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阑妆》十昼萱

1、楔子

　　楔子

　　软风夹着微寒，袭月散下的浅白垠垠的落在院落弘展的地处，泛着清清冷冷的光。
　　金陵城正是柳芽初嫩的时候，节气不盛，因而尽管寒气还未散，城内却已是处处有着湿润泛着水渍的的微光了。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半倚着床沿的人眉目低垂的微阖了眼帘，细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了一片暗暗的阴影，隐了那人眼中的神情。
　　房门被轻叩了两下，门口响起小丫鬟轻轻软软的嗓音。
　　“琴夫人，家主请您到大堂去。”
　　“知道了。”
　　应了声，宛琴淡淡的站起身来踱到门口，轻轻拢了拢青绸外面罩的浣纱，才又将扶上栅子的纤长微微收紧。
　　青鸾直直的看着开门后出来的美人。不似初时裹着素纱，皎洁的面庞比月光似还要布满柔情，凤眼微挑，略显苍白的唇色有了秋日缀晚的美感。
　　素淡的脂粉平添了一丝遗世，却让没怎么出过大院的小丫鬟感到了一些不合于人世的气质，温婉而薄凉。
　　对于面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小丫鬟，宛琴也不恼，微微笑着对着人说：“走吧。”

　　大堂里传来的是瓷器轻碰是传来的清脆声，宛琴移着步子踏进探书阁的大堂，沉香的浓重过于烈，她有些微微晕眩。
　　轻靠在卧榻上的云栀正合上杯盖，微微抬手便将着着白衣的两侧遣了下去。
　　看着对方波澜不惊的眸子，宛琴心下有些飘忽不定的不安，她轻轻开口：“云阁主，传宛琴过来，对那事可是拿了主意了？”
　　坐正身子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单色外袍绣了玄蓝的织锦，举手投足有着云淡风轻的气质，眸子却有些冷漠的疏离。云栀抚着折扇上冰玉狸的坠子，淡淡的开口：“琴夫人，云某欠二爷个人情 ，也是该还了的时候了。”
　　宛琴眸光一闪，“那阁主是答应留下她们了？”
　　云栀押一口茶，唇边是温和的笑，清冷的眸子却淡淡的扫过欣喜着的人。“人可以留在探书楼，但是只能留一个。”
　　精致的面庞瞬间毫无血色，宛琴蓦地睁大双眼，有些踉跄的向前走了两步，直直的看着榻上的人，掩着唇问：“为什么？！不能两个都留下吗？你知道她们现在已经……”
　　轻轻摆摆手阻止她的继续，看着羸弱的女子在面前无法支撑的侧倒在地，云栀并没有前去搀扶的意思。依旧是流水般淙淙的音色，神情没有多大的改变，带着疏离些的温柔笑容说：“夫人，你知道我探书阁的规矩，留一个便已经还了我欠苍二爷的情分，若再要留一个便需要加价了。”
　　美人抬了头，有些失焦的双眼有捉到了些许希冀，急急的问：“您要宛琴用什么换？只要能留下那两个孩子……”
　　望着带了苍凉的人，云栀只是摇了摇头。
　　“云阁主……”
　　叹了一口气，云栀依旧没有说话，唇角是轻柔的笑意。
　　宛琴在怔楞中是明白了。
　　探书阁是只做交易的地方，阁主云栀是自称生意人的。只有有着探书阁需要的东西，才能自然而然的来这里开口要求。
　　苍景之前对自己说过，这个温柔可亲的文雅公子虽说不是个无情之人，但云栀却是时刻拿着算盘做事的。对于这人来说，只有能被交易的事情才是值得的。
　　而如今，无论苍家还是自己，都确实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云栀作为交换了。
　　抬起头，女子收了失魂落魄，巍巍颤颤的站起身，眸光期期的却有了泠然。开了口：“宛琴知道了，明日便会带着另一个离开，不会给云阁主添麻烦的。”
　　她顿了顿，轻柔的声音里有了些恳求的颤声，却清晰决然：“还望云阁主千万护留下的那孩子周全。”
　　云栀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海棠折扇，带着笑意点了头。
　　“探书阁经手的买卖，还请夫人放心。”

　　熙照五年，羌朝熙帝喜获麟儿，举国欢庆。
　　同年四月，俞西王苍景因通敌叛国罪名满门抄斩。是日，京都俞西王府长巷火光烧天、烟火焚城时，城墙高处景界粲然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