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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下 ...

  •   “楼主这两日是越来越不把离风楼放在心上了!”说话的自然是柔草,“那个被楼主带回来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是白临霜。”夏影菊似乎很受不了柔草尖利的嗓音,“白定天与唐滇儿的独女。”
      “什么!”柔草拍案而起!“我要找绝谈谈!”
      “柔草,就算你想找绝谈,”夏影菊皱眉,她和柔草虽然一直关系僵硬,但毕竟同僚多年,也算给柔草一个忠告,“我希望你可以平心静气地谈,因为虽然绝就算再容忍你,也是一个可以杀了你的人。”
      柔草却似根本没将夏影菊的话听进去,已经一阵风地去找风离绝了。
      这夜,月色很好。
      连日来白临霜按时喝药,所以她目下精神不错,那日被风离绝魅渊震出的内伤也快要痊愈了。
      “你看起来心情很乱呢。”白临霜给坐在阶前的风离绝端了杯兰草香茶,与他并肩而坐——自那场雨后,他和她相处的态度便就自然起来,悉心养伤之外竟把风离绝当知己一般相处。
      “是么?”风离绝接过白临霜手中的茶暖暖喝了一口——既然她态度友好,他又何必撕破脸皮?是她故意为之也好,说她麻痹敌人也罢,既然一局棋还尚未下完,他又何必撕开她刚刚结痂的伤口?何况她伤太深,若是就此借口躲避借口忘记,他想他也能够理解吧?
      “你说我和你相处得这样坦然算不算一种背叛?”白临霜此刻却仿佛看穿风离绝心中所想。
      “嗯?”风离绝闻言一笑,并未作答。
      而白临霜则舒舒服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头痛,但有一天我就想如果残若知道的话,一定会说‘想那些无聊的事干嘛?你就是想太多。’所以我也没有答案,所以我只好不去想了。”说着她抱起膝盖,“现在我尝试着原谅自己的任性。既然已经不能改变什么又何必自寻烦恼?我刚刚才发现原谅要比自责来得容易。”
      风离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他说着将茶杯塞进白临霜手里让她借着茶杯的温度暖暖手,然后就将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她身边望天,“我想起来以前娘亲也很喜欢拿这些兰花泡茶的,爹爹和我都最喜欢娘亲泡的茶了。娘亲的饭菜也最好吃了。”风离绝的目光悠远起来,似乎仍然可以看见那抹纤细的身影在兰花之前驻留,然后朝玩得正开心的两父子一笑,招手叫他们休息一下喝汤吃饭•••
      “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啊,至少•••你还有这么美好的回忆。”白临霜有点羡慕,突然好奇道,“对了,你娘擅长什么菜啊?说不定我也会•••”
      “我还不想死。”风离绝立刻惊恐回答——至今回忆起白临霜‘惊世骇俗’的厨艺还心有余悸——那日下棋白临霜输了,风离绝便罚她煮饭,结果让风离绝差点没死在那天•••
      “如果我说•••那天的饭菜之所以那么难吃,是因为我在里面下了毒呢?”白临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转头观察风离绝的反应。
      “你•••?”风离绝被白临霜这么一说顿了一下,但随即看到她戏谑的目光,月光下既认真又稚气。
      她难得露出这样娇俏的表情,所以分外迷人。
      “呵呵•••”风离绝这下真的被逗笑了,玩笑心顿起,“问题是,问题是下了毒的饭菜也没有你做的难吃啊。我很想知道又是你做的饭菜又被下了毒是怎样一番‘惨绝人寰’的滋味。”
      “如果你真的好奇,我可以做给你吃的。真的。”白临霜边起身边道,语气真诚至极,“天凉了,回屋子了?”
      风离绝随之站起,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她其实已经猜到他为何痛苦,所以才会说这样一番话来安慰,眼前的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什么都懂。
      ——在剥去那些仇恨错过的悲哀以后,真实的临霜其实是个很体贴的女子,虽然偶尔也喜欢捉弄人,偶尔会用一些嘲笑的口吻,但她依然拥有看透人心的眼睛,依然可以用最不经意的话语动作,不着痕迹地打开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死结。
      要对这样的女子不动心,很难。但真正让他感情复杂的,却不是因为她的体贴,而是因为——她像向晚琴,很像向晚琴,那些话语、气息和浅笑,这些日子来和她相处越深就越让他觉得她就是长大的晚琴···明明很可笑,明明两人相貌相差甚远,但他就是不能解释有一种熟悉感,就是不能解释的,动心。
      可笑呢,居然觉得仇人的女儿像自己已经逝去的恋人···
      “临霜,你可有喜欢的人?”风离绝望着烛火,突然问道。
      “有呀。”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是一个很冲动很不讲道理的人。”她眉眼随意,“和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
      风离绝猛然握紧了杯沿!但他失控也只在一瞬间,抬起眼来他仍旧是一张妖媚绝伦的笑脸——他的五官肖似容情,精致剔透,这样的脸若长在女子身上自是迷倒众生,但风离绝却是男人,于是就有了一种矛盾的美感,五官的精致、气质的迷离、常年掌权根深蒂固的霸道,是一旦迷恋上就永远不能超脱的•••妖冶。
      勿见容情,同样也勿见风离绝。
      “那这个人现在,如何?”风离绝垂眸浅笑,月光透过窗纱,和烛光一起笼着他和白临霜的容颜都似真似幻。
      笼着白临霜的月光清冷若仙,笼着风离绝的月光流转如妖。
      “这个人现在,如何?”她微微一怔,“这个人现在自是很好,比我想象地——还要好。”
      “是这样啊。所以你不知道失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风离绝依旧望着烛火,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知道么?我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却最终死在了你爹白定天的剑下。那个女孩很美好,也很聪明,我一直想,如果这个女孩能活到今天,也许就应该是你•••这个样子。”他垂眸浅笑,“你该知道我说的是念雷堡堡主的女儿——向晚琴。当年念雷堡排名第四,定湖山庄排名第三,你爹联合排名第五的降门将念雷堡逼上了绝路,在堡主向钧面前,杀了向晚琴。白定天该死,有一千条一万条的理由,但我杀他的理由却只有一条。始终只有这一条。”
       白临霜闻言也开口,“我曾经也有个姐姐叫月残若,她人很好,待我就如同亲妹妹一般。有一天她将我叫去告诉她要去南方,我告诉她此去不详,她也执意要去。过了些时日她回来了,已经服下了毒药自杀,毒发那天她将我叫去,拉着我的手叫我照顾好她的妹妹。她问了我很多个为什么,然后拉着我的手叫我照顾好她的妹妹。残若她不喜欢多想,所以很少给自己留下退路。”白临霜闭了闭眼睛,似是这段记忆时至今日仍能带给她伤痛一般,“她的其中一个妹妹,就叫做月残依。啊,现在她也不叫做月残依,现在她叫柔草。月残若最后的嘱托,变成了她妹妹这样毫不留情的背叛。而且如果不是残依的背叛,风离绝你没那么容易覆灭离风楼。所以我想我知道失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所知道的,我所经历的,并不比你少。”
      风离绝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白临霜——那是他们埋在心中并不会轻易示人的过去。却在今夜,都讲了出来。
      他们,彼此之间,其实一直存在一种很微妙的气场。这种气场,是一种男女间的相互吸引,也是一种心灵间的相互契合。
      毕竟他们拥有一样敏捷的思路,一样犀利的目光,一样充满失去的···过去。
      你的伤只有我能懂,你的毒只有我能解,本来高处不胜寒,如今遇你同在山巅,又怎忍你一人离开?
      所以他们之间很暧昧。
      但他们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暧昧。
      再深一步,就是恨•••和万劫不复。
      “还有一件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么?”白临霜缓缓再道,仍旧不改变她的笑意,“关于覆灭念雷堡的那一役。我说过向晚琴不是死在白定天的手上,因为向晚琴,其实真正算来,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因为这个计划中的这一环,是我亲自策划的。毕竟如果向晚琴不死,定湖山庄没那么容易覆灭念雷堡。”白临霜在这一刻笑得很美,也很残忍,她正在亲手,将她与风离绝刚刚萌发的美好一点一点地撕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我杀了向晚琴。”
      风离绝闻言杀意顿起,“白临霜,你在逼我。”
      “我当然是在逼你。我内伤将近痊愈,毒也不能再拖,你的计划我若猜的不错,就只差一个决定了。所以我会逼你,”她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白定天欠你的,我来还清。你欠我的,我也自会与你算清。就算我们之间的账很乱,我们也应该一件一件算算清楚,是不是?”
      “真的是你杀了向晚琴?”蓦然将她拉近,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
      瞳孔对着瞳孔,近的看得见风离绝眼底金色的杀气。
      “是的。”她抬眸,不闪不避眼前男子腾腾的杀气!
      “白临霜,如果你就是杀了晚琴的人,那我真的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了•••”
      “本来就该这样。”她淡然地,“游戏已经结束,我们总该长大。”
      风离绝凝视白临霜的眼睛,深刻地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里去,最终失了所有的笑意,居然立刻就拂袖而去,不再多留!
      仿佛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会失手掐死这个杀了向晚琴的凶手!
      绝•••向晚琴,是你的死穴么?
      还是过去的日子里,每一次每一次的失去,都是你的•••死穴?
      白临霜抚着已经被风离绝握伤的手腕,突然一滴透明的眼泪,落在了地上。
      她对风离绝,并不是完全的恨吧?
      如果只有恨,那么她是为谁答应要好好养伤?为谁掉下了这一滴滴的眼泪?又是谁为了什么,硬生生将他逼走,逼得他们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白临霜慢慢走入房中,席地而坐。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相反,她是一个情感很纤细很敏感的人。而很多时候,她只是——装得——很无情而已。
      这样的人,最善于苦自己。
      “残若姐姐,你若还在,肯定又要骂我自虐了吧•••可是我原谅得了自己一时,却原谅不了自己一世啊•••无论如何•••仇总是仇啊•••”月光洒在白临霜的眼角发梢,映出了一室的寂寞。

      “柔草?”走过来身形高大的男子递给柔草一杯热茶。
      “是你啊,岫。”柔草回头,看见右护法韩岫正凝视着自己,于是惨淡一笑。
      “你•••”右护法韩岫是典型的北方汉子,面目粗犷平凡,远远不及风离绝的精致、玉冰痕的悠然,但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很浑厚的气势,威而不怒,可见武功不弱,“心情不好?”
      “心情?呵呵,谁还关心情是什么东西?”柔草强忍眼泪,“我只知道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为什么他就不明白呢!一个人所能付出的极限,我都为他付出了,为什么他就不明白呢!”
      今天她想去找风离绝谈,结果却等了风离绝一天,什么都没等到。
      韩岫皱眉,“是因为绝带来的那个女人让你心情这么糟糕?”柔草钦慕楼主已经是举楼皆知的事情,所以韩岫再迟钝也猜得出是和楼主、和最近带来满城风雨的那个女人有关。
      “别再给我提那个女人!”柔草蓦然抬头大吼!眼睛里有越来越疯狂的光芒!“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让绝整天都不在离风楼,让绝变得都不像他!这个女人是祸害!你不懂,这个  女人天生就是绝的敌人!”
      “你想太多了。”韩岫皱起眉头,突然沉声道,“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要做傻事,我是不会允许的。”他握住柔草的手,“我知道你爱的人从来不是我,但请你做任何事前都为我想一想,我无论如何都算你的好朋友,是不是?”
      柔草闻言沉默良久道,“我累了。”她下了逐客令,不愿再说一个字。
      “保重。”韩岫再握一下柔草的手,走了。
      一直到韩岫走了很远,柔草才慢慢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把短短的匕首,映着月光,匕首寒冷得像两道眼泪!
      右护法柔草,对于白临霜,已经起了杀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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