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倾城》盛夏阑珊

3、入主

　　青竹山。

　　清晨，雾气缭绕，万籁俱静。
　　山中，青竹翠绿，遮天蔽日，绵延不绝。层层青翠，仿若碧波荡漾；幽深秀丽，宛若人间仙境。
　　这里人迹罕至，山中唯有一间竹屋。
　　竹屋前，置有一药炉。青烟缭绕，清风微拂，满是药香。

　　忽而，竹林中微风吹动，惊起一群鸟雀，打破了原本的幽静。
　　“屋中可有人在？”一行人行至竹屋前。
　　“是谁？”声音并不从屋中所出，空旷的竹林中传出一女子声音，就如这幽静的林子一般，波澜不惊，又如这林间的山泉，清澈动听。
　　“我们是忆昔楼的人，奉楚楼主之命来请姑娘的。”

　　忆昔楼。

　　原只是偏居江南一隅的不起眼的小门派，但却在几年的时间内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崛起，其势力不断向中原扩张，而门下弟子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扩充，除此之外，忆昔楼还大量扩展商业作为财力支持，所垄断的就包括丝绸、茶叶、米粮等重要的行业。无论从财力、物力、人力上看，忆昔楼在江湖中的地位越发不容小觑，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关于忆昔楼的崛起，人们不得不提到的便是忆昔楼的楼主——楚玉寒。如果说忆昔楼的突然壮大足够带给武林中人震惊之感，足以让众人津津乐道，那么楚玉寒此人，便更加是一个江湖奇迹。
　　楚玉寒，人称玉面公子。据说此人长相绝美，英气逼人，眉目如画，儒美似水中玉树，峻拔似雪中苍松，仿若仙神下凡，非世人所能匹敌，故人称玉面公子。

　　让人艳羡的除了他绝美的面孔之外，据说人此人年纪虽轻但武功却是出神入化，高深莫测。再有便是运筹帷幄的本领别人无法企及，光从忆昔楼的崛起便能充分证明这一点，旗下四大护法所领四个分堂，堂下十二分舵，势力遍布整个北漓国。

　　“还请姑娘随我们回去一趟。”见林中久久没有回应，来人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道。
　　“不知道楚楼主请我这小小女子做什么？”

　　清风吹拂，两旁的青竹沙沙作响。
　　话语之间，却只见漫天的鸟雀在空中盘旋。两旁青竹之间忽现一道白影，缓缓从天而降，仔细望去竟是一女子，白衣凌绕，仙袂舞动，洁白无尘。她足尖轻点落地，仿若一盏白莲点水，灵动无双。

　　众人皆是愣住，久久才回过神来。
　　“你们楼主让你们寻我究竟所谓何事？”她朱唇微启，吐气如兰。
　　“是这样，我们二楼主前些日子被暗器所伤，中了不知名的剧毒，而楚楼主得知姑娘能解此毒，速派我们来请姑娘。”其中的一名弟子据实回道。

　　她如远山般的眉维扬，这楚玉寒果然名不虚传，不但知道她能解毒，竟还知道她的藏身之处。

　　“这毒……我确实能解，只不过我有个条件。”她翦水般的双瞳仿佛会说话一般锺秀灵动。
　　“姑娘且说，天下奇珍异宝，金银美玉，只要姑娘说的出，我们楼主定会成全。”
　　“我要那些做什么！那些是世俗人眼中的至宝，在我眼中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她佯装不悦。
　　“这……”一群弟子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条件很简单，便是要你们楚楼主亲自来请我！”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她何德何能竟让一方霸主，一个天之骄子，一个武林传奇般的人物亲自来请？！

　　“姑娘好大的口气啊！”自青竹林间走出四人，而这四人像是一直藏于林间，竟令人浑然不知，仿佛暗夜鬼魅，那样不着痕迹，如此高深的轻功，放眼江湖，少之又少。
　　“白姑娘隐匿江湖多年，如今真身才现，竟是这般的语出惊人啊！”说话的正是方才说话的女子，她一身紫色衣裙，眉宇间透露着女子应有的秀色，更有男子的英气逼人。
　　白芊觞一呻，“宿影护法过誉了。”

　　那紫衣女子明显一怔，一双凤眼维扬，“你识得我？”
　　白芊觞闻言又是一呻，“江湖上谁人不知忆昔楼四大护法之一的宿影护法素来喜爱一身紫色衣衫，而随身佩戴的溪雪剑更是从不离身。我虽隐匿江湖，但并不避世，江湖中的风云变幻还是略知一二的。”

　　“既你已知我身份，还敢如此妄言，也着实让宿影佩服得很。”紫衣女子负手而立，言语不善。
　　“呵……”白芊觞闻言却突然发笑，“我有何不敢？是你们有求于我，并非我求你们！”
　　“你……”紫衣女子显然有些盛怒，“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杀了你？”
　　“对于堂堂忆昔楼的宿影护法来说，杀了我简直易如反掌，而我也乐得让你们二楼住陪葬！”白芊觞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到是让旁人听得怒不可遏。

　　“白姑娘——”宿影正要发作，站在一旁的青衣男子却先一步说话，他面目含笑，使人如同沐浴于春风中一般暖意融融，“白姑娘，我们楚楼主诚心相邀，还请姑娘成全。”
　　白芊觞亦是眉目含笑，负手在原地暗暗打量着眼前的青衣男子，眉目间似是满意的神色，“要说这明事理之人还要属君子剑——清樽护法。”

　　清樽闻此言，并没有丝毫惊异之色，依旧面目含笑。

　　白芊觞目光暗暗扫过面前四人，除了清樽、宿影之外还有一男一女，男子着黑衫，而女子则是一身绯色。感知周身气场，方知四人皆是高深不可测之人。
　　忆昔楼中，位居高位者，除楚玉寒之外，便是二楼住叶凤歌，再者便是他手下的四大护法——清樽、宿影、画罗、稀星。此四人各有神技，各居四方四位，各掌其职，而武功亦是深不可测。忆昔楼中，凡不是大事，皆不会动用四大护法，所以江湖中能同时见过四大护法的人少之又少。

　　“难得今日劳烦四大护法一齐出动，楚楼主也算有心了。方才不过小女子一番试探，还请四位护法不要介怀。既然楚楼主如此有心，我便随诸位走一趟。”
　　“白姑娘，请——”清樽含笑鞠身款款而道。

　　白芊觞嘴角噙笑，仿若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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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残阳似血，晚霞似火。
　　血一样的殷虹洒在忆昔楼上，院中红色的蔷薇在一片红晕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妖娆多姿，那抹红像是被充斥着血一样的记忆，久久不肯褪去。

　　忆昔楼中，一男子白冠束发，面若温玉，白衣托拓，倚阑而作，身姿清瘦但却挺拔，一双清亮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看尽天下事事的淡然与笃定。夕阳的余晖倾洒在他的一袭白衣之上，平添了几分魅惑之感。

　　他目及远方，目光停留在院中那一片红色的蔷薇上，眼光迷离而又深不可测，修长的手指轻轻扣打着围栏，手指上的白玉指环发出清脆的响声……
　　“楼主如此心烦，是在为二楼主而忧心么？”白衣男子身后站着一老者，面目慈祥。
　　白衣男子仍旧注视远方，如玉般温润的面庞没有多余的表情，“凤歌怎么样了？”
　　“老夫无能……”那老者面目露出几分愧疚之色。
　　“有琴大夫已经尽了人事了。”

　　那老者看着面色依旧清冷，但眼底的担忧之色还是显而易见的白衣男子，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方才他言语中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是自他入主忆昔楼至今，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有过这样的忧心。
　　即使，那情绪是那样的细微。

　　“四大护法已经去了三日了，想必也该回了，楼主不必担忧，二楼主必定能逢凶化吉。”
　　“三日。快了，快了……”
　　白衣男子依旧目及远方，仿若陷入了一片深思之中：凤歌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翌日，清晨。
　　朝阳柔和的光倾洒进来，一缕缕的清风吹拂，鸟儿在枝头啁啾，一派祥和之景。
　　潇水阁中，一张白色软榻，软榻之上的男子白衣拖沓，如玉的面庞在晨曦的辉映下仿佛熠熠生辉，萦绕着温润的高华之气，一双明眸微颌，修长的手指轻扣着一旁的檀木软榻，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慵懒但却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楼主…...楼主……”
　　门外弟子跨越重重门扇，一路飞驰而入，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与祥和。
　　他睁开眼睛，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何事如此慌张？”

　　他，不怒而自威。

　　“启禀楼主，四大护法回来了。”
　　他的目光陡然一亮，仿若星河坠落。
　　“快请。”

　　四大护法走进来齐齐参拜，清樽、宿影在前，画罗、稀星在后，皆是单膝跪地，神色恭顺。
　　“楼主，属下四人已将白姑娘带回来了。”
　　清樽话语未落，楚玉寒的目光早已经落在了四人身后的白衣女子身上。

　　她容颜清丽，似出水如蓉，不染尘色；
　　她神色高傲，如池中白莲，亭亭玉立；
　　她目光清冷，若雪山冷玉，动人心魄；
　　她身形孤寂，似风中浮萍，看透苍凉。

　　她白色的裙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光彩，和他的一样，白的刺眼，白的触目惊心。
　　“白芊觞见过楚楼主。”她没有行礼，只是微微颔首以示意，神色不卑不亢。
　　“白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楚玉寒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多礼”二字怎么听都是大有深意。

　　白芊觞顺势抬头打量起了这个武林中为人津津乐道的人的武林奇才，万千少女们争相崇拜，为之疯狂的俊朗英才。玉面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那一张面孔，俊美之人间少有；
　　那一股带着宁静淡然的高华气韵更是如谪如仙；
　　那一双眼眸，顾盼之间，足以颠倒众生。
　　还有那一袭的白衣，白的如此出尘，如此清冷。

　　“想必不用楚某多说，白姑娘已知自己来意。”楚玉寒不经意地转动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轻声道。
　　“那是自然。不过在救二楼主之前我有三个条件需得楚楼主允诺。”白芊觞亦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
　　“哦？白姑娘有什么条件大可说出来让楚某参详参详。”

　　“第一，我日后要借忆昔楼的势力杀了慕辰风，楚楼主不可有任何异议……”
　　楚玉寒闻言微微一怔，沉思片刻，面上已是一抹的了然之色。白芊觞的过往他不是不知道，当年的那一场武林风波他亦是了然于胸。想来当年的事未有论断，却生生要一个女子受尽天下人的指责与侮辱，定是万分凄苦的，如今她想借忆昔楼的势力报仇，洗尽屈辱，也在情理之中。
　　“好，我答应你。”楚玉寒静静道。

　　“第二，我要做这忆昔楼的二楼主。”白芊觞凝视着楚玉寒的一双明眸没有丝毫的胆怯与闪躲，仿佛这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要求。

　　对，是要求，不是请求，更不是奢求。

　　在场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寒气，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一般，万物都失去的声响。所有人屏气凝神，目光暗暗的聚集在眼前的这位如神一般的翩翩公子。

　　“你好大的胆子！凭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做我们忆昔楼的二楼主？有什么资格凌驾我们之上？”不等那玉面公子开口，一身紫衣的女子早已经听不下去，厉声喝道，语气中皆是不屑。

　　白芊觞听到紫衣女子这般讲，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原来又是宿影护法，没记错的话这忆昔楼并不是宿影护法当家吧？既然不是，这有没有资格自然轮不到护法来说！楚楼主还未发话，护法却这般急躁，不觉得逾越了么？”

　　“你……”宿影原没想到白芊觞竟是如此牙尖嘴利的女子，一时间没了说辞，但气却是一时半刻消不了“在下只是提醒白姑娘不要自视过高，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宿影话中有话，明里暗里的无非是在提醒白芊觞不要忘记自己过去种种的不堪。

　　二楼主？

　　哼，她以为自己是谁？
　　不过是江湖中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武林中人尽皆知，人尽可夫的弃妇罢了！

　　楚玉寒始终没有开口，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似是在看一场好戏一般。堂中那白衫的女子，眼中尽是冷傲之气，冷傲的近乎圣洁，让人似乎无法将任何不堪的事于她联系在一起。
　　“从前是何身份我不得知晓，但是日后我会是凌驾于你之上的人。”

　　她开口，震惊四座。

　　他看着她，眼眸中写满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她看着他，眼眸中波澜不惊，平静的仿佛结了冰的湖水。

　　“我答应你。”当所有人沉默的时候，楚玉寒清冷的声音似山间流淌过的泉水一般清澈空灵。
　　楼主！

　　众人惊呼！

　　楚玉寒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想必凤歌是不会在意这些虚名的。白姑娘，你第三个条件可否说给白某听？”
　　白芊觞微微一笑，“救人要紧。第三个条件暂且留着，等我想到了再说与楼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