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戒》纯笙

7、辞职

　　第七章
　　痛过，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哭过，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傻过，才知道适时的坚持与放弃；爱过，才知道自己其实很脆弱。其实，生活并不需要这么些无谓的执著，没有什么就真的不能割舍。
　　她做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梦，那么美丽醉人的场景，竟然让她有种不愿醒来的冲动。
　　一望无际的花海，阳光下暖暖的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梦境中的男子，看不清脸孔，但身上清隽的气息，心跳声音此起彼伏。他蹲坐在花田里，认真的送着土壤，侧脸颊沁出细腻的汗珠，午后的暖风吹来，他的发丝轻扬，春天般美好的感觉。
　　她听到有人在叫唤她，转过头去。是记忆里外公的模样，他的一头白发，阳光下闪闪发亮。老人笑着，那么爽朗的笑声，亦如从前般慈眉善目。他说：“小丫头，你是有多久没来看我了。”语气中的宠溺，如午后醉熏的阳光。
　　镜头越来越清晰，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子，一步一步，终于抬起头。
　　太阳穴突突的疼痛，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惊醒。
　　捋过自己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再无睡意。
　　怎么会在这么美好的梦里梦见你，岑怡华？
　　她看了看手表，三点十五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起白天的场景。
　　他看着她，很随意的语气，但是墨色的眼眸中的认真，一度让她感到慌乱。
　　似乎时间停止一般，窗外吹来的风吹过她的发梢，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她眯了眯眼睛，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是从一个朋友那边拿来的，怎么了？“语气平淡，逼仄的空气里，她感觉到苏染尘看她的目光，如若针毡。
　　父亲的咳嗽声化解了若有似无的尴尬，她立马转身走向病床，从未有过的庆幸过。
　　“您好点了吗？”她低声问，失而复得的情感带着一丝亲昵，眉宇的关切让江泽正动容。
　　“韵琳，其实，那天的建议不是因为我想对你操控，只是，我年纪大了，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强大的足以承担我女儿幸福的人还有接替湛江的人。我知道你还没有原谅我，但是我。。”似没有在意病房里还留着苏染尘，江泽正的声音迟缓的响着。
　　“爸爸，为什么一定要一个男人才能承担我的幸福呢，那么，您觉得我的妈妈很幸福吗？”久违的称呼，让江泽正停顿，但是之后的话，心底仍然抽痛，韵琳，似乎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她不是没有看到父亲眼底的懊悔，但是有些记忆就是如此，像创口贴，表面斑凸，触及是痛，掀开便是鲜血淋漓。。
　　“我可以自己处理湛江。”她的语气很笃定，但是目光却格外的清澈。
　　和苏染尘出来的时候，江韵琳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疲倦，曾经不想要面对的事情，最终，还是由自己亲口提出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走廊里的人来回走动着，两个人之间却没有讲话。
　　直到走到窗口时，她突然开口:“我曾经认为，淡漠的亲情只是可有可无的象征，因为似乎只有这样就表明我还是拥有具备所有幸福的特征的。可是，当我看到一个女孩，衣服不是很漂亮，但是很干净。头发梳得不是最漂亮，但是很可爱。她的笑容很干净，可以和自己的爸爸妈妈撒娇，她的爸爸笑得一脸宠溺。那样子的温柔，是我从来都想拥有却怎么也得不到的。我所见到的世界，偌大却荒凉，我看到的人情，亲情是被金钱束缚的牢笼。我常常想，是不是在老师眼里，除了我的父亲为学校捐了多少款项以外，什么都不是。”
　　似乎被压抑了很久，她感觉很累，靠在窗口，看着窗外绚丽的景色和来往的人群，巨大的落寞。
　　“但是，当我看到我的父亲躺在病床上，他的鬓发竟然出现了好多白发的时候。我却突然开始害怕，因为记忆里的父亲永远年轻，仪容一丝不苟。是不是血缘里割舍不掉的亲情还在作祟，尽管我是多么不想呆在家里，但是，如果他不是什么董事长或是江宅的主人，单纯的是我的父亲的话，我会不会喜欢他多一点。”眼底的泪水快要溢出，她用手指轻轻擦过，调理了下紊乱的气息，转过身。
　　“看来，苏染尘，我必须要违约了，可以告诉我赔偿金是多少吗？”她说，尽管刻意显得随意，但是，他看到她脸上有一条透明的痕迹和睫毛上沾染的水珠。
　　“嗯，具体情况我会传真一份给你，但是，明天来一趟吧。至少，我想施威应该会很开心。”苏染尘颔首，便不再多说，但是他的少言，却让江韵琳的压抑减轻了不少，毕竟，有些痛苦，只有自己才会懂。
　　第二天，江韵琳回伟昌的时候，场面果然如她昨晚想到的那般，甚至更为热闹。方施威一看到江韵琳就怪叫：“韵琳姐，把我带走吧。”场面让人啼笑皆非，她只是笑笑，然后一个人整好办公室的私人物品。
　　“方施威，我要走了，你是个聪明的人，自己要加油好吗？”她转过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方施威。方施威故意夸张的按了按眉心，无奈的语气说“韵琳姐，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啰嗦了。等下去参加个告别party啊，这个是必须的。”然后就把头凑过去小声嚷道“你是湛江的太子党居然还瞒着我，这笔账以后怎么算。”语气净是不满。她有些疑惑，但是想了想，便也理清了思路，自己要离职的事情相比苏染尘也已经告诉了方施威，故而自己离职的原因也是自然而然被方施威所晓得的。
　　她拿着事先处理好的文件往总裁办公室走的时候，看到Alina正从办公室出来，行色匆匆，满脸的憔悴，隐约间还能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看到她的时候，Alina似乎很诧异，但是那种盯着她那种古怪的眼神让她很不解，只是礼节性的笑笑，便进了办公室。
　　江韵琳进去的时候，苏染尘正在看文件，阳光从落地窗射进来，他清冷俊挺的气质精致的像是一幅油画。
　　“苏总，这个是我的辞职报告，这边的是我事先处理好的文件。”她的心里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原则，只要在伟昌，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上司，哪管自己与他有多少交集。只是，离开了伟昌，那么，也没有多少的联系必要了吧。
　　苏染尘没有花时间看文件，用指尖小声敲打着办公桌面，，抬头看她。
　　“江韵琳，你认识Alina？”
　　“没有啊，怎么了？不过，我倒是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古怪，似乎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面对这个毫无边际的问题，她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但是，只要和自己并无关系的人或事物，从来不是她所在意的范围。
　　“那次的事情，就是Alina安排的，她似乎有很多的刻意刁难你，但是，你很好，每件事都做得很不错。”他在夸奖自己，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感到胸口仿佛溢满了气泡，越来越满。但是心底的疑惑也在同时占据整个心脏的另一边。
　　空气里的静谧，美好的不像话，但是，两个人，却都在沉默着。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辞退了她，况且，你也不在伟昌呆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是，却让她听到了一丝遗憾，诧然抬起头看面前的男子。
　　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江韵琳突然间觉得，如果他换上一身的镶着紫边的衣袍，拿着一柄骨扇，身上自然而然流露的逼人贵气和浓浓的书卷气息或许会很好看吧。
　　“江韵琳，你陪我吃顿饭吧。”
　　直到来到一个饭馆的时候，她才从恍惚中走出来，他们来到的饭馆不是很大，但是饭菜香却异常的清香扑鼻。来的人很少，只有三两个人围坐在一角，喝着啤酒畅谈着。她突然间想起了那次和方施威一起吃饭的那家小店和那天湿气弥漫的雨天，嘴角轻轻扬起。
　　似乎，有些回忆总是平淡中，异常美好满足。
　　看到她的笑，苏染尘问道“怎么，来过这？”“没，只是那天和方施威去过一个小地方，那边的小店，很偏僻，但是人很多，吃的时候，看着同自己挤在一起的人，异常的满足。”耳边突然间传来的轻笑声，她偏过头去，看到他的酒窝，和那双流光溢彩的眼。心跳声陡然放大，两颊诡异的红。
　　“是南亭路那家店吗？”刚坐下，他问，笑意仍然清浅。“嗯，是呀，那边的牛肉面汤料很足，回国之后就没再吃过这么地道的晋城的牛肉拉面了，奶茶中的珍珠很Q，口齿留香。”说到好吃的，她的话便多了起来，眼睛里的流光带着十足的满足感。
　　“江韵琳，你在国外呆的好吗？那五年？”他突然开口，却让江韵琳迟迟没有反应。
　　“其实，很少有人问我过得好不好，但是你是第一个。”她向他抿嘴一笑，捧起放在桌上的水杯，手指相扣，用温热的水来温暖冰凉的手掌。
　　“但是，苏染尘，为什么你要问我，关于我的过去呢？”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酸涩的物质从身体里倾泻，迅速的流遍全身，再一齐涌向眼眶。
　　“可以告诉我吗？”不是什么祈使语气，也不是什么理由，但是她却突然有一种想说话的冲动，很想很想。
　　所有的不堪和痛楚，总是藏在最隐秘的角落里，偶尔翻出来的时候，咀嚼着苦涩，既想哭又会有酸涩的感觉。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能够愿意听她讲从前，而且对那个人，如魔障般信任，似乎就算敞开所有的创伤和丑陋，也能够在他的注视下黑暗中静静的继续存在着。
　　“刚到美国的时候，我很抗拒家里的资助，就一个人出去打工，那个时候去一家很小的Fastfood restaurant当cashier，一天工作八个小时，回到租住的学生公寓的时候，一个人吃着冰冷的汉堡。”她给他讲她普林斯顿的导师，那个提到中国会笑得一脸爽朗的糟老头请她一起过thanksgiving day ，她给他讲她读书的时候碰到难考的Academic subject，还有室友中一个会做很好的意大利菜的女生。笑的时候，眼底的泪氤氲。
　　订的菜不知道何时上桌的，她用手比划那个时候吃了一礼拜的三明治，嘴角带着笑眼底却带着泪水。
　　“还有别的吗？”他的声音穿插在她停顿的空挡，却问的十分真诚。
　　她却停顿了下来，看着他，低下了头。
　　“苏染尘，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似乎没有考虑到她回突然间说这句话，苏染尘没有回答。
　　“其实，从你问我这枚戒指从哪里来，我就知道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
　　“没错，这枚戒指，我是从一个男人身上擅自拿下来的，但是，我却不知道，那个男人，会是谁。”
　　“那个时候，只是单纯的，想要给自己的过往认真的告别，然后做个纪念罢了，没想到，那个人，可能会是你。”
　　她说的话有些急，却在说完的时候，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再次看他的时候，眼底的水光，温柔一片。

作者有话说

　　男女发展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