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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堂 ...

  •   第四堂

      我眼明手快地伸手就要去抢,却忽略了当时彩绣的大拇指是半扣在扳指里头的,我一用力去掰,彩绣右手立刻握拳……
      我的大掌温柔细腻地包裹着她的拳头。
      我抬眼正色,冷言道:“石头剪刀布,你输了。”
      彩绣嘻嘻一笑,特别奸诈的那种。她抖了抖拳头,示意我把手掌松开,她说:“小姐,这是喜事。”
      好了,彩绣,你完了。
      我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愿意拿这杀手锏来对付她……她可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寸步不离身的好丫鬟。我摘野果她踹树,我钻狗洞她望风……可你看看如今的她,一口一个夫人,难不成……
      我依旧冷着脸,甚至对她冷哼一声,眼中嘲讽简直就像根根毒针。我道:“彩绣,你如此向着我娘,莫不是……”
      “啊?”
      “莫不是……我娘给你买了新的月事带?!”
      她:“……”
      我:“啥都别说了!你之前提的要我给你买新的月事带的事情没有了!我告诉你:全黄了!”
      “……”被我震慑……或者说是羞耻到,彩绣那张脸,勉勉强强叫做死水一潭。
      我自然是吓她的。我如此这般贤良的女子,即便被狗咬了,也定然不会拔了它的毛咬回去的。

      第二日巳时未至,彩绣小脸皱成一只白面包子,进来喊我梳洗沐浴。我心下澄明她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所为何事,可我昨夜百般借口被她千般威胁……小婊砸也不知是像了谁,软硬不吃,动不动就拿那扳指威吓我,我可是你主子好吗!知不知道主为上,仆为下!新的月事带还想不想要了!
      趁着她去净擦脸布,我很快从衣橱中翻寻出一条崭新的月事带送给她。
      彩绣的嘴唇在颤抖,不可置信。她抬了抬手,没敢抚上来拿。
      我把装着月事带的木盒子随意摆在方桌上,主动接过她手头的擦脸布轻轻擦了把脸。且不去观望彩绣此刻的模样,我几乎不用抬眼就能用余光瞧见房梁顶一片清白、屋子中央上方一方空洞,心中的烦躁如涨潮般涌上脑壳。
      我梳洗完毕,也换上了像样正规的衣裳,坐在铜镜前就等彩+绣倒水回来给我梳头。我俩心照不宣。男男女女男男女女男男女女就
      这时,我娘带着我小妹过来我屋里寻我。刚进门就“哦哟”一下又跳了出去,胖溜溜的富贵手颤悠悠地指着我房顶那一方漏下的澄阳。
      我娘动作不轻,也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画璟一只手里捏着块如意酥,大声地朝我喊声“姐姐”欲扑过来,我娘拉着我小妹的手稍一用力就将她收了回去,另一手指天,望过来问我:“大闺女,你这屋子怎么漏了?”
      我看过去,朝画璟招手,心下正烦,也不看那小窟窿,状似低声随意、却不敢瞧娘的眼睛,轻飘飘道:“漏光,又不是漏雨,一会让管家寻人给安上就是。”
      “不是啊不是啊!”画璟一股劲儿将娘往屋里带,她也就急匆匆地走到我面前来,面色堪忧,“你这屋里是不是半夜招贼了?不然好端端的青瓦怎么被掀了?还是你外头又得罪了什么人,这下对方来阴的了?”她边说边张嘴朝上望,多来回几下还真带喜感。
      我避开娘追究的眼神,画璟走过来伸手要我抱,我理了理她的衣裳摸摸她的脑袋,后一把将她带起,把脸故意埋在她颈窝处,惹得画璟“咯咯”直笑,嘴上继续装随性道:“不知道啊。我昨夜睡得挺浅的,东西也都在,这也没遭贼啊。可能是宋辰时或者郑承之他俩的恶作剧吧。”
      宋辰时昨晚留扳指定是故意为之,那我……我就以不变应万变,先在我爹娘面前狠劲损他。郑承之只是个顺稍上的挡箭牌罢了,兄弟有难同当嘛。
      听了我的话,我娘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仰头瞧着我瞧了一晚上的小窟窿,大叹了口气。这时候彩绣回来,我娘又抓着她问昨夜我屋里有无异况的事。我看似和小妹玩着手指,其实心如鼓槌咚咚响。
      幸亏我娘那表情特凶神恶煞,腰杆挺直,双手往那一插一站,活脱一查问丈夫偷腥的怨妇。若是真说了些什么,彩绣免不得就得被顺口骂个七零八落肝肠寸断。何况她也不知道我到底偷吃了谁不是?
      彩绣一直说“没有”、“不知道”,我娘看了没戏也就兀自念叨几句,断了话头。
      彩绣快步走到我身边来,眼神示意我她好紧张她好怕……我拍拍画璟的背,慢动作回放般点点头,看见了吧小婊砸,看见我这宽广的胸襟和默然的体贴了吧?你再威胁我试试?不过回来就好,桌上那月事带是你应得哒!回头是岸,这下看清到底谁才是你的好主子了?
      画璟比我小了五岁,连说带比划,喜滋滋地与我说,我的好邻居“郑承之郑叔叔”今早运了一车的青皮竹蔗到家门口,画璟和我娘亲自出门道谢。郑承之未尽我府门,他离开后,管家立刻让人给就着最长的一根削了皮,切成块儿,给我娘和画璟尝。
      我听了,立刻委屈地抬头,“娘!有甘蔗你怎么都不送过来给我!”一根甘蔗那么长,你俩那点胃口,加起来也吃不了半截。
      我娘瞪我一眼,伸手,恨铁不成钢地指指我,再指指画璟,一番教育:“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要是也像画璟日日晨练拉嗓,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你。”
      一说到早起,我气焰顿时就下去了,摆摆手,做扶不起的阿斗状:“好了好了,你们多吃些……”
      我娘恨铁不成钢,但亦知此刻为时已晚……便续道:“一部分我让管家分发给府中下人了,你要吃,就赶紧下来,我让人削了皮端到前厅去,你爹刚早朝回来,一会你们爷俩一起吃。”
      我:“你一会让人弄的时候说清楚一些,分盘装,我要吃下半截的,下半截甜。”
      我娘正吱唤画璟过去,小妹依依不舍地三步一回头,我娘闻言白了我一眼道:“你吃东西还那么细腻、还要切块啊,直接过来给我啃!什么上截下截的,快十七的姑娘了整日在外头瞎晃,也没见你晃出个夫婿来……”
      她道“啃”的时候,一手正触到小妹衣襟,小妹就被她顺着恶狠狠的语气一把拉了过去……欲哭无泪。
      好的好的,我都懂的。小妹,这些年你辛苦了。你会找到个疼你爱你的不会让你早起晨练的好婆家的。
      几年之后,小妹的确寻到了个疼她爱她再没让她早起晨练的好婆家……可是她的夫婿却是……唉,不说了,这些都是后话了,心酸又心塞。

      彩绣给我拾络完长发就准备去前厅找我爹,那颗翡翠扳指在我手心流连翻滚,踌躇了半晌,最后又让我抓紧,找了个嫩黄色的小荷包塞了进去,挂垂在我腰间。
      这东西,还是得找个时间还给宋辰时。要是单独留在屋里,让我娘或者下人看到,我娘那折腾劲啊……那就百口莫辩了。
      见识过了我娘的小威力以及月事带对她的诱惑力,彩绣正式与我同一阵线。
      下了楼,绕过灵气缭绕的梅园,跨过一畔自宋府引流而来的湖水,再绕过炊烟袅袅的局灶君,这就来到前厅处。
      里头燃着炭盆,门是关着的。我轻轻推入,正眼处就瞅见我爹大口嚼着甘蔗,向着我娘,笑得谄媚。小妹坐在边上捧着本竹简,状似认真,李嬷嬷挨着她坐在旁边,偶尔凑近,轻声给她提点。
      我喊了“爹娘”就跨了进去,我爹见了我,笑眯眯地招呼我坐到他面前。小妹见了我,眼睛闪得晶晶亮亮的,小腿一蹬一蹬,显然坐不住了。
      可我自身也难保啊小妹……
      我难得见我爹如此高兴的模样,受宠若惊,又装模作样,颇拘谨地坐下。
      我爹名为关壕,很霸气是不是?他从一介不知名的小文官一步一步坐上现在御史台的头儿,前两年又破了一桩颇大的科举舞弊案,被皇上追封了御史大夫,现在在外是风生水起,我娘瞧见他就心情好,出街遇人就说夫君是她的天。
      他爽朗地招呼我,递给我带了两根结子的一大根甘蔗道:“尝尝,郑大人家送来的。”
      爹,你一定是和娘串通好的罢?在你眼里,原来我也是如此粗鲁的人吗……
      我默然接过,用力咬了一口,哇!“好甜!”
      我爹笑呵呵地想来应我,我娘却暗地里捏了他胳膊一下。我爹的脸顿时从向日葵变成了苦瓜。他眼中含泪,我垂眸之余,非常同情地摇了摇竹蔗。
      我爹在我和小妹的宠爱关系上,其实是有些矛盾的。小时候他比较关注小妹,因为她长得好看,要悉心培养呵护,成为一代才女,嫁入豪门,发家致富。我当时皮,几乎日日闯祸,又整日不见踪迹,也就怠慢了我。后来我长大了,他大抵是觉得我有男儿相,交流起来可以不太拘束一些,又因现在朝中无大事,也就对我上心了很多。另外,我过了年就十七了,夫家还未寻,总是有些急的。
      但话说到底,毕竟都是亲生的,怎么会忍心不好好对待呢。
      我爹过来拍拍我,余光瞧着我娘,便就着宝贝夫人的眼色问:“闺女啊,听说你房里的瓦被掀了,好大一块?”
      “无事……也就一点点罢了。”我蜷起食指表示真的是很小一个洞。
      我娘就爱大惊小怪,芝麻大点的蚊子块都会被她说成“肿得像包子”……那万一被蜜蜂蜇了,她还不说肿块像颗大冬瓜?
      真是妇人!
      我爹也烦我娘这点,我和他无声地猛点头交流。
      我爹靠谱道:“大闺女,没吃亏就好,这世道怪事就是多,你也别急。我一会让人过去整整,再整体看看有没有松了易掉落的,你放心好了,这一次保准修得牢靠严实,一丝光都透不进。”
      “谢谢爹。”我客套道。
      我有意扯开话题,眼珠子一转,便问我爹:“为什么说怪事多?爹,你近来也遇上怪事了?”
      我爹“咳”了一声,面色苦恼,他捎了捎后脑勺,老脸往我这堆过来了些,我发现他是有意避开我娘的视奸,低声说道:“酿酒的屠苏岁,每月又整体涨了半两银子!”
      说到酒,我爹真是又喜又悲的。
      不过不待他详说,我娘一脚踢上我爹的肘子。
      我顿然摆正姿态,目不斜视。我爹扭头赔笑,嘿嘿嘿嘿好夫人呐~
      懒得看一对总共年龄上百的老夫妻俩残忍秀恩爱,我丢了啃剩下的硬硬的竹蔗结子,手伸往盘中挑了个又粗又长的。
      一口下去,嘎嘣脆!
      我眯着眼满心欢喜地嚼着,我娘定定瞅我了几眼,随即苦笑一声,喊来了门口的婢女,“小青,去看看莲心瘦肉粥好了没。”
      小青应声而退,正要关门,转身时却不防同身后匆匆赶来的管家给撞了一起去。
      “哎哟!”这是老管家的声音。
      “啊!”这是……“宋辰时?”我疾呼。
      躺枪的宋辰时!他怎么来了?!
      我看着门口三人,头脑发懵,“蹭”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我爹娘自也识得他,立刻站起来小跑上前查看。
      我爹赶忙慰问,小青见我娘来了,低着头连连给宋辰时道歉,就怕被我娘戳着脑袋唠叨,也怕宋家小公子怪罪。
      宋辰时这时自然不会煽风点火,他连连摆手说无事,还替小青开脱说是他没注意到没让开……小闹剧匆匆落幕,宋辰时被请进家门,管家撤了长椅,端来了上好的红木花雕客椅给他坐下,而我也为了应景,坐上了客椅,被迫和他面对面。
      宋辰时今日穿着和昨晚上一样的褙子,隐约间还能看见那枚元宝样子的玉翡翠。他在外头兜了件黑锦金缎披风,大抵是风吹的,他脸色本就偏白,这下整个儿都没点血色。
      我好烦,真的烦,烦得直想挠人。
      几个时辰前刚与他照了面,现在又瞧见了,除了有些夜间私会的尴尬就是心烦。最主要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闷不作声地大力嚼着竹蔗,我爹已吩咐下去赶紧上好茶和点心。
      我爹甜甜地给宋辰时叫着“宋侄儿”,可我觉得他这副狗腿样子喊的明明就应该是“宋大哥”……
      庐山云雾,色秀香馨,味似龙井而更为香醇。
      一个“侄儿”,一个“关叔”,一个“乐珊”,我就“呵呵”……二人你一口我一啜,朝廷贡茶饮得是风生水起……
      宋辰时:“关叔,侄儿听乐珊常道你性喜品茗,我那儿有几罐东海龙舌,滋味比这更正,改日侄儿就送些过来。”
      吐着煮着渣的我闻言,眼角一跳。
      东海龙舌……这都是贡茶中的贡茶了……你也真下血本了哈。
      我有些讪讪道:“宋辰时,我爹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你别整这些幺蛾子折煞了他。”
      我爹却一把按住我的手,面色谄媚、笑着挤眼道:“哎~侄儿有心,这是做叔的福气~无妨无妨~”
      我:“……”爹你就不能装模作样推辞一下吗?真怕你说着说着整个人都飘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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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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