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抄之太子长琴》瑶台镜

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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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一次次的凉水泼心，我终于懂得了少恭的魔化不是凭空飞来，只因，这样的痛苦比毫无希望毫无光明更甚百倍。

　　却不能对任何一点关于重生的消息视而不见，因为我害怕，也许只是一个未留意，便使我和苏苏永远的错过。

　　最为相思成狂的时候，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因抓不住梦中那黑衣少年的衣袂而大汗淋漓的惊醒，而后，月华流转，枕上泪痕尽做清霜。

　　也曾想过，干脆，横下心来，就此使用渡魂之术吧……相对而言，这已经是血腥最少危害最小的方式了……

　　过于深刻的执念，已经扭曲了我的灵魂，我竟抱着侥幸的心理想，也许，也许世上会有不愿再生存之人，我们可以答应他完成他的最深愿望，作为交换……

　　“是真的疯魔了啊……”我将玉横紧紧攒在心口喃喃道：“仙人太子长琴昔日如何，我只能在你的叙述中有个大概的印象，可是，温柔时候的少恭，我却是了解的……那令人如沐春风的谦和仁善……简直是君子行事的典范……那么，数千年前，他又是怎样做出这样疯狂的决定的呢？……一定也是如我一般，以为侥幸而已吧……苏苏，你必不愿的，是不是……”

　　“呵呵……苏苏，当年是我用幽都心法阻止你煞气发作，如今，却是我差点入魔了呢……苏苏，这些年来的飘零，我终于懂了少恭。如果兰生在，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就像当年的我，认为大哥对少恭的理解……简直不可思议……尽管当时的我，也会同情欧阳少恭的不幸……其实啊，也没有什么不好懂的，无非是，孤独。”

　　“说来简单，可是，若非亲身体会，又怎能理解……数千载的记忆延续……最后只剩下数千载的无边孤寂……我只这样过了九百年，便几乎……堕入魔道……再久一点，那更是……难以想象。以前的风晴雪，会抓紧当下，不会去苦恼未来是分离还是相聚，只因为想让在掌握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精彩，不要在日后想起时因没有回忆而留下遗憾。而如今的我，虽然仍不会去想未来的事情，却是因为害怕。怕……怕我这样一想，便再也没有勇气走下去、找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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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梦里惊醒之后，我捧起洁白的玉横，对着月光，反映得我的掌心亦是温润如玉。

　　轻轻触摸着那沁凉的质感，似琴心无瑕，似剑魄凛冽。

　　似，那个黑衣少年玉样的面庞。

　　“苏苏，刚刚，我梦到了巽芳公主呢……梦到她和我一样，在中原大地上走啊走，到处寻找她渡魂后的夫君……我……看到她的容颜一点一点枯萎，一点一点模糊……在梦里，我似乎度过了上百年……而后又看到她，寂桐样的她，含笑咽下一粒雪白色的药丸……那大约，就是雪颜丹了吧……说来奇怪，我居然……好像能感觉到她服下雪颜丹时全身那要被腐蚀掉样的疼痛，从骨髓，到肌肤，都是那么那么的疼……”

　　“连脸上小块的肌肉都在微微跳动、抽搐，虽然已经变美回来了，却也显得狰狞……但是，分明不这么觉得……多想一想她的事情，我就只觉得她美极了，甚至还觉得，她好像在微笑。不是唇角，而在灵魂。我似乎能感到她即使疼昏过去也还是安然淡定的……再醒来，仍然是疼。每行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哪怕微动手指，都好像有几千把或钝或利的刀子和针在剐，在刺……”

　　“所幸，这些疼痛到后来都还是消失了，虽然身体的知觉也很钝化了……可是，能感觉到雪颜丹的毒，一点一点的在身体里蔓延……我甚至能察觉到那些毒在她的身体里积蓄到了什么地步，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永远的倒下去……苏苏，你说，若是你也因渡魂而迷失心性，那我们也会有这样一日吗……啊，错了，我本就有不老的容颜啊，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怎会、怎会和他们一样呢……可是……为什么这么想哭……”

　　“其实，还不如完全没有法子呢……有一个像毒瘤一样的渡魂之术在我心里，我知道它所有的好处和坏处，我知道它是最容易的那一种，却要强忍着不能动用……甚至，连想都不能想……我怕我一动这样的念头，就会禁不住诱惑，直至万劫不复……”

　　“之前，我还梦到了太子长琴呢，分明没有见过，不知怎么会梦到的……他……是个更加温柔美好的人呢……原来，他在天界的时候也是有着妻子的，他们，很幸福很幸福……那个女孩子……呵，即使嫁了人，依然像个孩子呢……她很乖，从来不会去给太子长琴添麻烦，会跳好看的舞，会和着太子长琴的音乐唱歌，会一遍一遍的用她娇柔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她的声音真是好听呢，像是花蕊一样……”

　　“可也有蛮不讲理的时候，也会赌着气不理他，只是没过一会儿就舍不得了……舍不得不看他，舍不得不听他说话，舍不得看他烦恼……还有他们未成亲的时候，在榣山弹琴说话儿，跟还是条虺的悭臾吵吵闹闹，太子长琴表面上苦恼她和悭臾老是斗嘴，可他们三个人，分明都是欢喜的。……我还看到他们三人约定，等到悭臾成了龙，便乘坐悭臾的龙角边，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那样美好的记忆，太子长琴一定也十分珍重难忘的吧……不知道苏苏你昔年梦到的那些，与我是否相同……”

　　“可是，美好的画面一转眼就没了，比少恭说得还要短、还要快……然后，我就又梦到少恭对我说的那些话、梦到少恭那时的神情……”

　　【“对生死之事毫无执念者，乃是世上数一数二幸运之人，因为……那个人一定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别离……”

　　“每一次渡魂俱是一次生死煎熬，即便最终存活下来……”

　　“……若至婴儿之体便罢，若稍年长些许，却不能立刻将新的身体操纵自如，哪怕微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痛……”

　　“……在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无水无人，仍然唯有一死……”

　　“在能走之前……只能爬……爬得再慢，手脚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则……你将永远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一天……”

　　“……亦有些许记忆……会在渡魂时烟消云散……”

　　“牵挂之人、憎恶之人……皆有可能就此自你心中消逝……”

　　“时时恐惧着……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为何活着、为何悲喜忧欢……曾经说的话、做过的事都已不复记忆……”

　　“果然……人，始终都是能改变的，无论贫富贵贱，你当下所看到的，或许有朝一日将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我也曾经……狂热地追求长生之法，但那些不过都是虚空，所有活物……终难逃一死……”

　　“……我……不再奢求那般缥缈之物……”

　　“无论爱过的、恨过的……将他们永远留在身边，作为我记忆的道标……这样便已足够。”

　　“疯？”

　　“或许吧……”

　　“上天罚我永世孤独，我偏要与命运曲争上一争！让所有人都永远与我为伴！”

　　“呵呵，明明是同一个人，如此相残，倒也有趣！”

　　“便让我们看看，这一出旷世奇谈究竟要如何收场！”

　　“……自己……被自己……打败吗……”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难道……我所追求的……注定毫无所得……”

　　“……这个世间……固然有令人欢喜之事……但实在太过短暂……徒然余下无尽哀伤……”

　　“化为焦冥……无喜无悲、得到永恒……又有……什么不好……”

　　“就让这焚寂之火熊熊燃烧！焚毁一切！”

　　“……将所有人……所有人化为……灰烬……”

　　“……我……不甘心……”

　　“……怎能……甘心……”

　　“……永生永世……被命运……所束缚……”】

　　“还好，还好我还记得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