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秦》王丝晨

6、第六章

　　那天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等裴易和王子归再次见面，却已是婚礼当日。至于那天的插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一时的情绪失控而已，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六月三十那天，青楚皇城待雪一片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贴上了喜庆的对联。红色地毯从并肩王府一路铺到踏云湖畔，地毯每隔两步便绣着“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之类的吉祥话，绝无重复。地毯的两旁摆满了百合花，纯白色的花瓣映衬着红底黑边的地毯，整个场面华丽而庄严。黄昏时分一对新人在并肩王府行了礼，便乘着由八匹骏马拉着的七彩祥云车，沿着地毯一路前行，直到踏云湖畔，此时湖中早已停好了专为新人洞房准备的巨型豪华画舫。
　　但见那画舫足有十多丈长，舫身共三层，整个画舫都用红黑相间的布花点缀起来，舫内灯火通明，照的附近一片明亮。月亮也渐渐从树梢升起，初十的月亮，不是太明，却也不会显得暗淡，衬着地上的万家灯火，宇宙乾坤一片祥和。
　　在月色的掩映下，整个踏云湖面波光粼粼，湖边垂柳轻拂水面，激起一丝丝涟漪。新人登船后画舫就开始绕湖行驶。这前进的速度也是精心计算过的，从这一刻起绕湖一周则正是明日鸡鸣。
　　新人洞房在最顶层，房顶正对着床的地方可以打开，这样便是在床上也能看见漫天星辰。新床并不是传统的木质，而是由一种类似松脂的半透明物体做成，床的四周都用暗红色的纱帐围起，使得整个新房都暧昧了起来。
　　整个婚礼都是由皇城的建造者文凯设计的，此时的文凯已是九十高龄，这场婚礼之后不久，这位后来名传千古的建筑家就与世长辞了。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举世无双的婚礼！只是那时的王子归和裴易都不曾在乎。
　　他们这些人，纵然不是野心勃勃，在这乱世之中也断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况且走到这一步，身后的那些恩怨情仇已经足够沉重，却还得背负起天下苍生。这场婚礼是一出好戏，是三国争雄的开始，也是尘埃落定的伏笔，自今而后，历史的发展步步紧逼，看似巧合的一切都在这里初露端倪。
　　至于王子归和裴易的洞房花烛夜，毫无意外，绝对不会有什么郎情妾意干柴烈火的事情，不过倒是发生了一点不寻常的前奏。
　　其实王子归并没有想着只做名义夫妻的，毕竟裴易那家伙脸蛋身材没得挑，经验又极丰富，而且两人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名，好不容易成一次亲，若不来点实在的岂不是亏了，而且有了这层关系也许会对以后有帮助也说不定。况且，能把陇夏的武陵王压在身下（虽然他的“压”字概念比较奇特），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哈哈哈哈……”王子归想着想着就一脸猥琐的笑了起来。
　　裴易看着王子归那副色迷迷的表情，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男人，是要靠实力说话的。他瞅了一眼王子归的小身板，眼睛向下做了个鄙视的表情，直接无视他，脱衣服、上床。
　　看着眼前人一点洞房花烛的自觉都没有，王子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一个饿虎扑食压向裴易，不料裴易早有准备，顺势一转，王子归跌落床上，被厚厚的床垫弹得跳了几跳。
　　王子归缓过一口气，一个翻身长腿便勾住了裴易的腰，两手并作就去撕对方衣服，裴易本不料他这般大胆，竟是忘了谁夫谁妻，一念之下反手勾住对方脖子，另一只手已习惯性的解开了对方腰带上下其手。衣服没了束缚，挣扎过程中便整个散了开来，王子归本就生的好看，皮肤又是青楚人特有的细腻洁白，何况现在还是一副青丝披散衣衫不整又不停喘息的惹人蹂躏样，裴易这么一看就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继而发现自己的手竟放在那人腰上，那腰自己刚刚摸过，纤细柔软，自家后院的一干美人没有一个比的上的。
　　要不要继续？裴易犹豫着，反正娶都娶了……
　　要不要继续？王子归犹豫着，虽然觉得自己好像处于劣势，但感觉还不错……
　　正当王子归准备行动时，裴易先发制人，一把抓住王子归双手，扯过那条刚刚被自己解开的腰带，果断将那双玉臂拴在床头，用力分开王子归双腿，自己跻身在他两腿之间，双腿由外而内压制住他的两条腿。裴易用了一个情色而万无一失的姿势让王子归不得动弹，自己则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的各种不甘。
　　王子归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成了这幅鱼肉样子，他看着裴易一脸严肃，再想到就凭那人家里那甚为傲人的妻妾数量，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他见到的那副正经模样，完了完了，难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虽说走出这步棋，这样的事情也本在预料之内，可是真正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毕竟还是与想象有着太大的差距。
　　王子归觉得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真要做，他也不是那放不开的人，他只是不喜欢被动。
　　“哈哈，嘿嘿，原来王爷竟是喜欢这种口味么？”王子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期待和诱惑。
　　裴易觉得好笑，刚才他明明看到这人眼中闪过一丝害怕，现在竟能一副邀请的样子，本想试试他的底线，又怕自己真的把持不住，毕竟男人有时候很难控制住自己的……
　　“世子，我想有些事我们必须讲清楚，毕竟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的。”
　　“原来王爷你竟是这么想的吗？”王子归一脸失望，有些快要哭了的样子。
　　裴易：“……”
　　王子归继续一脸伤心：“我以为王爷跟我一样想要相知相守一辈子呢，竟然只是一段时间么，看来是子归自作多情了。”
　　裴易震惊。一辈子，那是怎样一个概念，他从来没想过，也从来没人再敢跟他说过一辈子这样的话。他的那些女人们，他娶她们是想要她们背后的势力，她们嫁他是为了荣华富贵。他觉得那样挺好，那些女人只要给她们华丽的衣裳漂亮的首饰，她们就会高高兴兴的窝在后院做花瓶了，而他，他要的是天下一统，他要做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帝王，他要立万世之功勋，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和他并肩。可是这个人，这个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他怎么可以随便就说一辈子这样的话。
　　他想起了很旧以前那个人也这样说过，那个人笑呵呵的跟他和母亲说要一家人一辈子在一起，可是他转眼就忘了，他抛却了一辈子的誓言，为了荣华富贵他杀妻弃子。他还记得母亲临死前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不肯瞑目，还记得自己在监狱备受苦楚，当他和一群同样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关进牢狱的人一起在山上采矿时，那个人竟然是监察史。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好傻，竟然会想着跑去相认，结果招来的就是一批又一批的刺客。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呢。真相大白时他说自己是被逼的，他竟然也相信了，可是一杯亲手斟上的毒酒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舍得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呵呵，骨肉亲情都可以割舍，竟然还说什么一辈子，鬼才相信一辈子。
　　裴易抬手就给了王子归一个耳光。
　　“哼，世子，你的确是自作多情了呢”，裴易轻轻抚摸着王子归脸上被自己打出的红痕，露出狼一般诡异的微笑。“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好利用啊？还有更好的呢，本王不光能让世子你利用个够，还能伺候的世子舒舒服服的，”裴易停顿了一下，嘴唇靠近王子归耳边，邪恶的吹了口气，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出了下面这四个字“欲——仙——欲——死——”
　　王子归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上这人继续脱他的衣服，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他当然知道陇夏的武陵王是个怎样的角色。彻头彻尾的贫民出身，十岁第一次杀人就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被判死刑竟能伙同犯人逃出生天，在乞丐堆里混了三年，十年从军从一个火头军变成陇夏兵马大元帅，之后抓兵权收民心，吞并周边各国，软禁皇帝独揽大权，俨然陇夏第一人。这个人在生死之间拼搏的时候他王子归还在咬着冰糖葫芦呢，他怎么会小看了这么一个人。
　　只是人总是会比较容易接受乐观的一面，就像有人说天上会掉馅饼，大家都会想：也许会掉到我头上。要是说天上会掉石头，大家就会想：世上这么多人，怎么会掉到我头上。王子归自认为很了解裴易，可是他见到的裴易是个正经的有点搞笑的老实男人，即使他知道这是假象，他也不能控制自己放松对裴易的警惕。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代价，他出的起！只要能达到目的，这点代价他还出得起。想到这里，王子归不可控制的露出一个空洞的微笑。看，都是这样的，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这样的，交易，交易，很好，很公平！
　　裴易看到王子归脸上那个久久定格的微笑心里莫名烦躁，再看看身下已经赤裸着任人宰割的身体觉得更加烦躁了。他一把扯过床内的锦被盖在王子归身上，还不忘一脸嫌恶的加上一句：“就凭你这把干骨头，本王看着就倒胃口，算了，睡觉！”他本来是想说就凭你这把干骨头，东越皇帝也能纵欲身亡了，话到嘴边硬生生给咽下去了，裴易被自己呕的难受。
　　躺了一会发现旁边人没有一点反应，裴易悄悄看了一眼，他竟然还是一副睁着眼睛望着天空的空洞表情。裴易轻轻地把绑着那人手臂的腰带解了开来，继续躺下睡觉。
　　又过了一会，裴易再看，他竟然还是那副样子。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他真的要以为这人已经坐化了。裴易又轻轻地把对方的手从床头撤了下来，塞进了被窝里。
　　裴易试着睡了一阵，再看时发现王子归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裴易有点高兴，悄悄地伸手进去，拉着对方红肿的手腕轻轻揉着，待到差不多时又换了另一条。
　　这个人，明明就生了一副脆弱的表象，偏偏还又倔强的不行。本来以为王子归是多么心机深沉的一个人，真正见到了，也不过就是个爱耍性子的小孩子。裴易轻轻叹了一声，放下王子归已经缓和了些的红肿的手腕，顺便帮他将被子往上掖了下。即便是夏夜，湖上凉风吹来也还是很冷的。
　　待裴易睡了王子归才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里隐隐藏着疑惑。稍微偏过头就可以看到裴易深刻的面容。王子归有些恼怒，裴易到底要做什么，如果那天他没有拉他出来，如果后来他没有追到扶苏院来，如果刚刚他没有停下，没有很温柔的帮他揉手腕，那么一切大概都会变得简单。偏偏……
　　王子归冲着裴易的脖子做了个咬牙的动作，转过身缩进被子里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