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若雪》恺晴怡

2、第二章

　　一阵寒风，把长廊一旁树上的叶子刮落下来。
　　她自然地伸出左手把其中一片落叶接着，好让脆弱的它暂时能拥有安身之所。
　　“你还戴着？”他的眼光停留在她左手腕的银镯子上。
　　“时间久了，想取下也不容易。”就算能摘下来，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她已无法承受任何痛楚，也不愿再碰触伤口。
　　“嗯，是啊，就如有些事情时间久了，想忘记，也不见得是容易之事。”他仰望着渐渐阴沉的天色，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谢谢。”他露出浅笑。
　　“王爷，臣妾不明……”突如其来的一声道谢，倍感错愕，可随后仔细想想，便已知晓，：“臣妾只想平静，不想府中泛起波浪，即便是小小涟漪。”
　　她的心早如恬静的湖面，似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让其有一点点的波动，她也已倾尽全力让府中女眷安分守己。对于这般心如止水的她，十四无法把当年活跃的身影与眼前的她联想于一起，似乎在他生命中从未出现过那位总爱扯着他衣袖漫步在湖边的女子。
　　“十四阿哥，你还记得吗？八年前，你说过，如果我还戴着这银镯子，你会娶我的。”她举起左手轻轻摇动着银镯子，挂在镯子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一首久违的童谣。
　　那天，她蹲在草地里抱着一只小白兔，微笑道：“没想到，这儿还有小兔子。”
　　她的笑容与另一个她的笑容同出一辙，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纯粹。
　　十四沉醉在她如同铃铛般的笑声里，赶走了躲在她怀里的小兔子，握着她的左手：“为什么你对儿时的记忆还这般深刻？”
　　“因为……”她转身背对着他，对着小湖的对岸喊道：“因为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是他听过最动听的，没有大家闺秀的娇柔做作，也没有小家碧玉的小心翼翼，声线柔和而坚定。
　　“为什么……喜欢我？”在她耳畔问道。
　　“嗯……”她稍稍扭过头，差一点儿贴着他凑近的脸，赶紧别过脸：“我也不知道。”
　　他不由笑了，她难以掩饰羞涩，脸上泛起红晕，甚至耳根也尽是温热。
　　他的指尖轻柔地掠过她的耳朵、脸颊：“可是，我不能选择任何人，你知道的。”
　　“嗯，你我皆无权选择。”她脸上的笑容沉没在话语中。
　　“若雪，你笑起来很美。”她的笑容总让他贪婪地多看几眼。
　　“十四阿哥，我叫雪若，不是若雪。”她撅起小嘴，在头顶上用手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笑道：“人长高了，记忆力却减退了？”
　　雪若，若雪……
　　看向站在身侧的她，十多年转眼即逝，她早已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小女子，她……从何时开始，她脸上的笑容已不复存在？
　　侧福晋、庶福晋私下的窃窃私语，她从不理会，即使说她冷漠，甚至对待两个亲生儿子也从未抱过、毫不关心，她也丝毫不在意。
　　她，真的是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完颜雪若吗？
　　“王爷，臣妾先行回房。”感受到他关切的目光，她已没有久留此地的兴致。
　　“雪若！”他喊住了她，多久没呼唤过她的名字？七年？八年？弘暟也快七岁了，应该有八年了。
　　“王爷，有何事？”她没回头，仅止住了脚步。
　　“过些天，是弘暟的生辰……”
　　“不必了，王爷。如今府中不比以往，何况小孩儿不需要过生辰，身体康健便足以。”她的语气平淡得让人痛心，竟没有透露着一丝丝情绪。
　　“完颜雪若！”十四走到她跟前，：“自弘暟出生后，你有否认真地看过他一眼？他牙牙学语时，你在哪儿？他生病之时，你又在哪儿？”
　　“弘暟不是有你这位阿玛，还有几位姨娘疼爱着吗？”她的心像被狠狠地割了一刀。
　　“可是当他摔倒时，他声声叫着是额娘，是你这位额娘！”十四无法在她脸上找到一点点的悔意，她竟然连眉间也从未皱过一下。
　　每当想起弘明与弘暟两个儿子，他心中便会泛起对她的恨，恨她的冷漠、恨她的狠心。
　　“无论你多么厌恶我，他们也是你儿子，难道你就不能关心一下吗？”哪怕她只去看望一眼，他已心足。
　　“臣妾从来没有厌恶王爷……”
　　“在你心中，我真的是你丈夫吗？”埋藏在心底的话，终于道出。
　　“是，你是我们的丈夫，这个‘我们’包括若曦。”
　　这……难道不是你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十四爷。
　　“雪若……”他拉着她的手臂。
　　“其实，我不喜欢你叫我雪若，这个名字仿佛时刻在提醒我……该清醒了。”
　　“什么意思？”十四紧紧地握着她手腕：“到底发生何事？”到底，十几年前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