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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五十二 礼炮三断玉雕碎 洞房花烛成空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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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堡,七殿之外,一派祥和喜庆。
礼炮声响起,炮竹犹如猛虎下山扑食,在空中翻腾着身体,显示着他那强壮身体的同时,亦在伺机逮捕野兽当作它的晚餐。
搭在地面上的礼炮被燃起的热力,顶得在空中烟舞屑飞,破碎的红屑散乱地面,炮竹的声音响彻整个东方堡,乃至潜山。
一年多前,那名潜山上的少年,还在过着晨而修行,暮而玩归的作息时间,此时,已是将他的人生融入到这名女子的手中。
七殿外,一身红衣的男子脸上溢出傻傻的温柔的笑容,踩着红毯,捏着衣袍静静地注视着媒婆背着一身红装的新娘迈过火。待到媒婆放下新娘在自己的身边时,他拿起小厮递上的弯弓,轻轻一拔箭弦,三根羽箭纷纷投入到花轿中,小厮满脸笑容,接回弓箭,一溜烟的小步跑开了。
媒婆递上喜绫,东方歧双手接过,牵住喜绫,堡外燃烧的炮竹声声惯耳,击得众人的耳膜刺痛难耐,站在门口的小厮们纷纷捂着耳朵,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已经进入堡内的一对新人。
穿戴盛装嫁衣的新娘握着喜绫,右脚刚一抬起绣花鞋,堡外的礼炮声就戛然而止,紧接着一段飞向空中,一个挂落在原地,当场断成了两节。
小厮望着那飞向空中的炮竹瞬间燃尽成灰,落到地面时还冒着烟雾,不见丝毫火星,扭头看见挂着的炮竹熄灭,着急万分,赶忙取了火折,奔去点燃挂着的一节,七殿内,听到殿外断断续续的炮竹声又再次传来,众人不禁惊叹,此乃不祥之兆啊!!
闻人嘉圣是个不计较坊间传闻规矩的人,此时心理也是受了一击,老友家中久无喜讯,如今好不容易来个双喜临门,可不要又出了什么大事!望着老友坐的端正的身子,他又多了些担忧之情,从来没见过老友如此坐姿,脸上还挂着微笑,即使成不了亲家,可作为老友,也是希望今天的大婚乃至以后到平平安安的。
低眉扫视一圈,瞥见连闻人都变了脸色,慕容鸣泽心下跟着又是一沉,念叨千万可不能出了什么差池,好不容易促成的好事!这让东方歧他日和欧阳家心系一途,自己从中斡旋,可出了不少的力。想到这,眼角一抹亮色,瞟向东方振声这边,见其脸上依旧笑颜相迎,心下立刻安定了不少,轻轻吐出一口气。
“一拜天地”
傧相的声音,让慕容鸣泽回了神,再看向已是进殿的东方歧,他一身红色锦衣,正和鳐侄女对着门外高拜,从背后看其少了往日的冷傲气势,一身华丽的新郎富倒是将其托出了贵气,前几次见他都是随意束着散发,面上总是透着不可靠近的冷清,这冷清不曾对任何人冰释过。
惟独此刻,牵着鳐儿的手相互站着,眼神不离那女子一刻,那张脸虽没有笑脸相迎,但动容之情,那是任何人也能瞧出来的,看来这步棋,我慕容鸣泽没有下错——必赢无疑。
“二拜高堂!”
傧相朗声宣读,新郎跪卧在地,双手接过茶器,向高堂上的苍须老者敬茶,老者接过茶具,饮了茶水,刚放入茶盘里,只听门外嘎吱一声,又没了声响,这下入席的众客则是更惊了,当真有凶相啊。
门口的小厮见状,顿时去了所有的高兴之情,双腿直直打颤,身上冷汗跟着冒出,慌下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赶紧栖身贴了过去,再次点燃炮竹,也不敢离开半分,右手紧握火折,左手捂着耳朵死命地盯着炮竹,为了避免被炸伤,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东方振声接过鳐儿递上的茶水,心中不免压抑,这礼炮连断两次,真是闹得他实在心神不宁啊!他虽也不是个迷信之人,可却从心里感到隐约的不安,再看看那孩子,他脸上也似乎少了刚才的笑容。
哎!为了让自己的子孙放心,东方振声朗声笑起来,喝下茶水,捋须道。
“歧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待鳐儿媳,不然的话即使你你岳父和慕容叔父饶了你,可作为父的也定不会饶了你的,晓得了吗?”
敬完慕容鸣泽的东方歧,心下明了:知道父亲在递话给自己,要自己放心,他并未对刚才的事情有所介怀,听过之后心情自是大好了许多。
“放心吧,父亲!我一定好好对待鳐儿的,一生不离不弃。”
“呵呵,亲家公啊,侄贤婿疼爱鳐儿侄女,这如今在云荒大陆和古沧大陆那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伯渠把鳐儿交与他,今日又让我以义父主事,我自是与他一样,那是放一万个心的,呵呵------”
“呵呵---”
看到这样一派和乐的场面,傧相自是万分心喜,旁边的小斯见自己的事情也已经忙完,赶忙端了盘去,跑下七殿,准备后堂领赏去。
“夫妻对拜---送入---”
傧相话未说完,牵着鳐儿的东方歧大呼一声:鳐儿,欧阳鳐如失去平衡的人偶,直直倒下。
“鳐儿,你是怎么了?”
一身大红喜袍的欧阳鳐,似乎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不该因体力不支昏倒在婚礼当场,而扰乱了自己梦了一生都要嫁给的爱人心神。
似乎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呼唤,似乎放弃了所有的希翼,似乎打算就此离去,七殿中的那名新娘身如三月桃花,轻身飘落与水中,除了被微波轻轻地托着,还是安安静静的飘浮着。
“鳐儿,你,---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歧啊!鳐儿!”
东方歧搂住欧阳鳐,由起初的冷静的轻唤逐渐变为歇斯底里,终于是在东方振声的提醒下,压着慌乱的情绪用白皙颤抖的双手握住红盖头的一角,慢慢地蹭下喜盖。
凝视着女子娇美的容颜上一片苍白,那嘴角一张一翕,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的悲鸣,他竖直了耳朵,低首倾听,可怀中的女子,只是微弱地呼着气,末了,在即将昏睡的时候,传出了一声呼唤;忆馨哥,---
“鳐儿,你快和忆馨哥说句话啊,你不要吓忆馨哥,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浪迹天涯的吗?要一起携手一生的吗?”
“二弟---,怎么了?”
惊闻炮竹连断几次,贡士锋和商袭在屋子内急忙草草收场,奔向了七殿。贡士锋盯着此情此景一脸震惊的询问到,见二弟没有回应,准备近一步栖身探问,却被身旁的商袭留住了:士锋,不要。
“鳐儿,你知道吗?我正想把你的一生完完全全的包裹在我的内心呢!你可不能就此离开啊!快看啊 ---快点,快点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忆馨哥。”
新郎轻轻地吐着话,并把自己的细长右手倚到女子的手边,慢慢地捋开女子已无知觉的手掌,女子手中忽地白光一现,掌心之上,飞出一个透明的玉雕。
玉雕围着女子的手心来回的飞翔着,紧紧盯着这一切,东方歧嘴角流出一丝安慰的笑,七殿上的人们望着这一切,也没有一个敢大声出气的,只是静静地与公子注视着那玉雕。
几近深秋时节,窗外的风带着唰唰的哨子,不停的吹打着树稍和门窗,七殿上的人们似乎也是经不住突来的寒冷,各有所思的抖擞了起来。
“鳐儿,---你---你怎么了?玉雕!你不要飞走啊!你快回来啊!不要走!我命令你们通通不能走,快回来!”
新郎惊呼,众人回神,只见女子手掌上飞翔的玉雕,伴随着他的呐喊,在空中碎裂,偏偏奇怪的是,破碎的玉雕还在飞行,是在反抗命运的不甘吗?少顷,一地碎屑,落于女子摊开的掌心,再而消失不见------不曾听见东方歧威震七殿的呼喊。
歧雕,我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恐怕永远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鳐儿有雕言,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之携老。
歧雕:呵呵---把你的手给我,我们一起携手天涯,看尽夕阳晚暮人生!
鳐儿有雕再言:呵呵---,好!忆馨------
“玉雕,你们不要离开,好不好?不要走,不要消失,好吗?回来啊!---就当我求求你们,东方歧求求你们了!”
除此之外,之后再无声音。
人亡玉碎,双生双死。
“鳐儿,不要忆馨哥了吗?为什么要放开忆馨哥的手。”
七殿,新郎重新握住新娘垂下的手,感受着逐渐冰冷的玉体,仿佛呆立的石像雕刻一般,喃喃低语。
高大的紫衣男子愣愣的注视着这一幕,望着无助绝望的二弟,一脸的心痛神色,半响,瞥过额首,扫了一眼高堂上的东方堡堡主,沉默下去,他身旁的消瘦男子将手放在其肩上,轻拍几下,也低下了眉头。
鳐儿媳怎么会这样,看着---不像是中毒了,也不像是受伤所致,难道有人暗中作梗,想害我与歧儿不和?歧儿---啊!不好!鳐儿媳所中的好似欧阳家的“神域”一毒,不可能!伯渠怎么会这样做呢?不好!
“歧儿,快把这个喂于鳐儿媳,快点!”
东方歧下意识的颔首,犹豫着,但被东方振声的一阵急喊打乱了想法,想来父亲是要救鳐儿的,伸手夺过一粒黑色药丸,放入鳐儿口中,香魂已断的欧阳鳐红唇不见一丝蠕动,东方歧见此,心中又是一阵痉挛似的疼,忙的塞入自己口中,喂欧阳鳐入腹。
“歧儿,快给她运功调息!”
听到自己父亲急促的口气,就毫不犹豫的迅速扶好欧阳鳐,盘膝坐卧,运气补给,众人顿时见其和鳐儿额上渗出一路汗渍。
旁边的贡士峰见似乎有了希望,眼睛露出闪闪之光,激动的握紧商袭的手,商袭感受着来自手中传递的力量,眉头一紧:士锋,你知道吗?这次堡主喂鳐儿服下的救命之药,恐怕也是丧命之药,看鳐儿的情形,怕是中了自家的毒。
欧阳家的“神域”,我曾经也是听过一二,堡主刚才所给的那药,顶多不过延续几天生命,根本解不了定时发作而导致丧命的毒源,还有,这神域若是小时候就服下,明显是有人预先谋定的计划之一,要是这样,那还了得!期间肯定是有着什么重大的阴谋存在的。
这个是怎么回事!是有谁要杀死鳐儿吗?还是这其中另有他情?慕容鸣泽捏着绿色的祖母绿拇戒,抬头凝神思索。
不可能的!如果是东方振声做的,这明显的说不通,即使真的不想承认鳐儿,也不会傻到在今天害死她,更何况此毒是欧阳家的神域,---不可能!
可是,那还能有谁呢?欧阳家,---是欧阳家的人?还是云荒的四大家族!可恶,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心血付诸东流的。
喜事突变丧事,目睹这一突发事件,和东方振声交好的几位古沧大陆泰斗级的人物,也都不由的担心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绝非偶然,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然而,最最可疑的却是,为何鳐儿中的是欧阳家向来不外传的神域。
“仁兄,这是怎么回事?我侄女好像中毒了!”
“慕容老弟,依我拙见,鳐儿媳中了神域,我刚才给她吃了冰封丸,暂时应该没问题!”
面对慕容略带责问的口气,东方振声适时考虑着酌情说出了真话,可是,慕容鸣泽没有打算停止话题的意思,他知道,那药毒东方振声能解,可是,他人无论如何也是解决不了的,除非有九阶以上的修行者挺身而出,才能解去古沧大陆为数不多的族咒之毒。
“仁兄,---”
慕容鸣泽长呼一声,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是当着几千人的面跪了下去,东方振声见此情形慌忙上前相扶。
“贤弟,快快请起。”
打量着慕容鸣泽依然长跪不起,东方振声慌忙劝道,但是,慕容鸣泽的身子岿然不动,笔直地跪着,这令东方振声不免有些难堪,和弄不清对方的意图。
“仁兄,我慕容只此一个亲侄女,我是万般不能看她如此消香玉损的,更何况,她以认作我为半个父亲!”
“我明白的,贤弟,有话起来再说,我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
“仁兄,你和伯渠早已认识,他的为人如何你自是知晓,我刚才看出侄女中了神域,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伯渠和鳐儿失散多年,不可能有机会下手,更何况还是亲生父女,我所言,只是希望亲家公能够先放下芥蒂,先救人。”
经慕容鸣泽一番前后分析交代,众人也是知道了这东方堡的少堡主夫人,真的不再是一个沧雨楼花魁、大通钱庄的新晋庄主那么简单,如今她身重剧毒,看着这些古沧大陆站在巅峰势力上的各个尊者,脸上露出的激动和焦急,众人心里有了一个谱,一旦查不清疑点,恐怕是要引起两家交恶的。
“贤弟,快快起来说话。”
“仁兄,你且让我说完,伯渠临走时交待过,要我好好照顾鳐儿,若是她此番离开人世,我等他日相见,该要如何相待伯渠?若是仁兄能够救得鳐儿,我这一跪又何足挂齿,若是仁兄不同意救鳐儿,我慕容鸣泽将跪死七殿上,只是,祈求你能照看我慕容一家在古沧的安生。”
听到慕容鸣泽那如誓言一般的临死交代,众人不禁大感鳐儿何其的幸运,嫁于东方堡的少堡主夺得古主的东方歧为妻,揭开身世之后,却是云荒欧阳家的长女,如今,又在危难关头,逢慕容鸣泽替其陪下血本求情,此等幸事,要是落到他们头上该有多好啊!
“父亲。”
“尤仁,跪下。”
一身玄黄衣饰的男子,刚想劝服父亲,可是却被男子呵斥跪下,然后再也不敢多问一句的盯着父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