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玉貌》毛妖

11、闯祸

　　温馨拿到了在陆园工作的第一份薪水，当她打开翠姨递给她的牛皮信封，数了数那些不折腰的红票子时，竟意外的发现在她和陆晨曦谈好的基础上多出了十张，一共三千块。“咦，不对，怎么会多了一千块呢？是不是搞错了？不行，要还给人家，妈妈从小就教育自己，贪便宜的不是好孩子。”
　　温馨及时找到翠姨，把钱递给她：“翠姨，您搞错了，我的工资只是两千块嘛，怎么会多出一千呢？呐，还给您。”
　　此时翠姨正在指点新来的洗衣工小敏熨烫洗好的衣服。听到她说的话，象看怪物似得打量了她好几秒钟：“我说温馨，你傻不傻呀？既然少爷给你，你拿着就是了。还真没见过你这种人，拿到手的钱还要还回去。哦，我终于知道二小姐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喜欢你，看你这傻样，我都忍不住有些喜欢你了。”
　　“您说这钱是少爷给您的，您没弄错？”
　　“是呵，我们这里的员工都有工资卡，工资都是直接打到卡上，你刚来，只能发现金。”
　　“噢，那这钱就不用还，我发财啰，谢谢翠姨。”
　　“谢我干什么，要谢少爷才对。你这孩子，真傻得可爱！”
　　温馨美滋滋的收好这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就去帮小敏整理衣服，翠姨有些不放心：“温馨，这些事你会做吗？少爷的衣服都是很金贵的，每件价值都是上千甚至上万。你看这些料子，都必须手工漂洗，蒸汽熨烫时也要很小心，要不然弄变形了或是弄坏哪怕一点点，少爷都会不喜欢，不穿了多可惜啊！”
　　“什么？弄坏变形一点点都不穿，真是奢侈浪费的家伙，那他不穿的都扔了吗？有没有拿去救济一下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
　　“说什么呀，少爷穿过的衣服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穿呢，他以前穿过的衣服呵，都存了好几间屋子，不但这里有，老屋那边有，几套公寓里边都有。你们知道吗？少爷穿的用的，都是什么什么限量版的，只要他在外面发现别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从此以后他就不会再穿那件衣服一次。”
　　“天哪！变态，太变态了，已经变态到了无可救药令人发指的程度。”温馨激动得两眼喷火，满脸通红。
　　“话可不能这样说，曦曦就这点爱好，你看他家世这么好，可是他不抽烟，不贪酒，更不好色染赌。现在身体不好，脾气还差了些，换做以前哪，那脾气好得就跟他妈妈一个样。”
　　温馨不服气：“不管怎么说，他都很会浪费呢，既然一件衣服就上千元，哪能说不穿就不穿嘛。小敏你说对不对？”
　　小敏模样俊俏，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些腼腆羞涩：“也许有钱人都是这样的吧，反正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要是象我们一样，一件衣服穿到不能穿，那穷人和富人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以前我去做事的那家人，也是很有钱的生意人，他家的生活也好奢侈哦。不过，他们对我们很挑剔，总把我们看作是下等人，我受不了才不做的。”
　　正说得热烈，翠姨接了个电话，交代几句出去了，温馨小敏马上放松下来，开始天南海北的吹散牛，小敏边讲话边熨衣服，动作灵巧娴熟，温馨看了心痒痒的：“小敏，你真能干，能不能让我也试一下？”
　　“你以前熨过衣服吗？”
　　“熨过，在家的时候经常熨，不过那都是自己家里人穿，不必象翠姨说的那般讲究，看你这样熟练，是经常做这些吗？”
　　“ 唉，我不象你能读书，考了这么好的大学。我是个笨孩子，不喜欢读书，初中毕业就开始学做家政。至今快有四年了。”
　　“你可别这样说，所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嘛，象你这般娴熟的技能，我就学不会。别看我现在是大学生，还能悠闲的呆在学校里，占着这乖宝宝的身份，理所当然地跟父母要吃要穿要喝的，可是再过一年，走出校门，我还不是跟你一样，要靠本事吃饭。到时候，如果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我恐怕连你都不如呢。”
　　“也是呵，如今社会太现实了，大学生随处都是，我认识的一些大学生，就因为找不到适合的工作，收入还不如我们做家政的。”
　　“就是嘛，所以我现在要尽量学些技能，以便将来能派上用场，你先教我熨衣服好不好？”
　　“好呵，反正你有基础，随便指点你一下就好了，等我找一件质量差些的教你。”小敏找了一下，拿了一件看着很普通的短袖衬衫：“这件吧，这件可能价格便宜些。你看，先顺着这里压平熨过去。……”
　　温馨看了看，也似乎听懂了小楚的教导，就亲自上手去操作，看她一招一式并不生疏，小敏很满意，“不错，就这样，你只要注意熨斗不要在衣服上停留，在移动过程中力量要均匀就行了。其实，这就是一般的粗活，什么人都可以做，你先帮我熨着，我上洗手间。”
　　“嗯，放心去吧，我能做。”温馨边做边得意着，想到包里的三千元钱，心中有一种隐约的成就感，正自得意，衣兜里的电话响了，她一只手举着熨斗，一只手拿出电话接起来，电话那边传来妈妈有气无力的声音：“馨馨，怎么办？妈妈不想活了。”
　　温馨不以为然：“怎么啦，美女？爸爸又搞网恋惹您生气？”
　　“不是，是家里超市被盗，我近半年的辛苦泡汤了，原本爸爸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忍不住，我心里好难受，我真的不想活了。”妈妈的声音明显带着哭音，不象是在开玩笑。
　　“啊？什么时候的事？损失惨重吗？妈妈，您别急，您慢慢说。”
　　“是前天晚上啦，小偷撬开超市的门，把电脑，香烟和一些高档商品都搬走了。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损失足有三万多，这是我近半年的辛苦收入啊，我可受不了，可是你爸爸不但不安慰我，还好象这事与他无关一样，我多伤心呐，嫁个老公关键的时候都指望不上，我命真苦哦！”
　　“哎哟，妈妈您别哭嘛，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您伤心有什么用呢？再说，您能指望爸爸做什么，难道要他去抓小偷？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爸爸是男人呵，伤心痛苦只会藏在心里。俗话说，涉财免灾嘛，您就当这笔钱被我花掉了，以后我打工挣了钱弥补您好不好？总之，发生这样的事是很不幸，可是妈妈，您以前不是说过吗，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我们一家平平安安的就好啦。”
　　“可是，我还是难受，馨馨，你是知道的，我一个人经营这店多辛苦啊，原本打算下半年状况好一点就请个小工，哪想这挨千刀的贼，他怎么就专盯着我们家呢？”
　　“妈妈，您别难过了好不好？小偷都是没良心的，现在您就是难过得真的去死，他也不会把东西送回来。再过几天，我就放假回家了，到时候我帮您看店，让爸爸陪您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嗯，还是女儿贴心，和你说说话，妈妈不难过了。你放了假就回来，妈妈等你。”
　　“对了，妈妈，超市不是装有报警系统吗，没起作用呵？”
　　“别提了，贼都把东西搬光了，报警器才响起来，等到邻居出来看，贼早开着车跑得没影了。第二天早上虽然报了警，可是象我们家这种小案子，每年发生不知多少起，警察哪里顾得上啊。唉，女儿啊，你说得对，涉财免灾，钱没了再赚就是，妈妈不想它了。”
　　“就是哦，家里发生什么事要跟我说，我也是家中一份子呵，我……”
　　温馨还想卖弄唇舌好好安慰一下妈妈，就听耳边响起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啊！温馨……”
　　温馨回头一看，只见小敏飞也似的跑过去，关掉电源，丢开熨斗疯了一样的拍打着那件冒着白烟的衣服。还不停的说着“天哪天哪，这下祸闯大了。”
　　当看到那件衣服已经被熨斗烧得发焦发黄皱成一团的时候，小敏瘫坐在地上，无力的看着温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叫我怎么象翠姨交代？”
　　温馨看着那件无可救药的衣服，脑中也轰轰作响，握着电话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电话那边的妈妈似乎也意识到这边出了什么事，大声的问起来：“喂，馨馨，馨馨，发生什么事了吗？……喂，馨馨。”
　　“哦，妈妈，我同学被水烫到了，我先去帮她处理一下，晚上再打给您好不好？”
　　“好好好，你快去吧。”
　　“那我挂了。妈妈，不许再难过，听到没有？等我回来。”
　　“知道了，快去吧。”
　　温馨挂断电话，拎起那件衣服，也瘫坐在地上：“小敏，对不起。不过你别急，这责任我会承担的，不会连累你。”
　　“不是谁承当的问题，你做事怎么能这样马虎呢，翠姨不是刚刚才说过吗？这些衣服都很金贵，弄坏了，我们都有可能赔不起。你是知道的，可你怎么一点都不重视呢？”
　　“不是我不重视，刚刚我妈妈打电话来，说家里超市被盗了，损失还不小，我一急，就把什么都忘记了。对不起小敏，我真不是故意的。”
　　“原来是这样呵。算了，这事我也有责任，要是少爷怪罪，我两一人一半赔给他吧。”
　　“不行，这是我惹的祸，怎么能连累你呢。反正我在这里闯祸已经不是第一次，无所谓他们怎么对我。”
　　小敏还想说什么，就见翠姨阴着脸走进来：“你们俩怎么啦，叫那么大声，见鬼了？”
　　小敏急忙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不是，翠姨，是……”
　　温馨也站起来，抢过小敏的话头：“是我又闯了祸，翠姨，对不起，我把少爷的衣服烧焦了。”
　　“衣服烧焦了？小敏，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姨，对不起，温馨说想学着弄弄看，我就上洗手间去了，结果等我回来一看，就成了这个样子。”
　　温馨急忙把衣服递给翠姨：“翠姨，都怪我粗心大意，不过，您告诉少爷，我给他造成的损失我会如数赔给他，叫他不用当心。”
　　“赔？说的轻巧，这衣服少爷很喜欢，前不久刚从意大利专门定做回来，他一共还只穿过两次。我说温馨，你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呢？你说你到这里来，除了给我惹事，你还做了什么？”
　　温馨自己心里也难受，发生在这十几分钟内的事情太突然了，家中被盗，自己又在这里惹祸，一是急火攻心，眼泪就流下来“对不起，翠姨，我也不愿意这样，您先不要告诉少爷这件事情好不好？等我买一件一模一样的陪给他行不行？反正他那么多衣服，一时不会发现的，您就原谅我帮我这个忙嘛翠姨。”
　　翠姨看着温馨那样，心也软下来：“唉，真是的，你这傻孩子。这事先搁一边吧，你去洗洗脸，上去帮少爷处理一下公文。等我想好了怎么处理这事再告诉你。”
　　温馨抹了一把泪，出门上洗手间，靠在洗手间门上，她任委屈的泪水流下来，不管怎样，这事不能让妈妈知道，她还正为超市被盗伤心难过，要是知道自己又在这里闯了祸，有可能要陪人家好几千块，她会更受不了的。温馨握起拳头，在自己的胸口上擂了几拳，深吸一口气，将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洗脸上楼，去为陆少爷工作。
　　这天的陆晨曦与以往不同，以前温馨帮他处理文件的时候，他就在另一台电脑上工作，或者看书，或者到外面去，反正他懒得跟温馨说一句多余的话，。今天则不一样，温馨工作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看，还偶尔提个问题刁难一下，或是用与以往不同的眼光打量她。时间一长，温馨受不了了，直是觉得心里发毛，“呃，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我？你这样看我我怎么工作呵？”
　　“嗯，我看你了吗？你有值得我看的地方吗？再说，就你这种厚脸皮的女人，还会怕人看？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做了亏心事，才会怕人看。”
　　温馨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我哪有，我做什么亏心事了？我什么也没做。”
　　陆晨曦看她急于争辩的样子，还真起了疑心：“真没有？我知道，你就是个惹祸的料，今天干了什么坏事，还不从实招来，等我揭穿你，处罚可是要加倍的。”
　　温馨弄不清状况，眼睛不敢正视陆晨曦，眼珠子滴溜溜转了无数圈：是不是翠姨已经告了密？这个老妖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才转过身就去巴结主子了，不管她，反正死路一条。把心一横：“是不是翠姨又告我状了，我就知道她不会帮我。也罢，反正闯了祸，随你怎样处置吧。要钱陪你，要杀要剐也随便。”
　　陆晨曦双手放在两边的扶手上，看着温馨假装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充满好奇，看来还真闯了祸，这次又干了什么呢？他还不知道，不过不管是干了什么，他现在还生气不起来，相反的心里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希望她的祸闯得大一点。他沉吟片刻，故意逗她：“翠姨说的不算，我想听你亲口说。”
　　温馨再次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有些明白了“我才不上你的当，既然翠姨没说，就说明我并没有闯祸。文件签收完毕，我去别处帮忙。拜拜！”
　　等到陆晨曦反应过来，她早跑没影了。为了弄清这件事，陆晨曦只得打电话叫翠姨上去，问她事情的原由。
　　“咦，你怎么知道温馨又闯祸？”
　　“她自己说的，不过她不肯说闯了什么祸，我只能问你。”
　　“她呀！唉！曦曦，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这事原本我答应过她，给她时间自己处理，可是现在你知道了，我就不能瞒你。温馨她，不小心把你那件刚订做回来的衬衫熨坏了。”
　　“嗯？衬衫？是哪一件？谁叫她去熨衣服的？”
　　“哎呀，曦曦，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小姐找她来这里工作，又没具体安排她做什么，偏偏这温馨好动，什么事都要插一手。熨烫衣服本来是小敏的事情，不知怎么搞的，小敏说她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看见温馨在一旁打电话，你的衣服就成这样子了。”
　　陆晨曦俊眉紧蹙，越听脸色越难看，翠姨想：糟糕了，又要有一场战争暴发。不料，当陆晨曦从她手中接过那件衣服展开来看时，看着看着，眉头却渐渐舒展，唇畔也不知不觉漾上笑意，然后他说：“能把我喜欢的衣服弄成这样，真是个天才！“
　　翠姨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曦曦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翠姨，你不觉得衣服要是做成这个款式，也很新颖吗？我还真想象不出来，现在把它穿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样子”陆晨曦的笑意更浓了，他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阵，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翠姨好久没见陆晨曦这样笑过了，此时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很生气才这样，还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翠姨只觉得心里毛毛的，不踏实。“曦曦，你先不要笑，你听我说，这事我会处理好的，温馨自己也承认了错误，主动说会赔偿你的损失，你就别生气了。”
　　陆晨曦勉强止住笑，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手半举着制止翠姨说下去：“不是，翠姨，我没有生气。我是真的好笑，您说一个人要想故意把一件衣服弄成这样，都会很难吧，可是温馨小姐，不经意的就把它蹂躏成这个样子。翠姨，您不知道，看着自己讨厌的人接二连三出丑，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呢。”
　　翠姨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呵，我还以为你是气糊涂了，神经出了问题，吓了我一大跳。”
　　陆晨曦笑着说：“好了翠姨，这事你不要管了，温馨回学校之前，叫她来见我，到时我再和她协商怎么处理。她不是说要赔我吗？出一次丑不够，还想出第二次丑。这一次，我必须让她付出代价。”陆晨曦的眼神重新变得凌厉，当然，除此之外，还多出几分调皮的韵味。他用纤长的手指握紧那件衣服，又玩世不恭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