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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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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御天从朦朦胧胧中醒来,心里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情况。从丹波王宫出来,一路上没有任何异状,即将到丹波之“鹰”的地界,竟出了几个蒙面人,要他的性命。在林御天的设想中,虽然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是苏向晚很有可能借此次机会除去郑姜。苏向晚怕极了郑希凡势力的强大,更怕郑姜的快速成长。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也会有人想要自己的命。他实在算计不到是谁会向他下手,而救他的人当时暗示过自己属鹰军,莫云断不想再蹚莫氏的浑水,而“鹰”似乎与他是一道的。如此看来,要杀他的难道是本国之人?
林御天正要起身,只觉腹部剧痛,惹来一阵头晕。皱了皱眉,又安稳地躺下,环顾四周。淡雅的装饰,这里就是丹波之“鹰”的地方?林御天心里不由自主地暗叫一声不好,看来自己低估了这丹波之“鹰”,只怪自己竟没有用心调查这支叛军,算错了“鹰”的身份。
空气中荡来悠扬的琴声,伴着歌女婉转的吟唱。林御天头脑一阵昏沉,又想要睡去了,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御天,你醒了吗?”
林御天费力地撑起眼皮,就看到郑姜出现在面前。“阿姜?”
“是,你觉得怎么样?”
“伤口还有些疼,但似乎没什么大碍了。阿姜,这是哪里?”
“鹰军的驻地,与你想象的不同吧。”
“是。”林御天深呼吸,扯动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
“放松一点儿,这里很安全。‘鹰’的本名叫苍梧拓,与我们之前的想象,果真不同。”
“苍梧拓?苍梧……”
“是,我的确是末法的苍梧一族。”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林御天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便是一个青衣儒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苍梧兄!”郑姜应声唤到。
林御天,想要起身,被快步上前的苍梧拓拦住。
“躺着吧!不必客气。你可知道是谁袭击你?”
“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成了丹波之鹰?苍梧一族应该在二十年前就灭门了。”
这话问得实在太直白了些,郑姜接道:“苍梧兄不要介意,御天就这脾气。”
苍梧拓淡然一笑,“而我更想知道,你是为谁担心而急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莫云断问过了,林御天,你是青在的人,还是相思的人。林御天当时面对莫云断很蹩脚地扭转了问题的方向,而此刻面对这个目的不明的苍梧拓,林御天微微一愣,大概是伤口太疼,一瞬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不过答案是什么倒也无所谓。怎么样?能想到是什么人要杀你?”苍梧拓转而问道。
林御天也打定主意先不纠结于苍梧拓的身份,至少莫云断似乎真的与他有着密切的关系,那么他至少不会伤害相思。保护相思,苏扶风的嘱托早已刻在了林御天的身体里,于是才有了“相思为上”的承诺,几年的时间,成了习惯。
“他们没有想杀我,而且,只怕不是丹波的人。”
郑姜一惊。“你难道认为是我国的势力?”
林御天腹部又传来一阵疼痛,不由得呻吟出声。心中忽然出现的一个想法也让他自己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先歇着吧,安心养伤。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苍梧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可否派人护送我回国。我必须马上回国。”
莫青在的冠礼时间终于占卜出了结果,那根唯一的暗红色桃木签从莫相思手中的竹筒里跳出来的时候,青在心里一阵慌乱。郑姜还没有回来,林御天受伤了,莫云断不会回来,成人礼就在三天以后,莫青在对未来有些茫然。看着相思大神官一袭白衣手持纯黑神杖,口中念念有词,无非“天佑百姓,天佑王之子”之类,莫青在突然想念郑姜,刻骨铭心地思念,恨不得他立刻出现在眼前。恍惚间,似乎母亲苏向晚看向自己的眼光也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哥,你说,一剑穿心,疼不疼?”莫相思玩转着手中的宝剑,幽幽地问。
“没试过,不知道。”青在品着茶,不抬头地说。
相思低头笑笑。“哥,用剑抹了脖子,疼不疼?”又问。
青在终于抬头认真地看向莫相思,那双眸子里尽是天真地好奇,似乎他的问题,只是为什么糖是甜的盐是咸的一样。忍不住去拥抱住这个可爱的孩子,青在抬头望天。相思偎在青在怀里,甜甜地笑着。
一路上,林御天一直记得苍梧拓最后与他说的话,苍梧拓说:“你的眼睛里有太深的算计,林御天,我不喜欢你。你为谁所用与我无关,但莫云断,我会保护他不为你所用。”就如同莫云断的那一句“别搅起太大的腥风血雨,受苦的只是百姓而已”,让林御天只能报以冷冷地笑。林御天反问苍梧拓,他为莫云断能做多少,苍梧拓了然地笑了。
不是为了谁,谁能比谁更高贵?只是习惯罢了。从太子到奴仆,再到如今一次次被逼问的“为谁所用”,林御天的心被阴郁的云遮得暗无天日。
出了丹波,苍梧拓的保护结束,郑姜毕竟奉的是密旨,也离开了林御天的队伍。林御天靠在榻上,马车的颠簸让他的伤口不断地麻痒疼痛。车外的侍卫几日来一直草木皆兵,生怕再出意外。但一路的顺畅让林御天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是放了心,而是伤了心。那看似步步紧逼的袭击却招招未尽全力,那一剑虽刺得深,却也未中要害。
林御天用手捂在心口。怎么这里比伤口还要疼?
这一剑刺得真好啊。
天空是耀人的明黄,太阳是刺眼的血红,远岱是浓重的青黑,树是凄惨的白。只有那一汪蓝色的湖水,透明地涤清了人心人眼。
莫相思从梦中醒来,走到窗前,月亮还在。
有人影掠过,相思察觉,朝门外走去。穿过院落的花园,一步一步前行。
后山的山坡一片静谧。
天空是深沉的藏蓝,月亮是柔和的银灰,远岱模糊间不见,树也反射月光,亮亮地好看。树下一人,背对而立。相思的脸上氤氲出笑意,快步上前。
“御天……”
“殿下!”
相思停了脚步,苦笑了几声,还是迈开了步子。
“伤在哪儿?”
林御天手指了指腹部的伤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莫相思的脸。那张脸有着与苏扶风一样的孤单,总是在月光下显得苍白无力,孤单而遥远,缺乏真实。林御天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相思却不理他的退却,直直地向前走,手覆上伤处。
“疼吗?”
“这儿疼。”林御天抽出了自己的手,拍向心口。
“有多疼?”
“生不如死!”
莫相思垂着眼,轻手轻脚地解开林御天的衣裳,定定地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处。“你不能死,不准你死!”一字一字地顿挫出声,逼得林御天发狂。
“殿下不准我死,我就不会死吗?”林御天觉得眼前模糊,似乎觉得委屈,似乎是要哭了,天啊,竟然就疼得哭了,“这伤一天疼十遍,可是心,一天要疼一千遍。殿下,林御天在为殿下生,也要为殿下死。”
“御天不哭,别哭,眼泪和血一样,咸咸涩涩的,还会把人变丑。御天不哭!”相思不哭不笑不皱眉,只是心疼地去擦林御天的泪。
“相思,到底为什么?我们无非要让他们内乱了有机可乘,其实也并无必要,我保证,保证江山是你的。相思,一切让我来。好不好?”林御天觉得,自己简直实在悲切地哀求,他太害怕,不是害怕莫相思真的杀了自己,而是怕他放弃了自己站在他身边。
“本来是好的,可是现在不行了。”莫相思微微扬起头,温柔地摘掉林御天头上的落叶。“看,叶子都落了。御天,我再也不伤你了!”
“为什么不好?”
“苏扶风啊,他骗你!”
“苏扶风?”
“嗯,他骗你。御天,老医官说我体凉,可是他不知道,我是心凉。我心凉的时候,特别想念你,”相思撅着嘴,一脸的无辜,“然后就后悔了,以后我绝不伤你了。我为伤害了他而追悔,他却骗了我们!没有好人,没有可信之人,我不要江山,我要一个乱世。御天你知道吗?苏扶风,也想要一个乱世。”
“我不明白。”
“没关系,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违背你的扶风大神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