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单相思 ...
-
(1)萝卜仙子
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上仙，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大概一个月后，我才知道，他叫司星。
桃夭一直说我傻，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来到仙仙学院，怎么一条心就栓在男色上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她感慨这些的时候，正陪着一脸花痴的我一起观摩对面的“男色”。
其实，喜欢他，我是有目的的。而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不会说，连桃夭也不知道。
“莞莞，听说他已经通过仙试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喜欢上他啊。”桃夭咬着筷子说，“还有，收敛一下你的表情，你那眼睛都可以把人家的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了。”
我赶紧垂下眼帘，端起手边的汤挡住脸，以掩饰我的尴尬。
“对了，他还有多久就离开？”我问她。
“我怎么知道？大概也就六七天吧。”
六七天……我垂头，心里觉得十分愉快，六七天，那是可以做很多事的时间啊。
那些天，我和桃夭总是会坐在最靠门口的位子吃饭，当司星进来的时候，我们会低下头，佯装吃饭的样子。而他刚走过，我们立马抬起头，瞄着他坐到哪儿，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动过去。哎，好歹桃夭曾立志要做最优雅的仙，竟被我带得猥琐至斯。
有一次，我盯着司星看了很久，还很得意地想着他都没发现我在看他，突然被桃夭推了推：“莞莞，刚刚他好像看了你一眼……”
“什么？！！！”我惊叫，我都没发现啊。若是我当时知道他看了我一眼，我一定会在那一眼里笑个风情万种给他看。
“放心放心,人家不会知道你是谁的。”桃夭安慰我。也对，我们一个萝卜，一个桃树，普通得丢入仙海便可以化成灰了。于是我低头喝汤，继续与桃夭八卦天界各种新闻。
还有一年后我和桃夭就要参加仙试了，仙试的严酷早有耳闻，不少仙子丧生于其中，也让妖道大火了一把。
正是因为知道它的恐怖，我与桃夭更是惺惺相惜，两人形影不离，恨不能成为一个人。
当然，促使我们如此惺惺相惜的原因还有就是，我们的天资都很差。桃夭是一只狐狸帮她成了形，而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修炼的，只是睁开眼睛，便已是人形，隐隐约约记得自己的前身是一只萝卜。
萝卜，萝卜，真是悲剧的出身。
（2）青鸟传情
司星快离开的前一天，殿内不知是那位好心的仙子，放了十二只能与他联络用的青鸟，我彻底放弃了自己文艺女仙子的形象，抢来了一只。
我把它放在我的青边小笼里关了二十多天，再三犹豫后，我终于决定启用这只寂寞的小鸟，因为我始终没有遗忘我的目的。
令我惊讶的是，在脱离桃夭的帮助下，我竟能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一页的情书，写得我欲罢不能。之后自己拜读一遍，只觉是闻者落泪，见着伤心。
我将信交予青鸟，只见它摆摆修长的翎羽，高鸣而去。
会有回信吗？我不知道。我只是提起了笔，抒发了一下我对于他的喜欢，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并不在意。
我的目的不允许我在意。
桃夭回来后，我将这惊人之举大大渲染了一番，她扯着我的袖子，两眼放狼光：
“快说，都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啦……”
“你说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吧！听好了……”我凭着记忆全部背了一遍，桃夭听后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她说，我真真没想到你竟会对他用情至深。
我笑了笑，心中有愧，赶紧调转了话题：“对了，你的秘密！”
“来，听好了，其实啊……我是个冬瓜。”
“你……去……死！！！”
或许桃夭真的有秘密，但现在她还不想说，我也不会逼她。谁又没有秘密呢？一个个的小秘密组成了虚幻有真实的我们。
（3）无名倾慕者
转眼又过去了三个月，生活因为即将到来的仙试而变得忙碌起来，忙碌让人烦躁不安。
可是，所有的烦躁不安都随着青鸟的飞回而烟消云散了。
我托着青鸟，狂奔到桃夭的面前：“看！看！是回信！”
回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无论你是谁，谢谢你。”
桃夭看着我，无语地摇头：“你竟然没有注明你的名字？！”
是的，我没有说我是谁，因为即使我再怎么渲染我的天真可爱活泼善良，我终究只是一个萝卜，默默无名的，梦想成仙的萝卜而已。
我回桃夭一个花痴式的微笑：“看看，他说谢谢我！！谢谢~~”谢谢两个字，已承载了我全部的梦想。我感觉到心跳加快，仿佛满世界花开。
“你真是不可救药。”她道，“不过，喜欢就是这么让人没有办法。”
“夭夭，我们去修炼吧！我一定要通过仙试，要站在他身边。”
“哦~之后呢？”
“没有之后，只要看着他就好。”我作捧心状。
“我们还是修炼好了……这比较现实。”她将我拖走。
我想我的目的毕竟是达到了的，不管结果如何。我终于是利用了对司星的喜欢，激励自己认真修炼。
卑微的目的。
（4）仙试前夜
“司星大人，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参加仙试了，真希望你能来。不过，大人那么忙，想必不会来。”
与司星的通信依然在继续，他的话很少，但我看着却觉得很甜蜜。我们的关系是朋友，而且是那种可有可无的朋友，我相信，若是我一旦停止通信，司星估计再过个几百年也不会想到要联系我了。
桃夭说，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不可救药，那是因为她喜欢上了一只狐狸，一只助她成仙的狐狸。在仙试的前三天的晚上，她突然爬上我的床，开始给我讲她的秘密，她的爱恋。讲到天边泛起了微光，讲到她的声音干哑，最后她狠狠地抱住我，哭道：
“怎么办，莞莞，我害怕。害怕死在仙试里，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不会的，桃夭，你怎么会死呢？你忘记了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努力了吗？这一切不会白费的。”我安慰她，可连我自己都没有半点自信能通过仙试。
如果通不过，我该怎么办？所有的梦想与希望，所有的努力与坚持，大概，都会随之灰飞烟灭吧。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这天，我与桃夭手拉手，步入了仙试的大门。规则出奇的简单，又是出奇的困难，那就是：活到最后。
刚走进考场，我们就被曾经的同伴袭击了，一向以乖巧好妹妹闻名的梅花仙子第一个扑了过来：“交出来，把烟雾符咒交出来！！”冰刀划破我的脸颊之前，我还一直以为自己身处梦境，直到桃夭拉开了我。
也难怪那梅花仙向我们下手，她把这次比试看得太简单，每日练得不过是些风花雪月，虚有图表的把式，根本派不是用场。再加上我和桃夭的出身低微，她自然是看不起，于是便来抢我们的东西。
呵，真不枉我叫她几声好妹妹。
我抹去脸上的血，怒极反笑：“交给你，凭什么？”
“哼，你当真以为一根踩了狗屎运得道的萝卜，和一个满身狐臊的桃妖也能入得了仙门？你们就安心地死在这里吧，我会连带你们那份好好地成仙的！”她躲在树后，不停地放冰刀。我心灰意冷，忽然想到了司星大人，他也是这样走过的吗？也曾被同伴背叛了吗？也难怪每次与他聊起仙试时，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只是说了下应该准备的东西。
“若是像你这样胆小又恶毒的木桩才能成仙，那这仙，不成也罢！”一挥手，折断了那树，却不料被她躲过，正欲再出击，只见遥遥两只九尾玄鸟飞来。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拉上桃夭跑开。
脚力再快，又怎么能快过珍兽玄鸟呢？只一会儿，我们就被断了去路。
“莞莞……”桃夭忽然唤我，双眼含泪。
“嗯？”
“你会不会，也背叛我……？”
“不会。只要你这里还有我，我便永远不会。”我指指她心脏的位置，笑道。
（5）最后一搏
连续几回合的打斗下来，我与桃夭都负了重伤，而玄鸟依然神采奕奕。怀里的最后一根捆仙索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只可惜玄鸟移动地太快，根本缚不住它。
桃夭用瞬移术将我们带到一个山洞里，我们倚着墙壁，气喘吁吁。再看看洞外不远处，正朝这里飞来的玄鸟，我们相视，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你待会从侧面使一下桃花瘴，拖住它。我试试捆仙索……若是我失败了，你就要逃，能逃多快，就逃多快。”我扶着桃夭的肩，郑重道。
她摇头：“为什么不是你逃呢？我若逃了，你会死的。我不会逃的！”
“不想跟你的狐狸大人在一起了吗？”
“那你的司星仙君呢？莞莞，何必呢……若是真的出不去，那就一起……”她还没将话讲完，我就捂住了她的嘴，因为我知道，她要说的那最后一个字是死，但这个字，不属于她啊。
“我怎么会失败呢？我那两年的努力难道要付诸东流吗？不会的。桃夭，我绝对，不会失败。所以，来吧，让我们拼上一拼。”我放开她，面对外面的玄鸟作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最后，我轻声道：“我从没有喜欢过司星仙君……那只是，我自以为的喜欢罢了。”从未喜欢，仅仅是利用而已。
桃夭依我所言，从侧面对它攻击。或许是我们的来势汹汹震住了它，玄鸟的防御出现了一瞬间的失误，我急忙迎面上前，放出捆仙索。可是，那玄鸟突然转过头，口中火球四射。显然，刚刚的失误只是它的诱敌之计。然而，我却没有如它所愿闪开，反而迎着攻击上前。
玄鸟玄鸟，纵然聪明，可是它又怎能料到，我所求的，正是这个陷阱。
捆仙索系住它的脖子，限制了它的法力。我纵身一跃，骑到它的背上，狠狠地制住了它：“桃夭，快上来，我让这玄鸟带我们出去。”
九尾玄鸟无意再挣扎，听话地飞上天空。我们终于远离了那片喧嚣之地，我躺在桃夭的怀里，笑得十分满足。
她打趣我：“莞莞，我们成功了，说不定你的司星仙君在外面等着我们呢。你可别用这苦瓜脸面对他啊。”
“哪里苦瓜脸啦？这叫喜极而泣！”我反驳，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想来是伤着了内腑。
“桃夭……成了仙后，你要对萝卜好点知道吗？下界要是看见了什么瘦瘦干干的萝卜，记得浇点水，萝卜是好蔬菜……”明明想嘱咐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模模糊糊地扯了些有的没的。
“莞莞，你伤糊涂了吗？到时候下界，可是我们俩一起呢。”她低头开心道，继而脸色突变，指尖颤抖地划过我的唇角，“这……”指尖上是鲜红的血。可是为什么，我自己却感觉不到血腥味呢？
“啊……这是萝卜汁。哦，不对，应该是胡萝卜汁……”我舔舔唇，还没咽下去，又一大口血涌了上来。
“别，别说话了。你不会死，外面好多厉害的仙君，肯定能救你的。”
“桃夭，你说妖死了会变成什么？星星，尘埃还是萝卜呢？是空气吧……妖死了，就是灰飞烟灭。所以我们妖啊，一直都想要成仙，想要拥有轮回。我也想啊，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世间，舍不得……司星仙君……”说到最后，我终于明白，原来我是喜欢他的。无论当时最初的目的是欺骗也好，是利用也好，到最后，都变成了真正的，深入骨髓的喜欢。
为什么，有些事情只有到最后才能明白呢？
而即使我灰飞烟灭了，他的记忆里也不曾有我。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是谁……
（6）只是我一个人的爱恋
很黑。
眼前都是黑色。
前面，是光吗？
我朝着光跑去。
睁开眼睛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隐隐觉得自己的前身好像是个萝卜。
眼前站在两个人，男的俊，女的美。那漂亮的美人告诉我，我是她最好的姐妹，我摇摇头表示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那男的长的很是俊俏，我看着他，感觉心跳加速，期待着他会说点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
有一天，桃夭问我：“你现在可喜欢司星仙君？”
我摇头：“我一直都把他当爹爹看呢，你不是说是他救了我吗？”
她叹气，拍拍我的头：“莞莞，你以前可是最喜欢他了……什么时候，你才能想起呢？”
又过了三个月，我觉得生活太无聊了，决定出去云游四海。
“桃夭，司星仙君，我要走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背起包袱，一脸愉快地道。
“莞莞……路上小心。”桃夭欲言又止，只是这么叮嘱道。
“知道知道！”
“莞莞……”仙君突然开口。
我怔愣，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一路小心。”等了很久，他终于吐出这四个字。
“知道知道!”于是我挥挥手，踏上属于我的旅途。
后来，有一天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包裹里夹了一张纸条。
“以前有个人明明很喜欢我，可她却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骗自己说那是她自以为的喜欢。直到，她忘了我。”
这是我曾在司星仙君的书房里见过的纸条，没想到我竟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它。读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总是不知不觉流下。
记忆其实半年前就恢复了，但我已是活死人，不过是被强制留于世间的躯壳，即使有以前的记忆，又能怎样。所以我选择了做一个简单的独行者，踏遍这曾令我留恋不已的尘世。
擦去眼泪，我一把火焚去那纸条，看着它飘散在风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单相思
