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清风拂面

5、第 5 章

　　第五章
　　虽然我心中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可是就是无法集中精神去应付汤蕴的父亲和我父亲。
　　整顿饭是食不知味，放下筷子，我终于抑止不住心中的焦躁，开口对汤蕴说道：“刚才是李萧然打来的，让我给他帮点小忙，挺急的，让我会回绝了……”
　　我以为汤蕴会像以前一样，体谅的让我先走，没想到她看了我一眼说：“今天日子这么重要，李萧然找你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看就先不要去了。”
　　我看着汤蕴，忽然觉得有点陌生，从认识她开始，从未见过她态度如此强硬，我心中更有些反感，不再看她，对她父亲说道：“伯父，我一个好哥们有点急事找我，我想先走一会儿。”
　　汤志诚理解的点点头，“朋友的事儿是不好不去的，你去吧，婚事的细节明天我们再商量。”
　　顾不得去看汤蕴的脸色，我快步走了出去。
　　心急火燎的开车来到林泉家，却发现无人在家，又转到他工作的迪斯科，人家说他好久没来了。
　　到底他去了哪里？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播了他刚才打电话给我的那个号码，电话嘟嘟的响着，我的心竟然开始狂跳，我已经从汤蕴家里跑出来了，就一定要找到林泉！
　　电话响了十几声后，忽然接通了，“喂……”是林泉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到底还是找到了他。
　　“我是丁耀辉，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棋盘街……”
　　我知道那个地方，一般是进行黑市交易的，龙蛇混杂。林泉到那里去干什么？又想起他像我借钱，我不可抑止的觉得他是要去那里出卖自己，心里酸溜溜的，“你不是要钱吗？我给你，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马上来找你！”
　　他似乎没听出我口气中的不善，低声报了一个地址，我立刻挂了电话，驱车去找他。
　　找到他的时候，他站在一个典当行的外面，我还没下车，就松了一口气，原本他是来压东西典当，我知道不该对他如此介意，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
　　我将他拉上车，从钱包里拿出二千现钞，“这些你先拿着用吧。”
　　林泉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满是悲哀，他将钱拿了过去，“谢谢你，丁少爷，我不打扰你了。”说完，开了车门下去了。
　　我理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只知道现在不能让他走，我只知道他叫林泉，其他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一无所知，也许，今天会是可以看清他的一个机会。
　　我再次将他拉上车，“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林泉没有反抗，“去中心医院……”
　　我心里一宽，随即又一紧，我跟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未见到他有什么亲人，似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今天他要去看的是谁？
　　一到中心医院，他就快步跑了进去，我停好车，跟着他进了医院，就听他对着收款处的人说：“我拿到钱了，请尽快给203病房的人手术！请……快救救他……”
　　他说到后来，几乎哽咽不能成语，那个203病房的人一定对他很重要，我默默走过去，扶在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下来，陪他一切等待医院手术后的结果。
　　他一直死死的盯着医院手术室的灯，我心里越来越暴躁，似乎有什么事儿要做，可是一直想不起来，只能烦躁的在手术室外面走来走去。
　　想要吸一口烟，刚点上就看到医院禁止吸烟的牌子，将烟按熄，忽然想起该和李萧然打个招呼，不然汤蕴问起来，一切都穿帮了。
　　将电话掏出来，却发现电话已经没电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我用力的将手机摔在墙上，手机碎成了几瓣，跌落在地上，林泉茫然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问：“这是怎么了？”可是他终究没说，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慢慢的滑落下来，我仿佛能听到那个晶莹的液体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最后的声音。
　　心骤的一痛，我蹲在他的面前，“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事的……”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林泉疯了一样的跑过去，拉着医生问：“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几个医生都是黯然的摇了摇头，林泉像傻了一样僵持在原地，我担心的走了过去，“林泉……”就见他满脸都是泪水，大叫一声，向外跑去……
　　我追了上去，将他拉入怀中，此刻我不想问那人到底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是满心怜惜，“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他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渗透到皮肤上，有种凉凉的感觉，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心底的酸楚，可是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轻抚他的后背，说些没有实际意义安慰的话。
　　不知道林泉哭了多久，他才推开我，“丁少爷，我好多了，谢谢你……”他的声音哑哑的，两个眼睛肿的像个核桃。
　　“林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钱是这样的急用……”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别这样说……，对了，你有急事吧？你快走吧，我自己可以应付得了……”
　　我摇摇头，“林泉，别在这个时候要我走，再说，该耽误的都已经耽误了啊……”我本来想开个玩笑，让他轻松点，可是没想到，这一句话，他的眼圈又红了。
　　我有点手足无措，“对不起……”
　　“没事……，我们进去吧。”他不再提让我走的事儿，我尾随他进到医院，看着他默默的办理与死亡有关的各种手续。
　　他似乎更瘦了些，我想要帮他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会，只能跟在他身后，看他一样样的忙碌，死者的身上一直蒙着白布，我甚至没有勇气掀开看看，那白布下面隐藏的是怎样的脸，他和林泉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天又破晓，整整折腾了一夜，奇怪我竟然一点也不累，遗体暂时寄放在太平间中，我又开车陪着林泉买骨灰盒、安排火葬场，原来一个人离开人世后，还要这么多的事儿要处理，林泉的眼圈上出现了清晰的青紫色，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吧，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直折腾到下午，这才有了点眉目，我早已是饥肠辘辘，林泉好像一无所感，我强迫他和我坐下来吃点东西，却见他只是拿着筷子发呆，我吃了几口，虽然饿，但是怎么也无法继续吃下去了。
　　“林泉……别这样折磨自己，你想让死者得不到安息吗？”
　　我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呢，半晌才听到他幽幽开口：“丁耀辉，人死了真的有灵魂吗？”
　　我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或许有吧。”
　　林泉又开口说道：“那我死后，我的灵魂肯定会不得安宁，我……会下地狱……”
　　我大吃一惊，“林泉，你太伤心了吧？怎么说这样的话？”
　　林泉摇了摇头，“丁耀辉……，你不知道，我……在我周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也走吧，我不想也连累你……”
　　“林泉，死后的事儿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如果活着的时候离开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我开口说这话的时候，有安慰他的意思，但是说出口后，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骗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竟然有点愉悦，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的打进了我空洞的心，我不会离开汤蕴，但是我也不想离开他。
　　林泉怔怔的看着我半天，这才开口：“是吗？那你就不要离开我，永远也不要，我好冷，好寂寞，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我将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握住林泉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仿佛刚从冰水中浸过一般，让我也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好，我答应你，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