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三生之第一生》林怿宸

2、第 2 章

　　林轩治军真的很有一套，很多思想跟现代军队操练不谋而合，军队的战斗力很强，令我钦佩不已。而我也通过各种努力加手段，身先士卒，恩威并施，令所有人信服，不再因为我是女人就有所轻视。我也暗地里提拔起了我自己的心腹将领。林轩给我的感觉太复杂，我不得不防。
　　我自己也不清楚，对于他，究竟是什么感觉。时常会沉溺在他那幽深不可见底的眼睛中，仿佛要把我深深吸进去。但是他表面温润，实则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处事果断狠厉，复杂得让我觉得根本不了解他。我时常在想，究竟什么样的过往才能让他的变得如此。

　　我们顺应民心，天时地利人和，因此，我们攻城很顺利，很快就到了国都洛北。每一次战斗，我们都有详尽规划，对已经攻下的城池我们都做好妥当的安排，尽全力弥补农民起义的缺憾。

　　帐帘被挑起，一身便装的林轩出现在眼前。他的眼睛深邃得看不见底，无故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简宁，陪我出去走走吧，明天就要攻洛北了，以后我们很难再有这样的好时光了。”他没有把话说完整，但是我知道，一旦攻下洛北，我们就将是君臣关系了，也将不可避免的陷入猜忌怀疑的漩涡之中。我起身，“好。”他启唇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也不客气，就当先走了出去。
　　营地后是一片树林，我找了块空地，坐下仰头看着月亮。夏天的凉风吹来泥土的味道，地上还带着白天未散去的热度，知了不知厌烦的鸣着，而此时我却觉得无比的宁静。察觉到林轩在我身边坐下，但都没有说话，似乎在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片刻静谧。过了好久，他缓缓开口，“想亲人了？”我一怔，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嗯。”
　　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比往常愈加低沉凝重。“我父亲出身世家，不过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落魄了，但是父亲依旧有着文人的那自以为是的可笑的清高，觉得母亲配不上他。”他轻嗤一声，“我母亲在世的时候父亲很不喜欢她，对我也是极为冷淡，我印象中父亲甚至没有笑过。我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没有母亲撑起这个家，我们甚至好几天吃不上饭。后来父亲入赘到一个地主家，他和我继母又有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那个女人嫌我是个拖累，五年钱她让父亲把我卖到矿场去，”他停了一下，“那时我才十二岁……矿厂主很苛刻，那段日子……”又是一大段沉默，他没有再说下去。我没办法安慰他，只能用沉默来表达我的心情。
　　似乎过了很久，他问到，“简宁，你的父母呢，怎么会一人出现在那么偏僻的镇子上。”“我，”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我一直跟着师父。”我从心里不想骗他，因为这样坦诚的日子，只有今晚了。所以这么说应该不为过。他似乎了然地舒一口气，“那你还有别的亲戚么？”“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是有父母的，他们很爱我。虽然我们没有很多钱，但是足够生活了。可是我这十五年的光阴里只有师父，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又是一大段沉默。他试图打破这沉默，轻笑道，“攻下洛北后封你做公主可好？”我又是一怔，尔后听出他话里的揶揄，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你觉得我适合做公主么？”他伸手握住我的拳头，“这个动作还有点像个女人。那皇后如何？”我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将我握拳的手展开，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宁儿，这两双手如果握在一起，能撑起的会是整个天下。”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带着千百年的蛊惑：“我知道你不是那些可以放在后宫中拘养的女子，”他伸出食指，轻点我的胸口，“这里有沟壑万千，有不输于男子的气概和抱负。宁儿，即使是皇后，我能允你的可以是‘二圣临朝’，你愿意和我一起为天下苍生撑起一个盛世江山么？”
　　不得不说，我动心了。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甜言蜜语，甚至无关乎情爱，只是我们适合一起走，因为我们有相同的理想和抱负，我们可以一起实现。我看着他的眼睛，耀眼如星子般的光辉，似乎要灼伤我。下意识的，我却摇了摇头：“林轩，我承认，你为我们描述的未来很让我心动，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没有足够的了解。”他想说些什么，我竖起食指，按在他的唇上：“听我说完。我还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有心动，却又少了点什么，甚至我不能说服自己，你是个可以让我托付终身的人。”
　　他仿佛料到了我的想法，“我知道，我可以等，等到你真正意识到你对我的感觉，觉得我可以或者不可以托付终身的时候。我林轩的后位，为你张简宁留着。”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星光映照着我，让我甘愿沉溺。
　　他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脸已经滚烫。他的唇与我的唇相贴，仿佛是两个寒冷的人互相从对方那里汲取温暖。他没有动，我也没有动，我们的唇就这么一直紧紧贴着。
　　过了很久，他放开我：“那先封你个亲王，如何？”我被惊到了，“亲王？”他在夜色中似乎点点头：“是的，以你的才能足以服众，女儿身又如何？我连封号都想好了，‘琰’，美玉也。”我惊异于他的观念，不过倒也能接受。黑暗中他的声音传来：“琰亲王，咱们推翻周朝后该如何？”我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话，“休养生息，以图太平盛世。”
　　他拊掌而笑，“果然是张简宁，那你说说我们怎么个休养生息法？”这我早就考虑过，“首先，开荒垦田，减赋薄税；其次，改革各项制度；最后，得看你这个皇帝的了。”说完，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他的赞许。我们一起大笑，“人生得一知己，快栽快哉！”我在黑暗中望向他，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我能看清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此刻亮得晃眼，仿佛照亮了夜的沉寂，有星子藏在其中。
　　倏然，利箭破空声破坏了这得遇知音的欢畅，林轩眼里的光芒瞬间变色，猛地扑向我，环着我向后疾退。可是这一箭的力道竟然如此之大，贯穿了他的右肩，直没入我的锁骨。血顿时染红了衣衫，分不出哪里是我的，哪里是他的。我探手摸剑，却摸了个空。惊觉出来时太放松，竟连剑都丢在了营帐里。感觉到无数支箭朝我们射来，手都中没有武器，林轩几近昏迷，我们又被同一支箭射中，行动困难。我只能环住他的腰，就地打一个滚，躲开那一拨密集的箭。可是这一下箭镞没入我的身体更深处，血越流越多。我咬咬牙，伸手折掉箭翎，一使劲儿将箭杆从林轩的身体里拔出来。顾不上其他，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就抱着林轩跑起来。
　　身后又破空声频发，我躲闪不及，再中一箭，巨大的力道带得我向前扑去。林轩不知中了几箭，已经昏迷了，而我也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的温度被一点一点抽走。我伏在地上，挪动不了半分。恍惚中听见了脚步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林轩抱起，疾走两步放到一棵树下，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受伤的身体沉重万分，不时撞到横生的树枝，发出“嚓嚓”的声音。果然，脚步声随之而来，越来越近。慌不择路之下，我发现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前方再无路可走。
　　后面的追兵人影憧憧，我站在崖边，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我还没有亲眼看见没有亲身参与一个盛世的来临。似乎很奇怪，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林轩真的可以开创一个盛世吗？现在想来，在我心中，答案一直是肯定的。因为这时，我没有绝望的念头，只是无限的遗憾，怅惘，对极期待却定要错过的伤怀……
　　也许，真的要错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