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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短暂的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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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曼谷的老城区找到一家出租房子的公寓。小木屋建在河岸边上,低矮的窗台上摆放了几盆兰花,窗台下面就是滚滚的湄南河水。房东是个宽厚的中年妇女,她自己在曼谷另一条繁华的街市经营一家古董店。由于来往不便就决定出租原来的住屋,自己搬到老城区的对面居住。房价低廉,房东的要求也不高,只是强调别弄坏门前的神栊。泰国一些信奉泛神论的人家喜好在房屋门前摆放这种东西,他们相信每栋房屋都住着一个神明,这样做是神灵提供栖身之所,这样在他们生气的时候就不会把火发到房子上。不过在我看来那些编制的神栊更像给鸟搭的筑巢,铺满了鲜花与草叶。
就这样我们在新家住下了。房子虽然既小又简陋,下大雨的时候屋檐甚至往下渗水,但是视野开阔。从浮在水面上的阳台向外望去,经常能看到一派明媚的景象——宽阔的河道两岸布满各式的建筑:高矮不齐的楼房,成片的木结构小舍中不时穿插着古老的庙宇。那些冒出在晴空中的金色的塔顶是城市历史最佳见证。从狭窄的小窗甚至能望见东方大饭店,全曼谷最有名的中世纪酒店。这一切都像一场进行在水上的梦幻电影,无声无息又充斥了整个视野,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房子有两间隔开的小卧室,我提出住有靠河阳台的那间,岩乐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那间房间实在是太小了,又小又矮,对于180的岩乐来说只够转半个身子。我们简直交上了狗屎运,再过一两年我们绝不会拣着这样的便宜。房子里一切齐备,什么都不用买。岩乐在附近的一处工地讨得一份工作。工资不高,勉强维持两个人的开销。可以想象得出来,语言不通让当地人一眼识出他的身份。在国外,企业普遍对外来劳工实行资本压榨,因为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很可能就是偷渡客。政府对偷渡者的政策就是一律遣返。而偷渡的人要么就是犯了案子没法回国,要么就是实在没有活路,总之都是在原来的国家呆不了的,所以即使受到不公正待遇,他们也很少反抗。没有了法律的约束,欺压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那段时间岩乐非常辛苦,早起晚归,灰头土脸,原本俊朗的脸也遮盖在灰尘之下。我呆在家里,我什么也做不了。工地之类凭体力活做事的地方不会收我,那些满脸横肉的老板一见我骨瘦如柴,一脸受难儿童相,唯恐避之而不及。连着碰了钉子以后我也被彻底的惹恼,心想着不能给岩乐添麻烦增加负担,我和他一起来这生活,就说明当初我想好了与他一起努力,而不是干坐着,吃软饭。我在家考虑了一天,手里的地图几乎翻烂,作出了一个决定。
那一天我刚买了晚饭,走在大街上,这里的夜生活糜烂又炫目。几条夜市直到午夜之后才散场。夜市上到处是开大排档的小吃店。我们的一日三餐几乎全部依赖这些廉价物美的食物。早餐一碗炒米粉,浇上浓浓的酱汁;中午通常是咖喱饭,泰国人对于咖喱诸如我们对炒饭的热忱,可是我口轻,对于这种辛辣浓郁的食物很快失去了兴趣。不过烧烤摊卖的煎龙虾,个个大只,又肥又鲜,是偶尔改善饮食的好选择。我一路走着,欣赏异国熙熙攘攘的情调。大王宫的建筑群在晚霞中闪着淡白的光。向南,老皇宫的东面,是繁华的中国城。
我一直在街上闲晃到很晚,才回到小房子里。岩乐还没回来,而我却有些醉了,不知道为什么,迷人的夜景让我发醉,我心里产生强大的不归属感,感觉无家可归,无处遁逃。我买了几罐本地产的啤酒,这种酒度数还算高。在街边的小摊上家家有卖,还能见到嘉士佰牌子的外国货。把卧室的窗用力地推上去,就着河水独有的气息,一口一口的周着心里没来由的苦闷。
半夜时岩乐回来了,他看到我几乎把半个身子伸出窗外,插¥入暗黄的河水里。那河底积满泥沙。他可能气急败坏,觉得自己拼命的赚钱养着一个废物。总之我被他扯着拽到床上,衣领上的扣子为此掉了两颗。
湄南河清晨的水上市场热闹非凡,菜农们载着瓜果蔬菜往来于至此,水面被行船舢板覆盖,人们在水上完成交易。水上市场的船只是不允许机动船进入的,因此我们也避免了一早被扰清梦的麻烦。
我早就醒来了,望着外面亮出鱼肚白的天色出神,直到客厅里传来微弱的关门声。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挺挺的坐着,一动不动,感觉脊柱要被重荷压垮。
我快速的洗漱,穿好衣服,从钱夹里拿出几十株泰币,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