒麟。
作为一个古董商，对於神话什麽的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而且，似乎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失去了的，至少脑子里的知识都还在。
我正专注的想著。而阳光仿佛透过麒麟的身躯，在我的视网膜上烙下印记。
这动物。这腾飞这的黑色麒麟……我见过。
然后我听见了声音。
【时间，到了。】
？
我皱了皱眉。幻听？什麼“时间”？
【十年已逝，往事重现……】
然后我听见了那个似乎总是在梦中徘徊的声音，熟悉的，清冷的，坚决的，那个人的声音。
【用我的一声，换取你十年的天真无邪。】
——你的声音——
……——张起灵！
瞬间，失去的东西如同洪流般淹没了我的脑海。都是那个人，那个冰冷的，总是沉默著的，却也永远会挡在我的身前保护我的那道身影。
——我怎麼会忘记你呢我这个混蛋！你又一次抛下我溜了！杀千刀的闷油瓶，我吴邪怎麼也是个大老爷们，还用你处处护著，难道我就帮不了你？你要躲，我还就不信我找不到你了！
我电打一般的窜起，冲进门外的阳光之下。身旁有人擦肩而过……并不认识。
话说回来我又为什麽会在这裏？我们之前不是在北京吗？什麽时候来杭州了的？而且转景点也不至於转到这偏门的小店里来吧？闷油瓶为什麽会抛下我一个人在这？？
……那家伙总不会是迷路了吧？
越想越担心，我忍不住加快脚步。
“诶？老板你来啦——你去哪啊~老板~？”
身后刚刚擦肩的人这样喊著。不过他在喊谁啊？我怎麼会成为这件店的老板呢？开玩笑……——算了，现在没时间追究这种小事，还不知道那人跑那裏去了呢，全当这人认错好了。
没有停下脚本，我直冲出去。
记忆裏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哪来著北京？为什麽我没有之后来这里的记忆？我莫名的想起了老痒……不会是我也开始失忆了吧？但是我并没有使用过那力量啊！不过究竟有没有用过我却是不确定了。毕竟潜意识的事情谁有说的清？我总不会臆想出一个闷油瓶吧？那样一定会死……我还是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那，现在直接坐火车去北京？不知道还能不能抓到那人？还是说那人跟我一起来了杭州？啊，感觉上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醒来却是什麽也记不住了……算了，先去再说把。实在不行到那还可以去找……谁呢？
为什麽我想不起来……我想到北京找什麽人帮忙的？
北京有我认识的人吗？明明记忆里没有……但是感觉跟记忆对不上号！
我边跑边想，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处何处，就这麼迷迷瞪瞪的跑上了马路。
“混蛋，闯红灯要死啊！”当一辆轿车从面前呼啸而过，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街的中央。
“怎麼这麼多车？”我莫名的扫视著车流，不知道该往那边走比较安全。
“小心！”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一只有力的手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安全的地带。“别愣著！吴邪！”他这样说著。
让人安心的气息环绕在身侧。我扭头，随即便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那眼眸此刻溢满了对方少有的焦虑感情。
“叫你下次还丢下我自己跑掉！”不知为何我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看著对面闷油瓶愣住的表情，我吃了一惊的同时却也忍不住笑了。
能让闷油瓶都吃惊，我还真是厉害啊。
闷油瓶状似无奈的笑了，表情却较刚才轻松很多。
等拉著我离开街心躲到附近隐蔽的地方，那死瓶子第一时间就是以一副恨不得扒掉我衣服的表情来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我也无所谓的任由他左看右看的检查，心裏却是因为他没有跑掉而放下心来。
“你刚才跑那去了？让我找这半天。”我很自然的问他。
“你不是……忘了麼？”那闷油瓶却很讶异似得迟疑著答非所问。
“你想让我忘了你啊？门，都，没，有！我可是发过誓的。我吴邪会记你一辈子。违誓的人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倒是想让我被雷劈麼？你好狠的心啊……”我故意装出伤心的表情，不敢去看闷油瓶的表情，害怕笑场。实际上已经跟笑场差不多了。“我们都…咳咳…那样了~你休想对我始乱终弃！咳，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哈~”
“我不是那个意思……”闷油瓶无语的看了我许久，直到看的我心里发毛，才继续说，“只是……算了。”
“只是什麼？”我忍不住好奇。难得这瓶子也有迟疑的时候？
“没什麼。”他到好，关键时刻又把瓶盖拧上了。
“……切，不想说算了。咱们接下来去那？”我切了一声，耸耸肩，他藏著掖著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早习惯了。於是我无所谓的问道。 “话说咱们怎麼会来杭州的，这有什麼特殊的麼？”
“你家不是在这裏麼？”那闷油瓶用诡异的目光回看向我。
我狐疑的皱起眉头，“我那裏有家……”
不对！我怎麼会没有家？但是我为什麼记不起来？
“……我怎麼了，我到底忘记了些什麼？”
“吴邪，你还记得什麼？”张起灵很认真的注视著我，问。
“……我记得我叫‘吴邪’，还记得你是‘张起灵’，然后……就是咱们去过的地方，咱们俩的关系……………………没了。”
我居然只记得你了，闷油瓶。我想。但是我却没敢说。因为那瓶子现在脸色委实说不上好。
“……难道这个才是代价麼……”我听见那闷油瓶子近乎恐慌的喃喃低语。不禁暗想我都不那麼害怕你怕什麼——而且仔细想想其实我只要还记得闷油瓶不就行了麼，其他忘记的那些估计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东西把……没把闷油瓶忘了就行。
“小哥我没事。我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呢，你看现在我还记得你不就行了麼？”我看著对面那人煞白的脸色，忍不住去安慰他。
“你难道不介意那些忘记的东西麼？”他听罢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没有很用力。我知道他在努力的控制著自己，否则我有几个肩膀也不够他抓的。
“不介意……好吧，是有点介意，但是那又如何？重要的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不重要的不想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也罢。我又不是你，这麼纠结於过去的那些东西。至少老子还记得你不是麼。所以没什麼好担心的。”我一边说著，一边越发觉得释然。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我也不太想去追究。不知道为什麼，我总是不太想去回想那些遗忘的担心。“我说，我都不在乎了，你还紧张啥啊？”
“你不会后悔麼？”
“后悔什麼。”
“也许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怎麼可能，”我淡然的笑。“怎麼还会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张起灵。”
“……”对面的人默然了。
“走把，虽然我永远都是个青头，还老是累你来救。但是我不想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伤，即使我帮不了你，至少允许我在你身后看著你把。”我认真的看著那墨色的眼睛，下意识的握紧胸前的冷玉。
“我也……一样。再也不想你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遇到危险甚至死亡！”他看著我攒紧到发白的手指，沉默半响然后坚定的告诉我他的决定——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似乎我不在他身边就总是会莫名遇到危险。这莫非还是诅咒不成？
那闷油瓶猛然踏前一步抱紧了我，紧的骨头发疼。我却觉得灵魂都被充实起来，感到安全而且放松。忍不住笑了。
“带我走把。小哥。”
“我们回家，吴邪。”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