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思君如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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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不住了！人太多了！
墨锐之在面前那个缠斗多时的魔教徒身上斩下最后一剑，心口忽而一热，隐约的血腥味弥漫上喉头。他压下喉间那股灼热，勉强用剑支持住身体，低低地咳几声。
魔教来袭的最初，蜀山还是占上风的，但未料到魔教还带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机关兽来，蜀山弟子从未遇上这般古怪的对手，剑术本就走的是轻巧之道，对上这些机关兽却是束手无策的，只能且战且退，列好的阵形也逐渐溃不成军。
墨锐之知道自己右肩上的箭创又裂开了，加上方才对战时添的新伤，一身墨蓝衣衫已被染得血迹斑驳。
“师兄……师兄，救我……”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一位师妹不敌机关兽，哀哀地向他求助。墨锐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体内紊乱的气息，咬牙强撑着挥剑过去。
这一剑挑向机关兽的上臂关节，这是他在对战中发觉的破绽，对方毕竟只是木头偶兽，一旦关节处被破坏，便无力再战。
本是极好的一招，可惜经过半日不停歇的抗敌，墨锐之气力已耗去大半，这一剑去势虽精巧，却无甚力量，切中连接关节的榫卯之后又重重地滑了开去，此时想再变招，却已是迟了。
可恶！墨锐之自知一击不中，已错失良机，当即一手将师妹护到身后，准备硬生生接下那偶兽的一击。
一声闷响，那偶兽的长拳在即将撞上墨锐之肩上的一刻，被人用剑整条卸了下来。
“多谢。”墨锐之下意识地道完谢，这才去瞧那挺身救他的人。
一双棕色眼眸，平日里总是带着暖洋洋的笑意的，此时却沉静了许多，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关切。
“姜云凡。”墨锐之叹气。
“师兄，你受伤不轻，让龙幽替你疗伤吧。”
一直在一边被忽视的某人不满地抗议：“小姜，你现在都满级了，怎么不自己替他疗伤？”
姜云凡拿眼角看他：“你也说了，我现在是满级，等会儿打boss的重担挑在我身上，疗伤这种事当然是你做。”
“本少爷明明也是主战斗力……”龙幽扶额。
“不必了。”墨锐之气息逐渐平稳下来，淡淡道，“我自会去找玉衡宫的师妹疗伤。”
“哎哎，师兄，我和小姜开玩笑而已。”龙幽忙拦住他，“疗伤是吧，小事。”
龙幽的疗伤技能早就练得纯熟，三两下便已将墨锐之身上的伤口修复完毕。两人赶着去阻止老爹，也不欲在此多耽搁，散了些草药给墨锐之及其他蜀山弟子，再砍翻几只拥上前的偶兽，便欲往锁妖塔去。
“……姜云凡。”墨锐之对着两人的背影迟疑地唤道。
姜云凡回头，略微有些诧异的模样。
墨锐之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唤住他，迟疑一会：“……姜师弟，保重。”
姜云凡一怔，眼中微现笑意：“嗯！”
这一战，终于要结束了。
墨锐之领着师弟们清理战场，昔日的蜀山如今已几乎变成废墟，几处楼殿都已坍塌毁坏。一行人从遍地的尸体中寻找蜀山弟子的踪迹，对照着弟子名册记录各人的去向。
“师兄。”奕贲跟在墨锐之的身后，声音嘶哑。
墨锐之正跪在地上，将一块巨石向旁边挪开，露出巨石下蜀山弟子的尸首。
“师兄，我想下山了。”奕贲低声道。
墨锐之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默不作声地抱起那具尸体站起身来。
“掌门师伯说了，再过不久蜀山就要下沉……师兄，你要一起走吗？”
走？
墨锐之闭起眼。
去哪里？
对他而言，除了蜀山，天下之大，又何曾有他的故乡？何曾有能令他牵挂的地方？
“你……善自珍重。”
墨锐之抱着尸首大步离开。
清风微煦，姜云凡抱着剑倚在台阶上，沉默地望着头顶缓缓飞过的仙鹤。
逐渐长长的头发有些遮眼，他也懒得撩开，索性闭目养神。
睡意朦胧间，仿佛有人在他身侧坐下。
“浮云何洋洋，愿因通我辞。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那人低声念道，微含笑意。
“什么？”姜云凡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墨锐之挥一挥手中发黄的信笺：“刚才问了玉书师伯，他告诉我信上写了这四句话。”
“这是……？”
“一封晚了二十年的信。”
“啊？”
“我记起来了。”墨锐之一脸的轻松，若不是草谷师伯，他也无法将这些事全部串在一起，理出头绪，“还有一句对我来说晚了二十年的话。”
——谢谢。
谢谢你，那一日在那个血流成河的战场上，给予一个孩子触手可及的，那一点温暖。
“那个，师兄……你刚才念的诗，是什么意思？”姜云凡不过粗通文墨而已，诗词歌赋……眼下龙幽又不在，他当真听得满头雾水。
墨锐之仰面躺下，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眯眼笑道：“我也不知。”
“啊？”姜云凡颇有些无语。
“今日天气不错。”墨锐之惬意地合上眼，左手牵住他的衣角，一用力将他也向后扯去。
姜云凡无奈，顺从地学着他的模样躺下来。
墨锐之当然不会没有向玉书求解诗的含义。
不过，现在这样，就挺好，不是吗？
阳光和暖，春风微熏，流云在天，岁月尚久。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思君如流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