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三生之第一生》林怿宸

4、第 4 章

　　　　二月已经是将近初春的时候，天气渐渐回暖，但是空旷的大殿里依旧需要炭火。柏瀚嫌弃炭盆烟熏火燎的味道，又不喜欢点香料，硬是让人撤了下去。
　　没多久，寒气顺着地面袭上身体，我不免抱怨“你还真是娇惯得很，皇宫里的炭火还能差么，非得让人撤了，现在可是冻死人了。”
　　他也皱着眉头，“切，再好也不能和空调比吧，再说了，这么大的皇宫居然没有地下供暖设备，真是落后。”
　　我头也没抬，“地下供暖？大设计师，你自己画图纸让人做出来不就好了，顺便把我家也装上，麻烦啦。”
　　他一拍桌子，震得墨汁差点染了纸张：“好主意呀，阿宁，你果然比我会享受生活。”说完一叠声的唤着：“杨小子！小源子！”
　　我瞪着他：“你不会现在就要测量大殿然后画图纸吧？！”
　　“嘿嘿，阿宁，能者多劳嘛。咱们分分工，我就给你改善生活环境，其他的你负责好了。”
　　他的贴身太监杨源匆匆进来：“皇上，您叫奴才？”柏瀚把桌上的奏折往杨源怀里一塞，“去去去，给琰亲王换个地方批折子，这地方朕有别的用处。”
　　“啊？皇上，这……”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办。”
　　杨源求助地看着我，“算了，搬到御花园去，再端碟点心泡杯茶，本王就委屈一下了，这儿留给你主子一个人折腾。”
　　我转身就往外走，杨源还抱着一摞折子愣在当地。柏瀚一拍他的肩：“发什么愣呢，琰亲王的话就是朕的话，明白了没？”说完也转身忙活去了，只留下杨源目瞪口呆地没回过神来。

　　外面阳光明媚，我执着笔，竟是一个字也落不下去，奏折上那句话显得格外刺眼：“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思绪飘忽，仿佛再灿烂的阳光也照不亮那夜的黑暗，我的手在他的掌心，“那皇后如何？”
　　如何？我答应了，可是你听不见了。如果那不是柏瀚，不是彦如的柏瀚，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可以依旧把他当做是你，哪怕已经不是你的灵魂……林轩，我和你终究是迟了一步，不是么？
　　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想什么呢，非得让我动手你才知道我的存在是吧。”我抬头，看见那张物是人非的脸，又是一阵失神。
　　“阿宁，阿宁，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说话说话，别吓我哦”，他抓着我的肩，使劲儿摇着，“小源子，找大夫去啊。”
　　我终于缓过一口气：“杨源，别去了，我是被这个笨蛋摇晕了。”我一把打开他的手：“我就是没病都被你摇出病了，劲儿还是那么大。”
　　他松了一口气，“你丫的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我看你都快要哭了，那叫——悲伤啊。”说着还模仿我刚才的表情，“我好心叫你，结果你看见我就变成了这个表情。”又做了一个伤心欲绝的样子，“我还在想，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让你这个女金刚看见我就想哭。”
　　我被他逗笑了：“我那是满脸愁容，还是在替你发愁，哪里是你说的伤心欲绝。”我把折子扔到他手上，“你自己看看吧。”
　　他翻开折子，又看了我一眼，垂着眼睛做出了然的表情，“这种事早晚会来的，我想过了，我是非彦儿不娶的，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们处于什么样的境地，我一直都是她的柏瀚。”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折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彦如是什么意思？”
　　“她担心我在这个位置上会迷失自己，不管我怎么保证，她还是有些犹豫。这个我理解她，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相信我。”他也是一脸苦恼。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去帮你说服彦如。”说完我就发现他脸上复杂的神色。赶紧撑起一个笑容，像以前一样，勾着他的肩膀：“我也不是白帮的，你以后的各种改善生活条件的设施都得分我一份。”
　　他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情绪，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很快伸出手来与我一击掌：“成交！”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府邸，几个烫金大字“琰亲王府”。这些天我一直住在柏瀚为我准备的安宸宫里，这座府邸我还是第一次来，现在只有彦如和可可住在里面。我下车推开大门，管家张诚迎出来，见了我愣了一下，还有些拘束：“王爷回来啦。”
　　我笑着伸手敲了他一下：“我不就是换了身衣服么，就不认得啦。看看你，缩手缩脚的，又不是第一天跟着我了。”他也笑了：“我这不是看见宁主子换这身衣服威严多了么，再说主子现在是王爷了，规矩还是要有些的。”
　　我一边往内宅走，一边说：“自家人哪那么多规矩，外人在给我把面子功夫做足就行了。对了，彦如和可可呢？”
　　“哦，静安郡主和静和郡主在厨房呢，听说王爷要回来，静和郡主说要亲自给王爷做两道菜。”
　　我想想可可下厨彦如帮倒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去请静安郡主到书房去，我有些事跟她说，也省她的给厨房添乱。”
　　不一会儿，彦如推门进来：“简宁，叫我？”
　　我打量着她，“你这日子过得自在得很嘛，我替你家柏瀚忙得累死累活的，你却占着我家逍遥。”
　　她一把扯住我的袖子晃着，冲我撒娇：“宁宁~~你不收留我我就只有睡大街了。”
　　我顿呼受不了，把袖子从她手中扯出来：“你家柏瀚现在的屋子多大啊，住一百个你都够了，何必跟我挤这个片瓦之地。”
　　她伸腿勾了一把椅子坐下，“简宁，他现在是皇帝，在我们回去之前他就一直要顶着这个身份，皇帝有多少的身不由己我们都了解。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只是不相信……唉”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如血的夕阳，渐渐沉入地下，夜幕点点侵占天空，思绪飘得好远好远。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书房里寂静得可怕。
　　“彦如，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过了好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比你们到这个时空的时间长一点，所以我有时间谈一场你们都不知道的恋爱。”
　　“我和他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有冷静的头脑，满腔的抱负和不尽的才华。我们互相欣赏，战场上那么多生死都一起走过来了。打洛北的前一天，我们一起看了满天的星星，那么多的星星都映在他的眼睛里，你能想象那是多么明亮的眼睛么。他问我如果攻下了洛北，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当时是那么懵懂，我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不是爱情，所以我退缩了。我说，我对你的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认清你对我的感情的那天，我身边的位置为你留着。”我抚上自己的唇，仿佛还留着他的温度。我抬着头，不愿意让泪流下。
　　“那现在呢？他不会……”彦如的声音有些颤。
　　我点点头：“本来他可以亲自参与一个盛世的来临，但是他现在没有机会了。我拒绝了他，还没有十分钟，我们就遇袭了，他替我挡了第一箭，然后任凭我替他挡再多的箭，他也回不来了，彦如，他回不来了啊。”
　　彦如走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肩膀：“阿宁，难受就哭出来吧。你想劝我也不要拿自己的事来说啊，你伤心我也会难过的。哭吧，这里没有别人，允许你软弱一次。”
　　我抱住她，把头放在她的肩上：“我不哭，我要替他看着这个盛世的来临，我要把他的生命也好好活下去。”我一边说着，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彦如轻轻拍着我的背：“阿宁，谢谢你。我和柏瀚会好好走下去的，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和他一起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